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水寒并没有在奕王府逗留太久。
既然小七没有喝酒,说明他还有许多政务要处理。
父皇总是把一些无关紧要的公务分给小七,这是对他的不满?
不过秦水寒知道父皇有意平衡几位皇兄在朝堂的影响力。
自己并没有交结群臣,只是和白启然及珍绾私交较好罢了。
秦焕似乎想拉拢厉宽言,是想模仿秦哲吗?
秦水寒冷哼一声,直奔马厩。
路过大门口,他又想起了那日突然来到门口的布衣女子。
若真要找个人将就一生,不如找那名女子。
秦水寒猛地拉住了缰绳。
马儿一惊,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
显然秦水寒也被自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
自己是有多少讨厌叶婉,以至于想找个完全不了解的女人慰藉自己?!
他跳下马,牵着马走向马厩。
此刻依依曾经骑过的蒙古马躺在草料上,睡得和猪似的。
秦水寒陷入了沉思。
其他马都站着睡,或者半卧着睡,这匹马竟然四仰八叉地睡!
是不是过于惬意,失去了马性?
“主子!”
玄风赶到马厩,刚才听到马的嘶鸣声,他吓了一跳。
不过幸好主子安然地站在自己面前。
“那个布衣女子查到了吗?”
玄风十分意外,主子的第一句话便是询问那位女子的行踪。
“回禀主子,还没有…”
玄风大气都不敢出。
也不知道怎的,风影阁的人都查不出那名女子的行踪。
他紧张地问道:“主子,是否往京城周边搜寻?”
“和守城的士兵确认过了?”
“是。朱天画亲自确认的。”
为了找到林依,朱天画最惨。
他不仅描摹了无数张林依的画,但因为没有见过本人,又根据玄风含糊不清的描述画了无数个版本。
守城的士兵也是他拿出所有的画一个个问询。
听到谁说稍有相似,他又彻底追踪出城之人。
毋庸置疑,无功而返。
秦水寒眯了眯眼,朱天画亲自询问,不用担心。
不过那个女子容姿出众,守城的士兵不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
除非,她遮住自己的容颜。
秦水寒的脑海中闪过什么,他停下脚步。
“玄风,你说在叶子铭的怡春院里,有人见过那位女子,不过蒙着面纱?”
“是,只是说法不一,有人说那女子面纱下的脸,奇丑无比…也有人说她美如天仙,还大打出手…”
玄风想到自己虽然匆匆见到那女子一眼,但也并未看清,只是听到旁边的客人在讨论罢了。
秦水寒嗅到了一丝异常,风影阁的人找了这么久都找不到,最大的可能是她遮住了自己的容貌,不想让人发现。
可这是为何呢?
“再去确认一遍!我要明确的答案。”
“是。”
玄风拧紧了眉头,他不习惯烟花之地,连夜去找朱天画。
朱天画像看到瘟神似的。
“你不要过来!我什么都听不见!”
“……”
“玄大哥,我几日几夜没睡了,您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吧!”
“……”
玄风一脸委屈地看着他,自己也很为难,并不是故意给他添麻烦。
“天画,就这一次,任务很简单。”
朱天画一脸不信地看着他。
“之前有兄弟说在怡春院见过那位女子,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再去一趟?”
“不是说那位蒙面的女子不是寒王所寻之人吗?”
“主子觉得事有蹊跷,要明确那位女子的身份。”
朱天画想了想,好久没进城了,怡春院还是很有诱惑力的。
“行。”
“那明日一早,寒王府门口见。”
“玄大哥…哪家青楼早上营生?”
“……”
“正午!”
第二日中午,朱天画骑着一头乌骓马来到寒王府。
一身月白色直襟长袍,配上湘妃色腰封,显得十分明艳。
头上戴着简单的羊脂玉发簪,整个人丰神俊朗又风流倜傥。
听到马蹄声,玄风牵着他的坐骑走了出来。
“玄大哥,你这一身锦衣侍卫服,是去砸场子的?”
