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就这么走走停停,时不时的去找顾谨瑜说一些话,讨论一下。离开长安城三十六日后,贞观元年正月十四日,一行人终于来到了越州会稽县,顾氏的族地所在。
会稽县是越州的州治所在,比其他地方自然是更为繁华,虽然远远比不上长安城的两市一百零八坊,但也有一市六十坊,而顾氏一家就独占了一坊。
顾氏的先祖据说是先秦时的越王勾践,但这个说法,就如同李唐说老子李耳是他们的先祖一般,没有多少人相信。顾家在三国时就成了会稽郡望却是不争的事实。到现在,已有四百多年光景了。这四百多年里,会稽七八成的长官都出身顾氏。因此,也不难解释顾家为什么能够独占一坊。
进了城门一直往前走,不一会儿就能看见一家临街开门的宅子,上书:顾府。
顾家虽然没有正三品以上的官员,但因为“坊内三绝”,即门第、才德、文学样样皆有,也有了临街开门的资格。
马车缓缓地停在顾府门前,薛光裕下了马车,顾谨瑜就让他过来,带着他一起走了进去,陈守也随着两人一起进去了,阿福则留了下来,招呼着仆人搬运行李。
一路上,都有人不停的对顾谨瑜施礼,偶尔还有人叫他家主、阿郎。薛光裕在一旁听见了,暗暗乍舌。“自己的这个老师,倒是低估他了。”
约莫两柱香的功夫,走到了一个大堂外,堂外的牌匾上,从左到右写着三个大字:会稽堂。顾氏的权势可见一斑。
进了会稽堂,顾谨瑜让薛光裕找个地方坐下,向一旁的婢女问道:“夫人去了那里?”
“应该是和郎君一同去市里想要购置一些东西。”
“那小娘子呢?”顾谨瑜皱了皱眉头,接着问道。
“小娘子去了那里,奴也不知。”
顾谨瑜就没有再问了,回头对薛光裕说:“裕儿,就先在这里等着她回来,然后在跟你安排好房间,你自己去看看。记得写封书信给家里,别让家中担心。”
薛光裕点头称是,三人就在堂中坐着,等待陆氏回来。
约莫过了两刻,陆氏从市里回来,从仆人那里知道自己的郎君回来了,便带着儿子顾准,来了会稽堂。
夫妻俩在堂中说着一些话,留着顾准和薛光裕两人,在那大眼对小眼。等夫妻两说完话,陆氏才注意到了,在顾谨瑜下边坐着的小孩子。
“这个小郎君是谁?”
“是我去长安城收的弟子,这次回来也一并跟着我来了。眼下还指着你给他安排住处呢。”顾谨瑜说道。
听到这话,陆氏先是回头疑惑看了他一眼,等到顾谨瑜用眼神示意她一会再说。才开口说:“大郎,带着这个小郎君去你旁边的冬暖阁里,在安排两个婢女,两个仆人听他使唤。”
“喏。”顾准回答道,然后来到薛光裕身前,示意薛光裕跟他一起离开。薛光裕也不动弹,看向顾谨瑜。看着他点了点头,才站起来跟在顾准后面,去往自己的住处。
等到两人没了身影,陆氏对着顾谨瑜问道:“阿郎,你当年为了偿还恩情,千里迢迢去了长安,一呆就是三年。你是重情义,这么做我也不好说什么,为什么回来还要带着他?莫不是你早些年去了京师,跟人一夜风流,留下来的。如今用这个办法来诳我,让我慢慢认可他”
顾谨瑜听着前半截还没什么反应,这后面的话一说出口,顾谨瑜就有点受不了了。哭笑不得地拉着陆氏,让她坐下来:“你想那里去了,坐下来,听我慢慢跟你解释。”
“这孩子确实是我的弟子,可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恩人的儿郎,姓薛,名光裕,武德三年生。你若是还不信,也可以去查查的。”待陆氏坐下,顾谨瑜看着他慢慢地说道。
“那我暂且信了,既然是你弟子,你教授完后,一人回来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带着他?还跟着一个男子?”
“那男子是裕儿祖母派来的,保他周全。至于为什么带他来到会稽,一是因为这孩子想继续跟我学习,我又乐意教他;二是他身上隐隐的感觉到江左氏族能重新进入朝堂的机会。这孩子聪明还很好学,想法也多。只是对人对事还是很是单纯,若是不让他见识见识,不教他这些,今后怕是会吃大亏。教好了,日后肯定是官居一品成为权臣也不是没有机会。把他带过来,又可以好好的教他,还可以让他认识认识人,打好关系,今后说不定能跟随他左右,也就有了我们的机会了。”
“你就这么相信他能居高位,然后打破眼下的局面?”陆氏疑惑的问他
“你是不知道这孩子来的路上都跟我讲了些什么。他跟我说,有一个法子能每亩多产百斤粮食,能在刹那之间毁掉城墙。”
“这怎么可能!”陆氏惊呼道。
顾谨瑜摇了摇头:“我也觉得不会有,但他说的时候信心十足,仿佛已经亲眼看过似的。我觉得他是知道这个法子的。你想想,他有这个能力,难道还不能在朝中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这倒也是”陆氏想了想,回答说。
“所以啊,当下首要的便是继续教导他,其次便是与他更亲近一些。若是今后有什么事了,我江左八族也可以支持他。”说到这里,顾谨瑜眼底精光一闪。
“唉,说到这个,你走后,那袁二郎又不消停了。刚开始还好,也就偶尔闹闹,这半年就合着那几家想要取代你,要不是两位伯伯和阿耶,等你回来,这江东可就不是你说了算咯”陆氏好像是想起来了什么,拉着顾谨瑜不高兴的说着。
顾谨瑜低头想了想:“这事先不急,清婉你也的让我歇息几日,整理好事务。等中元节过后,便以我的名义,请七家人好好聚一次。带上裕儿,给他长长见识,也让那几家长长见识,好好看看。都这时候了还有劲闹腾。”
陆氏点了点头:“到时候我会安排的,你放宽心。”
“恩,这我放心。”
在顾谨瑜二人商量事情的时候,薛光裕也跟着顾准一起前往冬暖阁。一路上,薛光裕也不说话,而身后的陈守就不用说了。
因此这一路上可把顾准给憋坏了,但又不好自己主动开口,就只能在前面默默带路。
到了地方,顾准指着院子说到:“这就是阿耶说的冬暖阁了,今后你就住在这里,等阿福差人把行李送过来,你去旁边这间院子叫我,到时我再差两个婢女和仆人过来收拾东西,有什么事你就吩咐他们。”
“恩。”薛光裕迈着步子,上下打量这座小院子,淡淡的回道。
“没了?”半晌,顾准愕然地看着薛光裕,问道。
“没了,还有什么事嘛?”薛光裕疑惑地看着他。
“没,没。那我这就走了”顾准连忙回答,随后就离开了院子。
等阿福送来了行李,四个下人也就来了。一切准备妥当后,已经是黄昏了。
薛光裕去顾谨瑜那里商量每日的安排,碰巧遇到了小娘子:顾莘来顾谨瑜这里请安。顾谨瑜一家四口,也就这么认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