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小红疑声道：“为什么？”

　　孙驼子突又跳了起来，大声道：“你问我为什么？我告诉你，因为我不愿受人的恩惠！无论是谁的恩惠，我都受不了，我宁可被砍一刀。”

　　他又倒在椅上，以手蒙着脸，喃喃道：“叶笙，叶笙，你为何要救我？以前我被人救过一次，已够受的了，你可知道我这些年来的日子，是怎么过的么？”

　　叶笙想问他：“谁曾经救过你？”

　　“你为何要答应他在这里守护十五年？”

　　“你守护的究竟是什么？”

　　但孙驼子语声越来越低，也不知是醉了，还是睡着了。

　　叶笙瞧了瞧孙小红，也想问问她，但一看到她那双又灵活、又调皮的大眼睛，他就立刻打消了这主意。

　　像孙小红这种女孩子，你若想问她什么秘密，如果她不想说，那是一定问不出的。

　　于是，叶笙不说话了，目光闪动着，仿佛已猜出什么。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孙小红笑了笑，“但是，还是让我爷爷告诉你答案。”

　　………………

　　城外。

　　叶笙和孙小红，又在长亭中见到了天机老人孙白发。

　　叶笙盯着孙小红，缓缓道：“那传说莫非是真的？兴云庄里，的确藏着一本珍贵的武功秘笈……孙二侠在那里守护了十几年，为的也是这本武功秘笈？”

　　孙小红道：“我不知道。”

　　孙老先生忽然笑了：“你既然想告诉他，为什么不痛痛快快地说出来呢？”

　　孙小红垂着头，用眼角偷偷瞟着他，道：“我怕挨骂。”

　　孙老先生大笑：“你若想女人替你保守秘密，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永远莫要跟她提起这件事，一个字都不能提。”

　　孙小红嘟起嘴，道：“我又没有说出去……”

　　孙老先生笑道：“你用的法子更高明，你自己不说，却要我替你说。”

　　孙小红抿嘴道：“就算我说了，我也只跟他说，他……他又不是别人。”

　　“他又不是别人？”

　　这句话，叶笙听在耳里，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他知道自己又已欠下了一笔债，这辈子只怕也休想还得了。

　　一个女人若不再将你当做“别人”，那就表示她已跟定了你。你就算像马一样长了四条腿，也休想再能跑得了。

　　但眼前的这个孙小红，原本是原著安排给他的挂名师父李寻欢的，现在他不但正在走李寻欢的人生轨迹，还要抢走他的女人么？

　　如果他真的这么做，那么他跟龙啸云有什么分别？

　　况且，最重要的是，他虽然很欣赏很喜欢孙小红，也很想保护她，但这种感情似乎并不是爱，而是……而是红颜知己的感觉。

　　孙老先生的笑声突然顿住，一字字道：“兴云庄里，的确藏着本武功秘笈，那并不是谣言。”

　　叶笙动容道：“是谁的武功秘笈？我怎会一点也不知道？”

　　孙老先生将烟斗重新燃着，凝望着四散的烟雾，缓缓道：“你可听说过王怜花这个人么？”

　　“这名字天下皆知，我当然不会没听说过。”

　　孙老先生道：“王怜花本是沈浪大侠的死敌，后来却变成沈大侠的好朋友。因为他这人本在正邪之间，虽然邪，却并不太恶毒，做事虽任性，但有时也很讲义气，很有骨气。所以，他虽然害过沈大侠很多次，沈大侠还是原谅了他。”

　　“听说王怜花已与沈大侠伉俪结伴归隐，远游海外，那也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

　　“不错，他后来的确被沈大侠所感化。”孙老先生长叹一声，接着道，“要杀一个人很容易，要感化一个人却困难得多。沈大侠的确是人杰，你若早生几年，一定也是他的好朋友。”

　　叶笙微微一笑。此时，他也只能微笑。

　　虽然他已经跟熊猫儿、王怜花、金无望等人成为朋友，但此刻他总不能对孙老先生说，其实在《武林外史》场景中，我就是在走沈浪的人生轨迹……

　　孙老先生道：“沈大侠虽是人杰，但王怜花也不凡，否则又怎会成为沈大侠的死敌？”

　　两个聪明才智相差很远的人，也许可以结成朋友，却绝不会成为敌人，所以只有上官金虹才有资格做小李探花的仇敌，别的人简直不配。

　　叶笙道：“听说这人是武林中独一无二的才子，文武双全，惊才绝艳，所学之杂，涉猎之广，武林中还没有第二个人能比得上。”

　　“不错，此人不但星卜星相、琴棋书画都来得，而且医道也很精，易容术也很精，十个人都学不全的，他一个人就学全了。”

　　孙老先生叹了口气，又道：“就因为他见猎心喜，什么都要学一点，所以武功才不能登峰造极，否则以他的聪明才智，又怎会屡次败在沈大侠手下？”

　　叶笙突然想起了阿飞！

　　阿飞的聪明才智，是不是比王怜花更高？可他偏偏只练一剑，迟早可以练到空前绝后，无人能抵挡的地步。

　　孙老先生道：“王怜花改邪归正后，已知道他以前所学不但太杂，也太邪，本想将那本《怜花宝典》付之一炬。”

　　叶笙道：“怜花宝典？”

　　孙老先生道：“《怜花宝典》，就是他将自己一生所学，全记载在上面的一本书。”

　　“他为什么想烧了它？”

　　孙老先生道：“因为那上面不但有他的武功心法，也记载着他的下毒术、易容术、苗人放蛊、波斯传来的慑心术……”

　　他叹息着接道：“这样一本书，如果落在不肖之徒的手里，后果岂非不堪设想？”

　　叶笙也叹道：“那的确是后患无穷。”

　　孙老先生道：“但这是他一生心血所聚，也不舍得将之毁于一旦，所以他在远赴海外之前，就将这本书交给了一个他认为最可靠的人。”

　　听到这话，叶笙对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都已了解，也已猜到藏在兴云庄里的那本武功秘笈，就是《怜花宝典》。

　　但还有几件事他想不通，试探着问道：“他将这本秘笈交给谁了？”

　　孙老先生道：“交给了你的师父！”

　　叶笙怔了怔，道：“我师父？”

　　孙老先生笑了笑：“普天之下，除了你师父小李探花外，还有谁是最可靠的人呢？”

　　他接着又道：“他将这本《怜花宝典》交付给你师父，不但是要你师父替他保存，还想要你师父替他找个天资高、心术好的弟子，作为他的衣钵传人。”

　　叶笙苦笑道：“但这件事，我师父却连一点都不知道……”

　　孙老先生道：“因为那时你师父恰巧出去了。”

　　叶笙沉思道：“十三年前……不错，那时我师父到关外去了一趟，回来时又遇伏，受了重伤，若不是龙啸云仗义相救，他……”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长叹一声，再也说不下去。

　　这本是李寻欢这一生中，最难忘怀的一件事。就因为这件事，他的一生才会改变――由幸福变为不幸！

　　孙老先生道：“王怜花虽未见着你师父，却见到了林姑娘。那时他远游在即，沈大侠已在海口等着他，他自然不能停留，所以就将那《怜花宝典》交给了林姑娘。”

　　男女之间的事，世上只怕很少人能比王怜花了解得更多，他自然已看出，林诗音和李寻欢之间的情感非比寻常。

　　但是，林诗音为何从未将这件事向李寻欢提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