玄风看了一眼自己的服饰,又看看朱天画的衣裳,似乎是有些不妥。
“等着,我去换一身。”
不一会儿,玄风换了一套玄色的宁绸便服。
朱天画摇了摇头,不过原本也没指望他的品味。
两人一路骑行来到怡春院。
虽然一楼有几位男子喝着小酒听着曲子。
不过都是看上去没有正经职业,也没什么银两的中年男子。
歌姬和舞姬也姿色平平。
两人默契地扫视了一圈。
也许是客人不多的原因,打手也不多。
朱天画压低声音说道:“兑三,巽二。”
玄风动了动嘴唇,没有接话。
朱天画叹了口气,职业习惯。
“那边三个,那边两个,一共五个打手。我看她们当家的桑苒儿还没出来,不如等一会,等客人刚来的时候,遛到后院问问。”
玄风点了点头,无奈地要了杯茶。
朱天画把自己的杯子推了过去。
“穿得如此古板,还不喝一口酒,你这是明明白白的在脸上写下图谋不轨四个字。”
玄风扫了一眼四周,送茶的女子的确又看了自己几眼。
那眼神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好像自己是个异类。
喝吧!
玄风的酒量并不差。
不过,烟花之地有美酒?
咕咚,一杯下肚。
郁鬯香酒?!
朱天画得意地瞟了他一眼。
“你不知道这酒楼的鸨姐大有来头?和天一楼的当家关系密切!酒,自然是美酒。”
玄风点了点头,想到主子不喜欢叶楼主的妹妹,又觉得十分好笑。
他又喝了一杯。
过了许久,客人也多了起来。
突然一楼的堂中间盈盈走来一位舞姬。
一袭流丽的紫衣,长裙飘逸如仙。
她手臂轻盈地舞动,脚尖轻轻触地,宛如惊鸿。
舞姬很美,舞姿更美。
玄风不由看得入神,只是舞姬的脸,在他眼中变成了碧月。
他揉了揉眼睛,又看了眼杯中的酒。
喝多了?
才两壶酒,自己怎么可能喝多!
不过,他很想碧月。
原本想求亲,但自从王妃去世后,碧月就再也不向自己敞开心扉。
她回避着他们的感情。
现在的碧月把所有心思都用在了习武上。
玄风叹了口气,又喝了杯酒。
能偶尔陪她练武,他也十分满足了。
堂上的舞姬一曲舞罢。
所有人都轻轻拍了拍手,但却没人叫好。
玄风不禁感到奇怪,那位舞姬的舞姿如此卓越,一般肯定是晚场的主角,怎么会在客人还没满座时上台表演呢?
朱天画看出他的疑虑,嘿嘿一笑。
“玄大哥,她就是桑苒儿,怡春院的当家,可厉害着呢。”
玄风微微一愣,又看了桑苒儿一眼。
的确是位佳人,怪不得能入叶楼主的眼。
他恍然大悟,所以在场的看客都是一副虔诚朝拜的样子。
只敢欣赏,不敢有一丝亵渎。
朱天画又扫了一眼四周,琢磨着桑苒儿换身衣裳便得招呼客人了。
到了办正事的时辰。
“玄大哥,干活了。”
“哎~”
朱天画心道糟糕,他无比后悔的看了眼玄风,果然眼神迷离。
这家伙喝高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桌上的酒壶,竟然摆了五个。
郁鬯香酒虽好,但也不能贪杯啊!
朱天画叹了口气。
“玄大哥,我从茅房溜进去,你这边等我。”
说完朱天画就去了茅房,驾轻就熟地翻到后院。
刚落地,发觉玄风也摇摇晃晃地跟了过来。
他深深叹了口气。
醉归醉,身手还是不受影响的。
他观察了半天,终于准备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对一位不起眼的打杂小妹下手。
朱天画看了一眼玄风,突然俯身抠了些尘土往他眼睛挥去。
玄风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沙土落入眼睛,他本能地揉了起来。
“朱天画!”
“玄大哥,快点哭。等会你负责哭就可以,剩下的都交给我。”
玄风真想把他打死!
朱天画嗖地跳到小妹身后,捂住了她的嘴。
小妹吓得直扭。
“这位妹子,我不是坏人,就是想问你点事。”
不是坏人要捂住自己的嘴?
