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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臣请皇上速把通敌者的姓名公布于众,统统斩立决,以安民心,以正国法。”
作为朝廷的清流显贵,耿直方正的方以智闻言大怒,恨不能立马上前将通敌叛国者揪出来,抄家灭族,以泄心头之恨。
其余大臣也争先恐后,纷纷表示赞同,以示清白,当然其中也不乏贼喊捉贼者。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从古至今,叛国者何曾有过好下场?尔等行事如此明目张胆,可是欺朕无能耶?!”朱由榔环视着众臣,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下来。
不少朝臣随着皇帝的话都把心提到了嗓子口,心中万分惶恐,有内阁首辅丁魁楚的例子在前,他们丝毫不怀疑皇帝处置叛国者的决心。
殿中死一般的寂静,落针可闻,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心虚者仿佛已经能够听到殿后埋伏的锦衣卫士的绣春刀出鞘的声音,双腿禁不住微微颤抖,面对着死亡的威胁,他们深对当初的通敌行为懊恼不已,胆小者已近小便失禁。
朱由榔见时机差不多了,立马话锋一转,道:“通敌者本该抄家灭族,严惩不贷。然朕向来以仁德治天下,自觉不曾薄待于列位臣工,朕实在不敢相信,尔等会罔顾圣人之道,行如此苟且不堪,让祖宗让圣人蒙羞之事。
朕宁可他们只是一时糊涂,而非处心积虑要叛国投敌,换取荣华富贵。
朕不想煮豆燃萁,君臣相煎,让天下士民笑话,朕更不想让东虏不费一兵一卒,便坐收渔利,嗤笑我汉人尽多无耻厚颜之辈!”
朱由榔这番话出乎所有大臣的预料,特别是那些私下和东虏暗通曲款的更是大呼了一口气,朝堂上顿时议论纷纷,反对,赞许,阿谀,乱作一团。
“昔我大明太祖高皇帝扫荡群氛,统一寰宇,成祖文皇帝燕都定鼎,北穷朔漠,西至西域,东、南皆至大海,威震华夷,国运昌盛,历朝一十六,承平之年近三百载。
我大明之盛,恒古未有!
更有祖训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昔年英宗亲征被俘,誓不求饶;李闯寇京,烈皇煤山自缢殉国;东虏寇福京,绍宗隆武力战而死,便是伪绍武帝被俘之后亦知绝食自杀。
我大明之刚烈,过汉唐远甚!
然,万历以来,数十年间,奴贼起于辽东,流贼乱于关内,朝廷御虏剿匪。结果,虏势日张,贼势日众,以至于甲申之变,表里山河,沦于异族之铁蹄,竟重蹈两宋之覆辙。
今朕登极于国步艰危之时,已将自身安危置之度外,唯以中兴皇明,驱逐鞑虏为己任,为减民之重负,朕守廉自洁,长斋布素,远离声乐,早起晚睡,不敢有丝毫怠慢。
今大明疆土止岭南一隅,朕知道光凭朕一人之力远远不行,必须君臣齐心协力,肝胆相照方能成就中兴大业,而功业之大小,正在君臣信任之深浅。”
朱由榔顿了顿,又道:“朕不以一污掩大德,春秋时期,楚王不究‘绝缨’之罪,换得臣子以死相报。
今朕欲效法前贤,愿意不咎既往,与列位臣工和衷共济,尔等若天良未泯,今后便知该怎么做,现在朕就当着列位臣工的面将这些信件付之一炬!”
