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南疆,失心散却是一个再合情合理不过的存在,跟着蔡熙从边境一路走至南疆女王的王庭,起初刘赫还旁敲侧击的向聊熟了的村民打听失心散的事,可他惊讶的发现,这里的人提起这种在中原犹如洪水猛兽一般的失心散却是没有任何的隐瞒,有些和其他部族争执不断的村子里的村民甚至直接拿出了几瓶,大大方方的拿给刘赫看。
这就是中原和南疆的不同,到底是将失心散视若禁忌但私底下手段更加龌龊的中原好,还是民风淳朴到了极致也同时彪悍到了极致的南疆好,相信每个人心中给出的答案都会不一样,这种注定没有结果的比较,也只有用那句说了等于没说的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来敷衍了事。
刘赫脑子里正在盘算失心散的事,就听见山洞深处传来了一阵惨叫声,刘赫心头一紧,这种声音似曾相识,像极了被蔡熙折磨到不成人形的伏同。
刘赫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一种紧张感油然而生,他实在不想再亲眼目睹那种令人作恶名字却是听上去很喜庆的长生虫爬满人全身的场面。
南疆女王依然是一副古井不波的表情,走在最前,听到惨叫声传来,步子没有加快一分,也没有放慢一分。
倒是蔡熙,听到这声惨叫后,嘴角扬起一个诡异的弧度,不似当初在关押伏同的地窖中那般兴奋,但也绝不像刘赫那般抵触。
三个人生阅历和为人处世方法截然不同却又同样足以让天下震动的大人物一起来到山洞深处,让刘赫感到庆幸的是,南疆女王带他们来的地方和刚才那声惨叫声传来的方向截然相反,刘赫觉得无论如何,用长生虫来折磨人的手段还是太过阴毒,伏同是自作自受,但在刘赫看来已是极限,他不相信被关在这个山洞里的所有人都是像伏同那样的畜生。
这是一间石屋,坐落在山洞的一个角落中,很明显是人工开凿出来的,地势也是整座山洞中最高的,从这里几乎可以看到这座山洞的每一个地方。
走进石屋内,刘赫没有急着落座,而是走到唯一一扇窗边,从高处再次审视着这座用途神秘的山洞。
虽然地理不是刘赫的长项,但亲身经历了几次修补城墙的工程,刘赫也能大概了解想在山洞中再开凿出这样一座大小的石屋是一件多么繁重的工程,光是从这里往洞外运废弃的石料,就得花上不少人工,就更何况还要劳力去开凿。
“你似乎对这座山洞很有兴趣。”端坐在正中座位上的南疆女王问了一个不深不浅但绝对饱含深意的问题。
刘赫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故作随意的问道:“像这样的石屋还有多少间?”
南疆女王显然对刘赫提出的这个问题不太感兴趣,懒洋洋道:“具体多少间我也不知道,但六七十间总是有的。”
刘赫点了点头,又问道:“花了多长时间?”
“两个月……”南疆女王眉头微蹙,似乎很认真的思考了一番,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种让男人无法抗拒的妩媚神情,“不对,应该是一个月。”
刘赫心头一惊,顾不上欣赏南疆之主的秀色可餐,暗自盘算起来。
他刚才估算过,像这样的一间石屋,如果在中原大概需要一百个劳役开凿三个月以上才能完成,南疆不出产铁器,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少了趁手的工具,人工和用时至少都要翻上一番,如果真像南疆女王所说一个月内完工,一间石屋少说也要一千个劳役才能如期完成。
六七十间石屋,就是至少六七万劳役,再加上种植洞外那片方圆十里花海的花匠,仅这两样,就耗费了将近十万的人力,刘赫拖着下巴,陷入了沉思,他甚至怀疑,整个南疆加在一起都不一定能有这么多的男人,就更何况是最底层的劳役。
但他仔细观察了南疆女王一番之后,发现她并没有什么异常,转念一想,想给自己下马威,这位南疆之主也没必要在劳役人数这种小问题上做什么文章。
真正能在谈判桌上占据优势的,从来都是军事实力,内政修得再好,无非是给侵略者准备的战利品罢了,当年被蒙古大军攻陷的一座又一座王城就是这样的下场。
“这里湿气太重,远比不上女王陛下的那座花海王庭,咱们还是赶紧聊正事吧。”刘赫回到座位上坐好,笑道。
南疆女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神色,仔细打量着那个在花海竹屋中还是局促不安的年轻人,第一次心中萌生了不能轻视的念头。
蔡熙似乎察觉到了其中的微妙,站出来打了圆场,沉声道:“他说的也对,既然都来了,咱们还是直奔正题吧。”
南疆女王沉思片刻,对身边的一个侍从下令道:“把人带来。”
侍从领命而去,不久之后领着两个人回到了石屋内。
其中一个书生打扮,一身青袍,背着一个破旧的书箱,腰间别着一个酒葫芦倒是分外精致,让人不禁猜测相比起圣人之言,他似乎对酒更钟爱有加。
另一个则是一身戎装,却明显不是武将出身,比起那个一身酒气的青袍书生更有几分书卷气,眉宇之间英气逼人,却是一副冷面孔,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丝毫不加掩饰的清高自傲。
青袍书生解下腰间的酒葫芦,喝了一大口,却发现酒葫芦已经见了底,他将酒葫芦往带他前来的魁梧侍从手中一塞,不客气道:“别跟这傻站着了,没酒了,还不快去打些来!”
魁梧侍从面对比他足足矮了两头的青袍书生一番略带羞辱意味的言辞,没有丝毫的恼怒,只是面色平静的望向了南疆女王,直到得到南疆女王的点头示意,这才拿着酒葫芦走了出去。
青袍书生志得意满的一笑,露出了两排雪白的牙齿,不等人让,就自己往座位上一坐,对身边的冷面儒将招了招手,笑道:“我们都坐下了,你也别自己站着了,多不合适,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