小妹的眼泪都被吓得流了下来。
朱天画叹了口气,这妹子胆子太小。
“妹子,你看看眼前的男子,他的妹妹丢了,已经哭了好几日了。你看看,眼睛都哭瞎了。”
玄风酒醒了几分,终于知道朱天画让自己哭的意思。
他不会演戏,但眼睛是真疼。
刚才怎么能那样用力的揉呢!
小妹看到玄风通红的双眼,配上俊朗的外表,似乎真的不像坏人。
渐渐她不再挣扎。
朱天画慢慢松开了手,又对她举了一躬。
“妹子,在下冒犯了。真是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
说着朱天画也流下两行清泪。
小妹没见过这般场景,两位八尺男儿竟然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
关键还都长得玉树临风面若冠玉。
小妹无比同情的问道:“你们的妹妹叫什么名字啊?”
朱天画赶紧从怀中掏出一副画像。
“妹妹有时会带面巾,画中之人就是我们的妹妹!”
小妹看了一眼画像,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不是伊大夫嘛!”
朱天画眼前一亮。
这个任务总算要完成了!
“妹子,她人现在何处?”
小妹遗憾地摇了摇头。
“前几日伊大夫不辞而别。现在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朱天画的心瞬间沉入深渊,他瞥了一眼玄风。
这家伙还在哭!
找不到人,只能多打听些其他消息了。
“妹子,伊大夫是何时来的怡春院?”
“何时来的记不清了,好像那日她为了救一位热疾的小娃,半夜来的这里。起初我们还以为她是小娃的母亲,后来才知道她是位大夫。”
朱天画点了点头。
“伊大夫的医术怎么样?”
“可厉害了!还会震频,我是没看见,但有好几位姐姐看见了!”
朱天画若有所思,看来接下来去医馆寻人比较靠谱。
小妹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位大哥,你们的妹妹难道不知道她医术高不高明?”
朱天画顿时一愣。
好伶俐的妹子!
“哎,这位妹子,不瞒你说。我们是医药世家,父亲的医术传男不传女,妹妹天赋异禀,无师自通。就是因为父亲不待见女孩,妹妹才离家出走……”
朱天画说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小妹也鼻头一酸要哭的样子。
“伊大夫好可怜……”
“是啊,都是家父不好。不过我们做哥哥的肯定要找到妹妹!”
朱天画抹了抹眼泪,拎起玄风就往外走。
刚跳出围墙,朱天画又拍了拍脑袋。
没结账!
那些郁鬯香酒价格不菲,端酒的女子肯定记得他们!
朱天画犹豫片刻,扔下玄风又绕道怡春院的正门。
“神仙姐姐,酒钱!”
打杂的女子立马眉开眼笑,他们刚才的确一直寻找朱天画和玄风的人影。
穿得衣冠楚楚,没想到是个骗吃骗喝的混蛋!
不过,幸好又把帐结了。
“公子,要常来我们怡春院啊!”
朱天画头也不回地嗯了一声,赶紧拖着玄风赶回寒王府。
秦水寒坐在圈椅上静静地听朱天画汇报。
医术高明四个死敲击着他的心。
难道是依依的师傅?
不可能!
年龄和依依相仿,怎么可能是依依的师傅。
依依的姐妹?
秦水寒又摇了摇头,刚认识之时就已经查过依依的身世。
他不想再胡乱猜测了,只想找到那位布衣女子。
“天画,把她找出来。”
“是,王爷。”
秦水寒阖了阖眼,为何她会去怡春院?
怡春院。
小妹向桑苒儿汇报今日发生之事。
桑苒儿双手撑着下巴听她叽叽喳喳的说。
伊木不是没有亲人嘛,怎么突然多了两位哥哥?
“小云,你没问那两名男子的姓名?”
名叫小云的妹子吐了吐舌头,后悔的说道:“他们说是医药世家……”
桑苒儿思索片刻。
京城的医药世家就那么几户人家。
只要不是最大的殷氏药商就成。
那个殷氏三公子可真不是好人!
她又拿出林依的书信,这么丑的字会是哪个世家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