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九十五章 反动15
“这么说”
王端臣看着代表洛都城南九十一坊区的沙盘沉声道
“河南别遣军已经夺下了河阳南关了?”
“干得好”
“禀告使君,乃是淮东军夺下的”
信使表情有些微妙的道。
“淮东军?阵前有淮东军听效吗”
“乃是前来输送的押粮军”
“押粮军?”
王端臣豁然转股身来,似笑非笑的视线一扫帐内众将。
“尔辈当引以为耻”
“在阵前的作为和表现,还比不过区区一部淮东来的押粮军”
帐下已是一片哑然无言和情绪各异当中
而在南关城下,再度的尸横枕籍铺满了视野之中。
新鲜流淌过地面的血水,将松软的沙土变得泥泞不堪起来,这就是掉转过头来的北援大军数度强攻之下,用无数披坚执锐的血肉之躯,所能唯一得到的结果。
而他们往复浴血奋战的最大进展和成绩,就是带着简陋的攻城器械,终于摸到了关城墙下,然后就被墙头投掷的爆弹和火油罐,当场炸翻烧杀在墙根下而十不得存二三。
而他们用辎重车辆和大排组成的掩体,也被城头开始发威的炮声给轰打的粉碎,而变得当场士气糜烂不可收拾之后,剩余的部伍也就放弃了这种徒劳的企图和打算了。
至于北面的中关,倒也格外配合的发动过牵制性的夹击,只可惜在相对狭窄局促而缺乏遮掩的桥面上,他们只能沦为火器密集攒射和打击的上好练手靶子。
几乎是前赴后继的被打到堆积在桥面上,或是翻倒滚落下黄河而被冲走之后,就偃旗息鼓在没有人来白白送死了。
毕竟,夺去了南关城的这部人马,虽然只是王端臣口中区区一部的押粮军,却是骑兵、车营、炮队等属力量,一应俱全的满员齐装全编制的加强版火器部队。
如果再加上淮东标准配备车船的话,那就是一只远征大军的基本核心了,因此,在高城坚垒的加成之下,更是能够肆无忌惮的发挥火器打击优势。
当然了,相对其他友军动则过万的优势而言,在人数和规模上始终是个硬伤毕竟这已经相当接近是淮东目前日常体制下,所能维持和保障远出独立作战的最大限度,再多一些的话就要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
毕竟是远离熟悉内线的变相长途远征,什么情况都有可能遇到,因此,还要留下一些运力和保障资源的亢余和上限,来应对各种突发的状况。
虽然夺关之后的一连串战事打下来,委实有些让人觉得根本不对等的轻松和容易。
但作为主将的风卷旗,也并没有时间格外得意这个轻取的的战果,或是更多的等待和在意城南本阵方面的考虑和反应。
南关城内正是一面忙碌纷纷情景,粮草辎重甲械牛马车辆,各种战利品都被收集起来装车套上牲口,而那些过于笨重大件而无法带走的,也被都集中了起来堆放在一处处规划好的位置上。
显然这些占据了南关城的淮东军,并没有在此久留的打算和意图。
“南关城再怎么要害,也始终是四战之下,外围断绝的死地”
风卷旗一边巡视一边对着身边的部下道
“本军的初衷,岂又是留在这里结硬寨打呆战呢。”
“当然是要依仗着严整组织度和训练,在不断的运动战中寻找战机,尽量歼敌于劣势无备之中了。”
“这里不过是本军征程的某个踏脚石而已”
“至于城南帅司那里怎么交代?”