众臣闻言肃穆,无不感动,默默地看着内侍搬来一只鼎炉,放在丹墀上,点燃炭火。
朱由榔亲手拾起御案上的一摞子信件,走到鼎炉前,一封一封的将其投入熊熊燃烧的炉火之中。
炉中火苗直窜,片片纸灰随着火焰飞出鼎炉,在鼎炉上空盘旋了一会,又飘回鼎内。火渐渐熄灭,最后只剩下一缕青烟,缭绕着殿梁,久久不肯散尽……
午正时分,内阁首辅丁魁楚通敌叛国拒捕被杀和朱由榔殿中焚信换臣心的事已经传开来了,内廷之中的大小侍监们也都听说了此事。
“宗主爷,小的实在想不透,这首辅大人好端端的怎么就通敌了呢?朝中没了他,咱们在外朝可就少了一大强援了啊,还有皇爷在这事上反应怎会如此迅捷?以皇爷平日里温顺的性子,绝对做不来这事啊,真是奇了怪了。”
王太后的贴身内侍夏国祥和王坤,两人一绯一绿,一前一后的走在王府宫城通往内书堂的路上,前者挺胸凸肚,顾盼自如,后者却是下腰躬身,紧跟在前者后头,一副耳提面命的样子。
“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小子都不懂,真是枉费了咱家平日对你的栽培啊!”
“小的愚笨,还望宗主爷明示。”
王坤慢悠悠的走着,一边走一边道:“你说在这整件事中谁获利最大?”
“容小的想想,对了,是柳庆总兵,庆远伯陈邦傅!
今日早朝皇爷论功行赏,就他赏赐最重,如今已封侯爵,开府梧州,赐坐见九卿,入不揖出不送,一朝之间享尽殊荣,难道真是他?”
“哼!昨夜发动兵变的是他,灭杀丁中翘一家的也是他,吞并城外京营的还是他,你说这幕后的策划者除了他还能有谁?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地方兵头,竟也有如此心机和野心,不简单啊!”
“宗主爷,那您说咱们以后该怎么办啊?”
“以不变应万变,且看他下一步如何行事,咱们再见招拆招,更何况他现在也没针对咱们不是?
看来得寻个日子和他好好亲近一番了,若是能让他成为第二个丁中翘,那就再好不过了!”王坤说完轻轻一摆手,把这话题错过去,然后看了眼夏国祥,郑重的道:“太后那边你可要侍奉好了,关键时刻,她可是咱们的护身符,能保命,听明白了没?”
“小的明白。”
“明白就好,咱家先走一步了。”
夏国祥站在原地,看着王坤渐行渐远的身影,思绪还停留在前一个问题上,心道:“这件事中,好像皇爷得利也不少。
有丁魁楚的例子在前,那些心怀鬼胎的士绅暂且怕是都把那股子歪心思收了起来,再也不敢顶风作案了,梧州行朝里的这股子暗流算是被皇爷化解了,同时还博了个善待大臣,贤德仁厚的美名,挽回了不少之前因闻警而逃产生的不良形象。
若焚信换臣心这招真是皇爷自个想出来的,那咱们这位皇爷也不算太无能啊!这大明说不定还能再延续个几年,未必会速亡呢!”
……
马吉翔现在很高兴,船队马上就要抵达肇庆了,他仿佛看到锦衣卫指挥使的官位已经在向他招手了,站在船头,他一脸的意气风发,很想学文人士子那般当场吟诗一首,舒展豪情,可惜不通文墨,只得作罢。
正在这时,护卫在旁的两名御前亲卫彼此使了一个眼色,齐刷刷贴上了马吉翔,马吉翔感觉到了身后的一丝异常,诧异的回身一看,还没等他开口斥责,后脑勺突然一阵剧痛,紧接着身子一软,晕厥了过去。
“马大人,对不住了,皇爷有命,要送你上路了。”
用掌刀劈晕了马吉翔的那个御前亲卫在马吉翔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后,也不管他晕厥后是否还能听到,便同另外一名御前亲卫合力将其身体抓起顺势抛入了江中。
晕厥下的马吉翔没有半点挣扎就沉入了江底,喂了王八,可惜一代“精英”政客,遇到了不按规则出牌的穿越客,还没来得及施展他那如火纯青的马屁功就稀里糊涂的被弄死了。
当天,船队中剩余的马吉翔亲信骨干,也都被皇帝派去的那几十个心腹亲卫趁机处理掉了。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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