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越生接到蒋骁电话的时候,人在餐厅包间里,菜还没上。
他面无波澜地听完,沉声静气地让人把东西递送到家中就行。
一挂电话,不轻不重地把手机掼桌上。
谢秋西和谭令,以及李方长都不约而同地静下声来看了他一眼。
看我做什么?程越生笑了下,端起茶杯,饮了口茶。
谢秋西打趣:看来不止是我们家中着火,有人后院也起火了。
沈纾纭在圈子里小面积地放出了要订婚的消息,昨天传到许安融那儿,很快程婉黎也知道了,打电话追着程越生骂了两天。
这些年,怕牵连谢家,程越生从不跟谢家的人具体交代自己的事业和行动。
谢家兄弟跟他也不会深谈沈家这方面的事,程婉黎更是知之甚少,晓得的也只是大概而已,从来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唯独在沈纾纭这件事上,程婉黎真的很介意。
程越生私人手机关机,程婉黎就找谢秋西,她觉得谢秋西肯定知道点什么。
谢秋西也被烦怕了,他觉得自己母亲当年受打击太大,对涉及沈家的人和事有点应激,哪怕是事出有因也无法接受程越生跟沈家的人搅和在一起。
更担心程越生也搭进去。
谢秋西让冯若泠稳住程婉黎,自己跑出来躲清静,跟程越生一起吃饭。
他追问程越生:这位,你打算怎么办?
程越生低嗤了声,不以为意说:榆木脑袋,能怎么办?懒得跟她浪费时间,钱给到位就算了,等人离开后安顿好了事。我要是有个万一,信托遗嘱她也都能拿到钱。
谭令问:那人家以后要是结婚了,她老公到时候不得怀疑,从哪儿来的钱?你这不是存心挑起人家夫妻矛盾么?
程越生顿了下,笑道:这世上还能有人跟钱过不去?
是没人跟钱过不去,而且图钱的多的是。李方长说,您想想啊,要按您说的那样,顾迎清到时候就是小富婆一个,长得还漂亮,多的是小白脸上赶着求包养。您是没看见那些社会新闻吧?软饭硬吃,杀妻碎尸的可不是特例,而且共同点都是老婆有钱。
程越生蹙了下眉,没接话。
谭令乐得看程越生纠结那么一两回,毕竟这人做事向来都是目标明确,看准就干的风格。
谭令自己家世虽然不错,但离金字塔顶尖也还有距离。
这些年他看得多了,其实也挺理解程越生的做法。
钱能解决的事,就不必浪费时间,有钱人的时间和精力远比钱本身更值钱。
程越生从一开始估计就只是勾搭顾迎清玩玩,根本不计后果,他觉得自己能善后兜底。
就算事情捅出来,对男人来说顶多是件桃色绯闻,他有自身价值和底气,没人敢对他如何。
现在的状况,许安融在赵家以一敌众,依赖他想拉拢他,不可能真能对他怎么着。
看得出来,他一开始就不打算跟顾迎清牵扯上利益的行为,就是怕玩够了难抽身,会受人掣肘。
若有利益纠葛,他也许会有目的性地拿时间出来跟你周旋,就像沈纾纭。
一码归一码,遇上个有意思的女的逗一逗,勾一勾,要他浪费时间迎合女人那些弯弯绕绕的情感和心思就不可能。
难搞?下一位。
只是这一位就算身份特殊,他砸的钱是否也太多?
谭令转念又想,只要程越生活着,遗嘱和信托受益人都可以更改,所以这不足以证明什么。
吃完饭,谢秋西离开时,程越生跟他提了邓荣涛的事,
让二表哥或是姑丈那边帮忙查一下当年邓荣涛调迁的前因后果,尤其是他跟沈家有没有什么关联。
谢秋西说应该不难,若是要不闹出动静,得花些时间,让他静候消息即可。
谭令问程越生:你怀疑邓荣涛当年和你家的事有关?
程越生说:只是怀疑,看查不查得到吧。
那沈贯期那儿,要等这边查出来再行动?谭令皱眉,猜测说,如果当年邓荣涛和沈家有勾结,那在南江恐怕也是沈家的保护伞。
不等,要是邓真是保护伞,更不能让沈家在南江立足。程越生垂眸,缓慢转动手里的薄瓷杯,语气平常,我盯了沈贯期五年,其实现在最是天时地利人和的时候,恰好有时宁能源一事,被这事波及的新能源投资方和业内人士正愁不知从何撒气。沈贯期这蠢货,把人当猴耍,到时候有他受的。
沈进友就是靠脸皮厚和不择手段走到今天,儿子也有样学样。
一个蠢老子,带一群蠢崽子。
程越生眼神逐渐发狠,只恨不能将对方连根拔起。
晚上没喝酒,程越生自己开车回了家。
一进门就看见搁在沙发上那纸袋,脾气冲上头,再看坐在泡沫垫上拼乐高的儿子,眨着双眼睛瞅着他,立时又哑火。
一转眼,又看见泡沫垫上搁着个红色的首饰盒。
程之兖让出空间,献宝似的把他拼好的电影周边机器狗亮给他看:爸爸,你看它戴这个好看吗?
那工业风的白色机器狗脖子上挂着条钻石项链,吊坠是翡翠。
程越生支腿坐在儿童泡沫垫上,薅起那项链打量几眼。
老年人风格。
他又给狗重新戴上,说:挺好看。
程之兖得到认可洋洋得意,一边用电话手表给他的杰作拍照,一边问他爸:这周我能去嫂子阿姨那儿吗?我想把这个项链当礼物送给她,我还没送过她礼物呢。
程越生睨他一眼:想送的话自己买。
程之兖天真又理所当然道:我又没有钱,你是我的爸爸,你的就是我的呀!
程越生气乐了,凭什么我的就是你的?
我同学说,以后他得跟他弟弟分他爸爸的钱,我又没有弟弟,那你的钱就都是我的啦!
程之兖这晚屁股挨了几巴掌,被思想教育之后,拿自己的所有零花钱去跟他爸换了条珍珠项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