最重要的一点，其实还是因为他愿意倒插门“嫁”进孙家。

　　孙父本着不让闺女去别人家受气的想法，好说歹说，愣是说服孙兰同意了这门婚事。

　　秦建国也确实没辜负孙父的厚望。

　　这些年过去，靠着自己的钻营和老丈人的扶持，从一个泥腿子，一路爬到组织委员的位置。

　　如今也是副科级别了。

　　他对孙兰和孙家人，更是没得说，当牛做马，比亲儿子还孝顺。

　　“就等一会儿，好不好？我再去敲敲门，老四要是还不开，咱们就回去。”

　　秦建国好说歹说，总算是暂时哄住了孙兰。等转身走到秦建涛家门口的时候，他瞬间换了副脸色。

　　丝毫不见在媳妇儿面前的唯唯诺诺，气势十足地将大门拍得砰砰作响。

　　“老四！赶紧把门开开！我和你嫂子来看看妈！”

　　“我知道你在屋里呢！别装死，赶紧开门！”

　　嘎吱。

　　木门猝不及防地从里面打开，一掌宽的门缝，透出一张冒着冷气，阴森可怖的脸。

　　秦建国吓了一跳，踉跄着往后倒退了好几步。

　　不偏不倚，刚好一脚踩到了孙兰崭新的小牛皮鞋上。

　　“啊――”

　　看着一个硕大分明的鞋印子，孙兰又是脚疼，又是心疼，狠狠推了秦建国一把，“你诚心给我添堵是不是！”

　　她这一推一嚷嚷，倒是让吓得不轻的秦建国清醒不少，眨眨眼，认出了对面的人。

　　“是老四媳妇儿啊，你说你大白天披散着头发干什么，跟个女鬼似的。”

　　“赶紧把门开开，我和你嫂子来给妈过寿。”

　　他推了推门板。

　　一下，没动，两下，还是没动。

　　遮挡在眼镜下的脸顿时就沉了下来。

　　“老四媳妇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赵淑芬嗤笑了两声，“我们家庙小，可容不下大哥和大嫂你们这两尊大佛，你们还是去别的地方吧。”

　　“哦，对了，人你们也一并带走吧。”

　　说着，她把门打开。

　　秦建涛从后面出来，手上抱着一捆铺盖，背上背着秦老婆子。

　　“大哥不是要给妈过寿吗？正好，妈也在我这儿住够了，你把她带走吧。”

　　秦建涛早就受够了每天给秦老婆子倒屎倒尿，还不等赵淑芬开口，就甩包袱似的，迫不及待地把秦老婆子推给老大。

　　“老四你……”

　　秦建国一头雾水，还没弄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秦老婆子突然抓着他手，单薄干枯的嘴唇，哆嗦着蠕动：“老大，我……我要去你那儿住！”

　　“老四……老四两口子，不是人啊！你看，你看你妈瘦的，就剩一层皮了啊！”

　　她撸起袖子，露出枯柴一样的手臂，上面全都是一块一块的青紫，有些还含着血印子。

　　“赵淑芬她不是东西啊，不给我饭吃，还打我，老大啊，你再不来，你妈就要活活被折磨死了啊！”

　　这会儿功夫，秦建松和秦爱玲几个人也走了过来，瞧见她身上的伤，顿时火冒三丈。

　　他们这个又，是自私自利些，脑子糊涂u拎不清，可毕竟生养了他们，当子女的，不说有多恭敬，给口吃喝，给个住处，伺候她到老，总是应该的吧？

　　“老四，你……”

　　秦爱玲刚准备和秦建涛掰扯掰扯，就被一旁的岳云芷悄悄拉了下。

　　“姑，奶奶身上的伤是假的。”

　　啊？

　　秦爱玲和一旁准备上前的秦建松同时愣了下，看看还在嚎啕大哭的老娘，又看看她，彻底糊涂了。

　　“奶奶身上的伤，是染上去的，一擦就掉。”岳云芷指了指秦建国的袖口，“你们看大伯的衣服。”

　　几个人顺着她的手看过去，果然见秦建国浅色的袖口上，抹了一摊紫色的污渍。

　　和秦老婆子身上青紫色的“伤痕”如出一辙，大概是紫药水之类的。

　　秦建松和秦爱玲对视一眼，往后站了站，歇了上前的心思。

　　另一边。

　　秦建国不知道秦老婆子的伤口是假，火气顿时就上来了。

　　“老四媳妇儿，你太过分了！”

　　他沉了脸，看向秦建涛的眼神也愈发不善，

　　“老四，你就看着你婆娘欺负咱妈？！从小到大，咱们最疼的可就是你！”

　　“她最疼我？放屁！”

　　秦老四想也不想就冲着地面呸了一口。

　　“当初要不是她死守着那两个棺材本不放，俊伟至于去偷公家的粮食吗？我们家现在这副模样，全都是她害的。”

　　“她现在这样，就是报应！老天爷都看不下去！”

　　“大哥，”男人骂完了，赵淑芬在后面紧接着幽幽出声，“你还是先好好看看妈身上的伤再说话吧。”

　　秦老婆子口口声声说身上的伤是她打的，可到底打没打，她自己还不清楚吗？

　　“你们这个妈，演戏的本事可是厉害着呢！”

　　被她用冷冰冰的眼神直勾勾盯着，秦老婆子明显慌了一下，浑身止不住得哆嗦，说话也是结结巴巴，“你，你个黑心肝的，敢做不敢承认！”

　　“我……我这把老骨头，都快被你折磨散架了啊！老大，你看看我这胳臂，疼啊！你妈疼啊！老大快带我走吧！咱们快走，咱去镇上，妈要跟着你，离这个黑心肝的东西远远的！”

　　秦建国本来还没听明白赵淑芬的话是什么意思，可秦老婆子来回动了几下胳臂，刚好就露出了衣服的里子。

　　上面，被紫色的药水染得一片一片。

　　这伤到底是怎么弄得，不打自招。

　　“妈，你这是……唉！”

　　秦建国长叹一口气，既无语，又觉得脸上火辣辣得疼。

　　刚刚义正言辞说的那些话，跟巴掌似的，全都抽到了他自己脸上。

　　“老大，老大妈没说瞎话，赵淑芬真的不是个东西啊。她天天折磨我，你快救救妈啊！”

　　事情败露，秦老婆子生怕老大还会把自己留在这里，死死抓着他的胳臂不放。

　　赵淑芬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折磨她从来不留外伤。

　　她在身上弄这些痕迹，就是怕老大不信，再这个毒妇哄骗了。可没想到，最后倒成了弄巧成拙。

　　“妈，不是我说，我们家就两间房，我和建国一间，悦悦一间，哪有你的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