“真是笑话,淮东军又不是在他们的麾下听效。”
“自有临机处断的权益,有何须多在意他人的想念”
“若要相对本军发号施,还是等他们先突破了敌军的围堵才是”
当然了,作为最早追随那位镇帅大人的拥护和崇拜者,他在日常的言行举止当中,也会时不时本能或是不自觉的麻烦对方的语气和论调,以为推崇和敬仰。
“再次强调一遍除了所有的牲口和粮草,”
“带不走的东西也不要贪恋不舍,”
“全部装车给我推倒黄河里去”
“总之不要给敌军重新利用的机会”
随着他的命令,就连城中临时贮存的仓房里,成筐成筐的钱币和帛布都被搬了出来,而胡乱泼洒在地面上,而仅仅是为了某种拖延敌人和制造混乱的需要。
哪怕是泼洒的满地都是,始终都没有人试图重新捡起来或是偷偷藏下一部分,而不是不择不扣的贯彻命令,而在这些东西上面踩来踩去的往复践踏着,作者突围和撤离之前的最后准备。
当天色终于陷入昏暗之后,关城外监视的北军营地,也终于冒出了连片袅袅的炊烟。这时候悄然打开的关门,却几乎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目
而在此之前的片刻,城下零星巡梭的游哨,已经被城边上偷偷锥下来的捉生队,给摸得七七八八了。
直到城下先头的集结列队完成,这才有若干潜藏在郊野的漏网之鱼惊觉起来,试图回身发出相应警讯,但是已经于事无补了。
这时候的北军营地里到处是潺动的人头,他们大多数纷纷端着碗,围做在火堆和炊具边上,等待开饭或是刚刚开始进食而已,
而各处哨位和哨塔上的巡兵也被炊食的烟气,给转移和分散了大部分的注意力,居然都没有人能够反应过来。
直到被狙射的猎兵队纷纷打倒,栽落下来,这才惊骇的看着在天色最后一点余光当中,连片涌动而来的铳刺闪光,参差不齐的吹响了遇敌的螺号。
而那些正在准备开伙的北军士卒,这才在将官和头目的吼叫喝骂下,丢下手中的碗筷食具,转身寻觅或是就近抓起兵器来,试图整好队伍应敌。
然而,最先迎击上他们的并不是敌人的身影,是一颗颗灼热发烫的铁球,带着呼啸的淡淡轨迹击坠在他们的营帐之间,霎那间炸裂飞溅起许多碎块和被打烂的肢体,又继续曲折弹跳着,打倒那些躲闪不及的士兵和物件,在纷乱碌碌的营地之中,留下一道一一道或长或短的血肉痕迹。
这时候淮东军挺举的铳刺已经逼到了近前,而沿着被捣毁的栅栏和拒马沉默汹然的涌入北军营地当中,对着那些仓促聚拢在一起的北军队列,不停的攒射和投弹,然后对着变得残缺不全的敌阵,发起短促白刃冲锋,将他们彻底变成了转身就逃的溃亡乱流。
然而,这些北军将士和他们的将领一起,显然都没有能够预料到刚刚成功夺关的淮东军,会在占领的第二天傍晚就主动放弃了这处关键的城塞,而发起突围的全面攻势,
因此,他们为这种懈怠和疏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用做监视和包围南关城,由河东兵和安东藩兵组成的两万大军,几乎连败十余阵而溃散当场,立下的营地也大都被焚掠一空。
待到来自南面洛都城的数路后援闻讯赶赴而至,就只剩下偌大一片烧城废墟的营盘,以及空荡荡的一座南关城了。
然后,他们为了争夺南关城失而复得的这个意外之喜和功劳,在城下再度爆发了好一轮纷争与是非,才在其中军阶最高的一位经略使的建议和协调下,各自派兵一部共同分享这个天生掉下来的大功。
虽然他们极力保持了警惕和戒备和,但还是满地抛洒的财物诱惑下,忍不住友人开了头纷纷争夺捡抢起来随着被触动的机关和爆炸物的震响声,熊熊的大火就这么南关城中突然蔓延开来。
随着蒸腾喧天的火光和烈焰,那些冲入关城的数千北军,顿然被烧的焦头烂额,在换不择路的争抢拥踏之下,结果是大半数都没能逃出来,纷纷被烤死熏死或是在城门附近被往复踩踏而亡。
然后,那些原本突围而去的淮东军,却又再度去而复还出现在了天边,铳炮齐鸣的向聚集城外一片慌乱的各路援军,发起了新一轮的攻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