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不免有些歉疚,“地里的番麦苗都涝死了,要是往季,这时候番麦都该出穗了,余姑娘,地里的番麦已没法子补救了,今年冬季怕是没有收成。”
照眼下这个情形,今年地里怕是会颗粒无收。
余姑娘买田又给他们口粮,于这些百姓来说,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都没拿余娇当商人看,故而不免替余娇担忧。
若是今年的地荒着,他们这些人既不用做农活,还白领余姑娘的口粮,实在良心难安。
“老伯不用担忧,这些田我是用来种胡菜的,等你们将房屋修好,把田里的水放了,地再晾上一晾,咱们就能播种了。”余娇温和的道。
这些百姓质朴,她喜欢跟这样的人打交道,也愿意交付善良和真心。
老者听她心中有成算,安心了不少,“这个时节种胡菜确实再合适不过。”
他站直有些佝偻的身子,与一旁的人道,“都听到了吗?大伙都抓紧盖屋舍,别耽搁了给余姑娘做事。”
一伙人赶忙应声,原本还围在旁边的汉子,都站起身,不敢再闲坐着浪费时间,各自回到自家重建的屋子旁忙活,只剩下几个老人和妇人在草棚里陪余娇坐着说话。
妇人们也都没闲着,全都在缝制衣裳,她们小心的打量着余娇,也不敢贸然开口搭话。
一个老妇人颤颤巍巍的走到余娇跟前,伸出布满青筋和褐色老年斑的手,一个还没小孩拳头大的青黄色果子躺在老妇人粗粝的手掌心。
“余姑娘,没啥能招待你的,这梨子你尝尝。”老妇人声音慈祥又和蔼,伸出的手微微颤着,指甲里还藏着泥垢。
余娇对那泥垢视而不见,伸出双手接过那几乎看不出是梨子的果子,抬眸对老妇人甜甜一笑,咬了一口梨子,虽然又涩又酸,但她笑着对老妇人道,“很甜,谢谢您。”
这枚梨子不知放了多久,已经没有了水分,可这份捧上来的真心,格外叫人动容。
老妇人见余娇吃了,抿着有些瘪的嘴笑了起来,坐在余娇身旁,指着不远处的一处倒塌的屋子,声音因上了年纪有些缓慢,“我家院里种了好几棵梨树,往年这个时候结的梨子又大又甜,今年又长了一树,沉甸甸的,把枝丫都给坠弯了。”
余娇循着老妇人指着的方向看去,除了倒塌的残墟,已瞧不见梨树的影子。
老妇人脸上带着笑,好似她眼中那几棵梨树是还在的。
“满树的梨子瞧着就叫人打心里高兴,附近的鸟儿总是跑到院里偷啄,我守在树下,日日赶,夜里都不放心。”老妇人笑道,“那些鸟儿也是精,它们晓得我家树上的梨子甜!”
余娇笑了笑,啃着酸涩的小梨,附和道,“是甜得很。”
老妇人闻言,脸上的笑容更加和蔼。
她又看向自家的院落,布满皱纹的脸上多了些恍惚,“我儿说等摘了给四邻送一些,余下的还能去城中卖,可誰也没想到会发大水……”
老妇人的声音有些哽咽,余娇能感受到她心里的难过。
那满树的梨子,对老妇人而言,是美好生活的期盼,是和乐度日的硕果。
不过很快,老妇人便自个儿缓了过来,她继续说道,“大水过后,屋子塌了,院里的三棵梨树被大水连根拔起,冲不见了,梨子也都没了,我在瓦砾里找到这颗梨子,一直没舍得吃,夜里做梦总梦见家里屋子还在,那满枝头的梨子还挂在树上,等着我去摘。”
老妇人脸上的皱纹轻轻颤着,余娇觉得她好像哭了,可老妇人的眼里并没有泪光。
“要是余姑娘早些过来便好了,我知道这颗梨子不够甜,你是哄我开心呢!”老妇人侧过脸,看着余娇,和蔼的笑道,“好姑娘,要是再早一些,我就能请你尝一尝我家又大又甜的梨子了。”
余娇手中的小梨子已经啃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只梨核,余娇低头,用手在地上刨了个坑,将梨核埋了进去,盖上土,仰头对老妇人笑道,“等来年春日,这梨核说不准就能发芽了,日后会长得像婆婆你家院里的梨树一样,结满树又大又甜的梨子,到那时,我就能尝上婆婆家的梨子了。”
老妇人松弛的眼皮有些微微泛红,她嘴角扬起,脸上笑容更真切了些,神态中多了原先没有的朝气,“余姑娘说的是,等家里的屋子盖好了,我老婆子再在院子里种几棵梨树,我伺弄梨树可有经验了,定然还能结出满树又甜又大的梨子。”
余娇满脸带笑,“到时我上门跟婆婆讨要梨子吃。”
老妇人一扫多日的郁结,笑着应声,“好,余姑娘要是来了,我让儿子,儿媳扫榻相迎。”
村里的妇人做好了饭,过来请余娇一行人去用饭,老妇人朝余娇笑着摆了摆手,余娇朝老妇人笑着施了一礼,方起身随着妇人去了一户已建好屋舍的人家用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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