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的直播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张扬的直播间又来了位老熟人，程二爷。

　　看到他戴着蓝牙耳机，身处一座明亮的宫殿式建筑里，张扬有点惊讶。

　　这是又去哪座皇帝的行宫了？

　　按照之前程二爷在群里说的行程，他基本上是在重走丝绸之路。

　　当然是坐飞机的那种。

　　从燕京出发，沿途经过中亚、埃及、古希腊，最后的目的地是大英博物馆。

　　遇到什么好东西，都会找张扬连麦，一起看看。

　　这是张扬自己主动要求的，他感觉直播间的观众们，对异国他乡的文物，还是挺好奇的。

　　不过这次，程二爷不知道为什么，走到中亚，突然折返到了俄罗斯。

　　“我现在，在冬宫（艾尔米塔什博物馆）三楼的远东艺术博物馆。”程宗文压低声音回应道。

　　“不确定这里面能不能直播，我只能假装录像。但是这里的东西，我感觉应该给直播间的兄弟们看看。”

　　程二爷调转摄像头，他正站在玻璃橱窗前。

　　橱窗里，几十尊三四十厘米高铜铸佛像，围成了一个圈。

　　正中心的凸台上，是一尊释迦牟尼佛像。

　　真正的万佛朝宗。

　　【我焯，这么多佛像？】

　　【沙俄跟你闹呢，清末的时候真没少拿】

　　【再别说了，整个西夏的文物都在那边】

　　“这应该是按坛城摆的。”张扬给直播间的观众们解释了一下，“坛城也叫曼陀罗，佛教修法的时候，围成这个样子，据说可以抵挡外魔入侵。”

　　“这里面的佛像，大部分都是清三代铜铸的，市场价一件也就在小万或者中万的样子，不值钱。”

　　张扬说完不值钱，弹幕的风向马上变了。

　　都在说老毛子不识货，抢都不会抢。

　　但程二爷接下来的行为，直接狠狠的打了弹幕的脸。

　　画面变动之后，一个小小的橱窗里，摆满了大大小小泥塑的佛头和几件壁画。

　　一看就很有年份，颜料已经有些脱落了。

　　佛头其实还好，但壁画这东西，简直是所有喜欢文物的华夏人心里的痛。

　　看到弹幕在刷【敦煌壁画】，张扬出声解释说：

　　“刷敦煌的弹幕先别急，冬宫有很多，但这些还不是。”

　　“这是柏孜克里克千佛洞的壁画，大部分都是高昌王国的回鹘人画的，虽然也和唐代沾边，但是没那么珍贵。”

　　“那这个怎么样？”程二爷压低声音问张扬。

　　他又把镜头对准了一件金灿灿的佛塔，在灯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不过张扬的评价是：“也就那样吧。”

　　“这种清代藏传佛教的文物没啥好看的，大部分应该都是圆明园那时候抢的清皇室的，就是材质和工艺高一点，但单看文物的价值，还没刚才回鹘人的壁画珍贵。”

　　“宝友，要不你带我们看看西夏的文物吧，那都是国内都没有的。”

　　“西夏的有什么特征吗？”程二爷问。

　　“特征的话，我想想啊……你找牌子上写了【黑水城遗址出土】的就是。”

　　大型的博物馆，只要能标明出土地址，就肯定会标清楚，哪怕它是别的国家出土的。

　　大英博物馆里那些商代的青铜器，不少就写的很清楚，出土地是殷墟。

　　这是学术上必须的严谨。

　　而冬宫里面收藏的上万件西夏国的文物，包括500多张唐卡，都是从黑水城遗址出土的。

　　老毛子在黑水城遗址挖了整整二十年才挖完。

　　网上说，想一窥李元昊建立的西夏王朝的风貌，就必须得去冬宫。

　　别的地方都看不到。

　　在一开始，程二爷说他在冬宫三楼的远东博物馆的时候，张扬瞬间就联想到了这一点。

　　听到张扬的话，程二爷马不停蹄，很快来到了一尊佛像前面。

　　奇怪的佛像，一具身子两个头。

　　这是号称全世界仅此一件的双头佛。

　　两个佛头神情各异，分别向左右两侧俯视，面部表情丰满慈祥、略带微笑。

　　佛身有四只胳膊，其中两只胳膊在胸前双手合十，另两只胳膊下垂、向左右下方伸展。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每一尊佛头都与佛身和双臂完美地结合成一个整体。

　　【卧槽，还有这种佛像】

　　【这是藏传还是汉传？】

　　【这个好有名的，全世界都很有名】

　　【我记得应该是全世界唯一的双头佛吧？】

　　“如果算能移动的佛像的话，这应该是唯一的一件。”

　　双头佛是研究佛像造像文化中不可能略过的一课，张扬学的很认真。

　　他给宝友们介绍的很清楚。

　　“但如果连石窟里雕的大佛都算上的话，其实在巴中的南龛石窟，就有唐代的双头佛，在西域和河西走廊一带，也有不少。”

　　“不过那些毕竟是石雕的，确实和黑水城的这尊比不了。”

　　除了这尊双头佛，黑水城还出土了很多其他的佛像，大部分都带有很明显的藏传佛教的味道。

　　毕竟西夏和吐蕃接壤，当时互相之间文化交流还是挺密切的。

　　“没了，黑水城的就这些了。”

　　“就这些？”

　　张扬想了想，刚才满打满算，把佛头都算上，才一共看了不到三十尊佛像吧。

　　这和当年黑水城出土的文物规模比起来，说是九牛一毛都不为过。

　　唯一能看到西夏国文字的，是几枚经书的标签，可当初一次就运走了2万多卷文书啊，号称是继殷墟甲骨、敦煌遗书之后的华夏第三大考古文献发现……

　　啥意思，不给看呗？！

　　“那边还有很多唐卡，要看吗？”

　　程二爷的镜头扫过，长长的一面墙上，都是挂着唐卡的橱窗。

　　藏传爱好者狂喜。

　　但张扬不太感兴趣，这么多唐卡，无非就是一幅幅信徒的画作而已，在博物馆，真算不上什么稀奇的。

　　“宝友，看看那个怎么样？就那对雕塑。”

　　张扬说的，是一对泥塑的护法兽。

　　乍一看竖着耳朵的样子，还以为是土狼。

　　张扬猜测可能是镇墓兽之类的东西。

　　不过走近完全看清才发现，这东西原来是狻猊。

　　龙王九子里的老五，经常在香炉上吞云吐雾的就是它，传说被佛收为坐骑，成了护法兽。

　　【这个威风啊】

　　【感觉像镇墓兽】

　　【有点以前大户人家的石狮子的感觉】

　　【这是狻猊吗？】

　　“是的，这就是狻猊。”张扬解答了弹幕的疑问，“来自敦煌莫高窟，应该是当年被奥登堡盗走的。”

　　“诶，张大师，伱连是谁偷的都知道？”程二爷对张扬的回答有些惊讶。

　　他明明没有把文物的解说牌拍出来。

　　“我看到旁边那些敦煌壁画就知道了。”

　　“莫高窟本身是佛洞，里面自然会有佛像、雕塑之类的文物，这些基本全部被奥登堡弄走了。”

　　“就是因为他把雕塑全搬走了，后来哈佛的考古队，才会气急败坏的连墙上的壁画都不放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