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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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穆国公府的年过的格外热闹,过了今年,穆雪舞就可以被指婚了,但凡这样王公贵族家的公子小姐,婚事一定都是皇帝指定的,尤其是嫡亲的子女,若是庶出的,便可两家说好,呈报给皇帝批准就可以了。
从年初二开始,有适婚公子的王侯世家都携着全家来拜谒穆国公,穆骁应酬的倒是头疼,他很赞成妻子的话,舞儿是还要多留两年的。穆雪舞拜礼请安合乎礼仪,比其他的世家小姐多了一份气度。世家是愿意娶这样的小姐做正妻的,稍事锻炼便是能掌家的主母,听说又是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又有穆国公府的靠山,这简直是太完美的人选。
“小姐,你累了吧,是否要去休息一下?”穆雪舞摇了摇头说不累,但是觉得头痛欲裂,看着每个人都是在眼前飘。
墨香疑惑,这小姐这半个多月来太反常了,不光不再懒散,每日看书、练字、画画、下棋,除了不动那女红,样样都精通,昨日给自己画的丹青竟然不比那国手画师差。
穆雪舞神情恍惚的看着来去的人和院中飘落的红梅,脑海中浮现自己前世被锁在荒院的情景,饭食是连畜生都不闻的馊饭剩菜,那园中只留了些粗使的丫头嬷嬷,说是来伺候的却不如说是来监视用刑的。她熬得过那酷刑,只为活着,活着等那贱男贼妇的下场,但是终有一日,那对狗男女挖出了她父母双亲的尸身在她面前践踏,她捧着碎落一地的尸骨,哭的撕心裂肺。那日她一身红妆,伴着七月飞雪,翩然起舞。
那一曲绝命舞,本是她誉满京华的倾世之舞。她旋转的美丽,正像是那飘于雪中的红梅。
曲终,舞罢,血染白雪。
梦中
她嫁与季南初十六年,一共生了两个儿子,第一个孩子未活满一年便夭折,第二个孩子才满五岁,就活活被那季南初用剑剖了肚子,取出心肝而死,季南初只为博红颜一笑,要给她看鲜活跳动的心脏。
她用了十年帮他出谋夺了拓跋氏的江山,他许她一世荣宠,好一个一世荣宠。
她感到浑身冰寒,这冰寒比那忘川河水更冷,她孤零零的就剩一个人,游走在记忆中的院子。
突然她眼前晃着前世的影子,贱男毒妇对着自己狞笑,那剑尖上的孩子惊恐痛苦的叫着娘亲,救我。她看着被铁链拴着的挣扎的自己,口中塞满棉布,她力竭的叫着,哀求着,看着孩子一点点的失去生气。
她想扑上去抱住儿子,可是就像幻像一样,忽然消失了。
后来,她看见一片红似血的彼岸花,那花间一个白衣男子
她浸泡在满是孤魂的忘川河中,那河中噬人的铜绿毒蟒张着血盆大口啮噬着过往孤魂,寒铁恶犬尖吠,吞噬心智。她看见那个白衣公子坐在岸边,念着手中一本梵文在念,这声音使她宁静。就这样,她熬过了一千年。陪伴她的是那片彼岸花海和那白衣男子。“你本凤格,帝女之相,前世之事本也是三生石上的一场孽缘。你既心志已坚,我便还你一世重生,化了那冤孽。”
“仙君在此处多少载?”
“人世间的匆匆过往不在我心,我只在此刻。不在过往。”
“仙君可是在等人?”
“我在追赶”
“那为何仙君不曾前行”
男子笑而不语。
姻缘本错落,也本无因果。
她又梦见在疆场上,无数的冤魂飘荡着,看见满身伤痕的烈风以剑低地,半跪着。吐着鲜血面向自己,眼神中又见温柔,她分不清这梦是前生还是今世,烈风从怀中拿出一方手帕“我一生未娶,只因那日,华宴之上看见一个红衣女子一舞倾城,从此她便住进了我心里。而我能拥有的只是她当日遗落的这一方手帕。”说罢便仰天倒地,望着硝烟弥漫的天空喃喃道“谢谢你,最后一次还肯出现在我的梦里。”
忽然,穆雪舞惊醒,只见母亲一脸泪痕的望着自己“舞儿,舞儿,你终于醒了,可急坏为娘了。”穆夫人忙让人拿来了温水,喂女儿喝下,“你祖母也是在你这熬到了半夜,我怕她身体熬不住,先送她回去休息了。”穆雪舞这才发现已经过了四更,再过不久便要天亮了。便让人送了母亲也回去休息。
烈枫?我梦到的人是烈枫?
定远将军府
烈枫亦惊醒,他在梦中,看见一个红衣女子,翩然起舞,那样美丽,舞罢,便对着自己飘飘下拜,他想上前拉住那女子看清相貌,那人却转身离开,遗失了一方手帕。倏而,他又梦见与人战场厮杀,孤立无援,弥留之际,有一女子站在眼前,同样是一席红衣……此刻他看清了来人,那人颈见一朵彼岸花,妖红似血……那女子温柔的吻上自己干涩色嘴唇……
血染红了整个天际……
烈枫怔然,那梦中女子,正是穆雪舞?倒不是现在这般年纪,她已长成为个倾国倾城的女子。
他脑海一直回忆:一席红衣,半点朱唇吻着自己。
第二日,穆雪舞已能起身,昨日之梦,如此真实,可是我与那烈枫前世并无瓜葛,那可梦到的是今生之事?也可能是自己病糊涂了,竟然梦到了烈枫。
“这梦既不在前生,也不再今世。”一席白衣的男子拿着手中的梵文笑道。
还未到巳时,就听墨香进来禀告“小姐,刚才老爷夫人叫人来说让您去前厅呢,说是定远将军带着全家来了”穆雪舞一怔,梦中之事还未消散,却要见那烈枫了么?
穆雪舞刚刚进到前厅,就见靖云朝着自己奔来,
“姐姐,靖云听老夫人说,昨日你病了,是否好了?”
“已经好了”穆雪舞也是一脸宠溺的对靖云说道。
“雪舞见过烈将军,烈夫人。”穆雪舞走上前去依礼下拜,烈将一脸正色的看着眼前的女孩,倒是端庄得体,心里盘算是枫儿喜欢的样子。烈夫人早已笑的合不拢嘴,忙着扶着她起身,像是看亲生女儿一般的喜欢,穆雪舞也淡淡的笑着,她喜欢看见这样的笑容,不似前世,烈夫人一脸憔悴,无半点生气。
此时烈风正看着穆雪舞,想到昨日的梦。看着眼前的女子如此温和,不似往日里的清冷,目光渐渐的看向了穆雪舞颈间的彼岸花,红似血,妖似火……
他想起了那半点朱唇……轻柔的吻在自己唇间,脸腾的红了起来。
烈夫人看着自家的儿子看着女孩子红了脸,不由的笑的更加开心。
穆雪舞向烈枫福了一礼,并没有抬眼望他,穆雪舞心想,昨日那场梦,难道是上天有意让自己救烈枫吗?
却没有注意道此时有道灼灼的目光盯着自己,许久。</T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