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能混到管事这个位置,都是人精,已经打听到了刘氏是个心软不为难人的性子,闻言道:“太太,您叫我们来就为了这件事情?我们都是为侯府办了十几年事情的人了,哪还能买错东西,看错价格,算错数?您叫我们大雪天来对账,明摆是不信任我们,可不让我们做下人的寒心吗?可怜我这老寒腿了,直打哆嗦。”
说着连忙皱眉捂着腿。
话出,底下人纷纷附和。
刘氏也隐有就此作罢的想法,云绥却忽然从房间里出来,厉声道:“刚才说话的,是肖管事吧?你刚才说你老寒腿腿疼,那既然这样的话,这天气越来越冷,你干脆就把手上事务做个交接,家去休养一阵子吧。府里会给你发平时一半的月例银子,算作你这么多年对府里尽心尽力办事的犒劳。”
那肖管事立时跪下,痛哭流涕,“五小姐,老奴就是抱怨一句,您何苦就要赶走老奴啊!老奴在这府里几十年了,您不能因为一句话就赶我走啊!”
云绥知道他这是要唱苦肉计了,叫张嬷嬷过去扶起他,张嬷嬷力气大,那肖管事再想跪下也不能了。
云绥方道:“肖管事,您在府里多年,劳苦功高,我当然不会赶你出府。您方才举动,到底是真寒心,还是倚老卖老,相信在场众人自有分晓。我经事少,在下人中也无威信,可也不会任人搓圆揉扁。”
又道:“肖管事,若您处事公正,从无贪私,就请即刻把二太太刚才所问一气说出来,若是无误,我自然会给您个满意的交代。您是管事中资历最长者,您不说,自然没人敢跟你争先。那样,就只能请诸位多吹一会北风了。”
这话无疑是把肖管事跟其余的管事放在对立面,若他还不说的话,就是跟他们过不去,底下必然会有人因此记恨他。
可是他看云绥的样子,就知道她是想拿他开涮,杀一儆百。
他权宜之下,白眼一翻,昏了过去。
毕竟是府里的老人,云绥还是要给两分颜面。
“先把人抬下去吧。”
在人群中扫视一圈,“薛管事,你来说。”
薛管事穿着一身体面的石青色直裰,颤抖着跪下,“五小姐,对不住!奴才,奴才,不是人!奴才,对不起您,对不起侯府!求您原谅奴才吧!”
云绥面色不改,“你自己说,犯了什么错。”
“奴才不该贪了采买的银子。求五小姐责罚,但是千万,不要赶奴才出府啊!奴才就是一时糊涂!”
云绥给张嬷嬷使了个眼色,张嬷嬷叫上两个小厮,“这里人多,把他给我拖到后面去打,一定要打的皮开肉绽!”
薛管事连连告饶,双腿在雪地上拖出深深的痕迹。
听着后面响起的惨叫声,其余的管事也人人自危,大眼瞪小眼,你推我一下,我捏你一下的。
云绥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们现在认错的,我可以看贪多贪少来决定惩罚,若是日后被我查出来,就拖家带口全部赶出府!”
安静了片刻之后,有个管事跪下来:“五小姐,奴才贪的不多,就二十两银子。”
另外一个说:“奴才也不多,就十两银子。”
其余人纷纷认错。
云绥先让他们站到一边,又让剩下的管事把账目给报了,对比没有错漏之后,就命张嬷嬷多叫几个小厮,把犯错的管事全部都绑起来打。
“贪一两银子,打一个板子。按照他们刚才说的打。”
院子里哀鸿遍野,刘氏唯恐云绥得罪众人,以后在府里难以自处,云绥道:“二太太放心,我都想好怎么安顿他们了。”
云绥在管事赶到之前,就先让桃叶去告知赵嬷嬷,让她叫当管事的儿子配合她演戏。
薛成一向办事稳妥,又机灵聪明,所以做戏做的很成功。
这些管事心里都有鬼,一个个都害怕被发现,看见连比他们聪明的薛成都下跪了,又听见云绥的话,自然也会有样学样。
云绥让玉痕配好了伤药,只等他们打完板子,就把药分给他们,去早收拾好的罩房休息。
并留下一句:“以后我管家,绝不容许出现贪私的情况,若有再犯,严惩不贷。我会不定时来查,要钱还是要命,你们自己想想吧。”
老太太听闻这件事情以后,叫云绥来了跟前,“你这桩事情做的不错。但是你也该给你二婶婶留点颜面才是,你一个小辈,怎么能越过她去管理下人?”
“祖母教训的是。但是,二婶婶,太过心软,我怕她应付不来。”
“罢了,这样正好。你们俩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倒也相得益彰。”
云绥从此每日都处理府里各项进账,开支,忙的不可开交,桃叶总说让她多歇息一会,可府里事情太多,哪能有休息的时候?
却说玉茗自从上次以后,就更没法近得云绥的身了,春喜,赵嬷嬷两人都有意敲打她,只让她做些外间的活。
她表面应是,其实心里极不服气,桃叶跟玉痕都有资格进房伺候,凭什么她就只能在外面等着传召,做些她平时看都不屑看的活?
这日,她正属意用梅花插瓶,用剪子剪梅枝,却见有个穿沉香色素面袄的丫头走过来,“玉茗姐姐。”
玉茗一听这声音,一时没认出来,但看她模样穷酸,也没如何搭理,手上活不停,“干什么?”
那丫头道:“是我啊!青黛!玉茗姐姐,你还记得我吧?”
玉茗果然停下来,打量了她一番,又露出讥讽的笑意来,“原来是青黛姐姐?从前姐姐都叫我妹妹的,如今改了称呼了?”
青黛脸上笑意不变:“玉茗姐姐,我见着你就跟见到自己亲姐妹似的,叫姐姐还是妹妹,又有什么分别?再说,我不是看姐姐如今风光了,成了五小姐身边最得力之人,被我这么一个洒扫丫鬟叫妹妹怕折了姐姐的威名吗?”
青黛本来就能说会道的,这话说的玉茗浑身舒畅,却仍爱答不理的,“说吧,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