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桂英刚要走出大堂,却听得身后有人喊她。
停步,回身,正好看到徐镇川被一拳击倒。
她在满堂哄笑之中有点不知所措。
刚想离开,却见新到台州的徐参军挣扎着起身,冲着她又喊了一句,“焦姑娘,留步”,只得稍待。
徐镇川揉了揉眼,嗯,肯定肿了,张女侠下手真狠。
不过他现在没时间去理会张女侠的小性子,问敖桂英:“请问敖姑娘,可是居住在东城十字街城隍庙附近的鸣珂巷三号?”
敖桂英:“不错。”
徐镇川点点头,“那就没错了,老汤,老汤,过来,把徐三身上那封信拿出来……”
随后说道:“我这个仆人徐三,乃是徐某出京之时在长安招募的,原本供职于长安商家,那商家利用行商天下的便利,也会时常为人带信,听说我那仆人要与徐某前来台州,便把这封信交给了他,请他带来台州鸣珂巷,递送给焦桂英……”
说完,便把这封信放到了面前的矮桌之上。
“可惜的是,徐某三人在天台山遇险,徐三忠心护主命丧黄泉,临死之时,还念念不忘这封信……
如今,徐某将信送到,也算了了我那忠仆一番心事……”
敖桂英听到一半的时候,早就从正堂门口冲了过来,不顾身上环佩叮当乱响,直接冲到徐镇川面前,一把抄起书信。
“王郎的信!果然是王郎的笔迹!”
一声惊呼之后,竟然喜极而泣,随即在大堂之上,直接撕开信封,开始读信。
她这种表现,让众人八卦之心大起,看这情况,这位台州第一名妓,和那状元王魁之间,绝对不仅仅是活命之恩这么简单,一句“王郎”这么亲密的称呼,绝对让人遐想连篇。
徐镇川倒是没想这么多,他光顾着揉眼了,疼,而且据老汤说,又青又肿,估计就是传说中的熊猫眼。
这让他很是忧郁,这张女侠,啥都好,就是这脾气,也太暴了,啥都没弄清楚呢,就是一拳,这让他日后如何见人,难不成就顶着这个熊猫眼,熊猫参军的名声,很好听么?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敖桂英突然一声悲呼“王郎……”,然后“噗……”的一声口吐鲜血,直接晕了过去。
大堂之上一片混乱,自有敖桂英身边的丫鬟抢进来,送她回去求医问药。
而大堂之上的其他人,都把目光投向徐镇川,眼神中带着问询。
徐镇川到现在还一脸懵逼。
这是咋了?
另外,你们也别看我啊,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啊……我就是个送信的!
好吧,不管他心中如何咆哮,这场接风宴,终于让他自己给铲了,史胖子更是直接黑了脸,一甩袍袖,转身离开,其他官吏也都纷纷告辞,转瞬之间,大堂之上就剩下了徐镇川和老汤面面相觑。
直播间中有留言。
壮年丘比特:主播,我知道你不喜欢唐人饮宴的诗词唱和,但是也不用搞成这样吧?
徐镇川:……
叮,直播结束。
徐镇川摇头叹息,都他娘的是无妄之灾!
夜宿驿站,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徐镇川就被砸门声砸醒了。
驿丁告诉他,卯时点卯,昨夜刘司户特意留话,请徐参军不要误了时辰。
徐镇川对这种事情还是比较理解的,毕竟是第一天上班,早去总比晚去要好,不过让他不能理解的是驿丁的态度,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说完话,都不管徐镇川的回应,转身就走,那小眼神,那小态度,仿佛看见一坨狗屎一样。
我怎么了我!?
有心抓住他理论,却终究压住了脾气。
洗漱完毕,吃过早饭,汇同老汤赶到刺史衙门的时候,不过太阳初生而已,算算时间,应当是后世的七点左右。
官吏排衙,刺史升堂,自有唱名官上前,在场的答到,不在场的自有主官上前回禀行踪。
这些东西,让徐镇川大开眼界,这可比后世早会严肃多了,别说什么饭店美容店员工齐跳小苹果,就是世界五百强的早会,估计也大家凑一块在食堂吃顿自助餐,还至少是中层以上,普通员工都没这资格。
不过,不管多大的公司,绝对没有这种凛凛官威。
一想到自己也身在其中,一股仪式感油然而生――老子徐镇川,也是其中一员!
可惜的是,还不到直播时间,要不然的话,绝对得羡慕死直播间中那些货。
就在徐镇川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喊他名字,原来是刺史史胖子唱名完毕,将新任台州参军徐山徐镇川介绍给衙门的全体官吏。
徐镇川赶紧叉手为礼,算是完成了自己在台州的第一次正式亮相。
随后史胖子开始安排一天的工作。
统军,安民,税赋,律法,方圆千里,诸事一言可决!
在这赫赫权势背后,却是千头万绪,足足半个多时辰,史胖子才算是简单的安排了一遍,最后,又特意强调一番,秋粮收获在即,台州上下,无论何人何事,必须要为追缴秋粮一事让路。
徐镇川一听就明白了――一切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嘛。
随后,散衙,一哄而散。
然后,徐镇川就尴尬了,我该干点啥?
正巧,录事参军从眼前路过,“李录事……”,对方拱了拱手,走了……
“张司法……”,嗯,连拱手都没有,还赠送冷哼一声。
“刘司户……”,这位八面玲珑的刘司户倒是没有太多表现,满脸笑呵呵,就是问什么都不知道。
徐镇川就郁闷了,昨天还一起喝酒,今天连话都不说,怎么,我撒酒疯抽你大嘴巴了?
眼看着正堂之上人越来越少,他是越来越着急,几乎每一个离开正堂的官吏都会看上他一眼,却都对他避之不及。
终于,在所有官员都离开正堂之后,才有一名小吏上前招呼一声,徐镇川听了,差点哭出来,您是观音菩萨下凡显圣吧?
随后小吏带着徐镇川来到刺史衙门的东院,顺手指了一间厢房告诉他,这便是他日后的签押房了,而且按照规矩,还在衙门的二门以内为他安排了一间住房,随后施礼离开。
整个过程,既不热情也不失礼,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即使徐镇川没在衙门口修炼过,也能从众人的态度中感受到深切的冷漠。
这就是……被孤立了……?
徐镇川不明所以,外加无能为力,最后一咬牙,一声断喝:“速去西天请如来佛祖……不是,请老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