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得知的真相，会成为执念。

　　而那个真相到底如何，其实与已经被伤害的人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毕竟伤害了就是伤害了。

　　可是被伤害的人，却会因为想知道为什么自己最亲的人会伤害自己，而在心里产生一种固执的念头。

　　带着恨意，说是想报仇，其实更想知道为什么要那样对他们。

　　就好比，她以为自己被亲生母亲抛弃，她回去报仇。

　　其实比起报仇，她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要那样对她。

　　却得知了自己并非她的亲生女儿。

　　当一切真相暴露时，执念散了。

　　而这个所谓的真相于白九凝而言，其实也没有多重要，只是像一个结被打开了。

　　此时回过头来看，白九凝会觉得往事如烟，但当时的她却是恨意滔天。

　　她非常清楚，金言溪此时与她彼时是一样的心情。

　　她能理解。

　　并且……

　　可以利用。

　　“我师姐要是没死，那你是什么？她又成了什么？”不知道过了多久，金言溪才开口说话，嗓子还有点沙沙的。

　　他的声音并不好听。

　　为了保持男性的声音，他很控制。

　　但是覆盖不了他原本的缺陷。

　　会让他变成这样，很大可能是因为腹部的那个人形玩偶。

　　“我被埋在这里面，虽然不知道岁月，可是至少有百年，仙人死亡到现在更是不止百年，我师姐若没事，若没有轮回，那她是什么存在？”

　　金言溪越说越激动。

　　到了后半句，声音已经控制不住，变回了女性的声音。

　　白九凝抬头看向他。

　　“你不也没入轮回，她为何就一定会入轮回？”

　　“她对你的好，真的好吗？好到你在门内，连个朋友都没有？”

　　“为何你的故事里只有你和你师姐，别的人呢？”

　　说到这里，金言溪就又冷静了下来，整个人都缩在那里，显得非常阴郁，白九凝说的话，他也听到了心里去。

　　“从来不曾有人跟我说过这些……”

　　他也从来不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也从来没有想过这样是不是有问题。

　　“……”白九凝啧了一声，突然觉得自己像个恶毒的人。

　　像是挑破了他们的关系的挑拨者。

　　“那你也不一定要立马相信我的话，你可以自己想一想，现在在这个期间，你就当我是你的师姐。”

　　“但我先说好，我不接受你对我的仇恨，和你的报复。”

　　“在没有弄清楚之前，我不会离开你，我们把事情弄清楚，给你自己一个交代，也给我一个清白？”

　　“你看如何？”

　　白九凝的声音懒散，带着一点点鼻音，显得她更加的松散。

　　却偏偏是她这样的态度，让金言溪紧张的心情莫名地放松了几分。

　　“我能相信你吗？”金言溪问白九凝。

　　“你不需要相信我。”白九凝将曲坐着的腿，放直，她的身体往后靠了靠，用平淡的声音回道。

　　“我们只需要几次试探……就可以知道，你的那个师姐到底有没有死？而我又到底是不是你的师姐。”

　　金言溪看向白九凝的眼睛。

　　发现她特别的自信，似乎已经料定了结局。

　　可明明她自己还什么都不知道。

　　连自己是不是都记不得呢，她怎么就能有这么大的信心呢？

　　金言溪不明白。

　　“但是我也是有要求的。”白九凝支起一条腿，从袖子里找到一些吃的东西。“你若不答应，我也不想帮你。”

　　“毕竟是你自己的事，与我无关，我帮你总不能白出力吧。”

　　金言溪冷笑了一声。

　　就知道这个女人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与他的师姐根本不同。

　　“你说说看。”

　　白九凝自然也不与他客气。“如若证明我不是你的师姐，那么我所受的这么多苦难，也皆是因为你而起吧？”

　　金言溪没回答，却是点了点头。

　　“所以呢？”

　　“所以，如果我不是你的师姐，那么你得赔偿我吧。”白九凝拿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口。

　　看起来很香。

　　不知道怎么的，金言溪看了之后，觉得这具已经不会饿的身体，居然开始有些饿了。

　　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吃。

　　“怎么赔偿你？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我也没有办法改变，而你想要什么？”

　　说完之后，金言溪突然冷笑连连。

　　“你不会是想要那个长生不老药吧？我也不妨告诉你，这里根本没有这种东西，他们会觉得有，不过都是我故意放出去引诱那些小人来这里的。”

　　白九凝嗯了一声。“我早就猜到了，这里没有这个东西。”

　　她说着又啃了一大口。

　　哪怕不是很有胃口，特别是身边的这个人，身上的血腥味还这样重，甚至她闻到有些反胃。

　　可是她知道她得吃东西。

　　她需要体力，她的孩子也需要……

　　“所以我对这个东西，并没有什么兴趣，我有兴趣的东西是你。”

　　白九凝勾唇一笑。

　　阴恻恻的。

　　这一瞬间，金言溪有些分不清，他与白九凝，到底谁才是恶人。

　　“你对我感兴趣？”

　　金言溪看向自己的腹部。

　　笑道。“我还记得你第一次见到这个东西时，恶心的表情，你难不成才过没有多久，你就对我改变了想法。”

　　金言溪说话的时候，向着白九凝走近。

　　想让白九凝看的更清一些。

　　也是想让她更恶心一些。

　　白九凝很是实在，老实道。“恶心谈不上，但是惊吓是有的，毕竟第一次见这个东西。”

　　“但是看多了，反而我觉得有些意思。”

　　“所以，你敢不敢拿自己跟我赌一赌，我输了，把命给你；若你输了，把你交给我。”

　　她神色平静，眉目舒然。

　　此时的她的头发已经完全乱了，她自己就随意地盘了一下，发丝耷拉下来恰好遮住她的一只眼睛。

　　红唇轻轻的勾起，微微挑起的眉梢和眼角满是野心。

　　目光仿佛是一片幽幽深海。

　　深不见底。

　　这是一个有野心的女人，也敢于表达自己的想法。

　　她的确与他的师姐完全不同。

　　以前不曾与她相处过，他又记不得师姐的长相，只是凭借着一个命盘来确定她们是一个人，好像是有些潦草。

　　或许她说的，是对的。

　　她对着他笑，脸上是无辜的纯净笑容。

　　“为什么要对我有兴趣？”金言溪不明白他这样的怪物，有什么好让人感兴趣的。

　　白九凝看向他的腹部。

　　看向他腹部里的那个人形玩偶……

　　“就是对于特殊的事物好奇，当然还有你关系着两个大陆世人的性命，我怎么可能会对你不感兴趣。”

　　白九凝好在刚才已经将点心吃完了。

　　不然此时的她，是肯定吃不下的。

　　为了表示她所言为真，她还真向着他的腹部伸出了手。

　　腹部外面的血肉已经腐烂得差不多，而前面骨头如同监狱一般，将那玩偶禁锢在他的身体里。

　　白九凝下意识地按了一下那些腐肉。

　　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体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