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不会是小皇帝早就和这张维贤计划好了吧,现在就准备把自己这些跳出来的人按死在这了吧,但皇帝和张维贤真就那么自信,就凭面前这两千人能控制住自己这边四万人?估计也就在虚张声势。”
熊三在马上思索了一阵,对着面前田尔耕说道:“田尔耕,英国公呢,本官有话要和英国公当面说。”
田尔耕冷笑了一声说道:“熊三,英国公忙着呢,没空见你,本官的意思就是英国公的意思,有什么话你对我说也一样,不过本官先劝你一句立刻下马受降,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本官还可以在陛下面前给你求求情,要是再冥顽不灵,不仅你自己项上人头不保,抄家灭族也是少不了,本官言尽于此,你自己好生考虑吧。”
这田尔耕话是说的好听,自己这边要是放下武器投降,还不是成了案板上的鱼肉,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底下的士卒倒是不好说,自己这些“首恶”估计一个都跑不了,至于田尔耕说的求情,只怕不过就是凌迟变成砍头罢了。
横竖都是一死,熊三脸上的表情变的狰狞起来,厉声吼道:“田尔耕,张维贤,你们这些小人难道非要逼反我们这些忠义之士吗,到时候你们怎么和朝中大臣交代,你以为你们能一手遮天吗。”
“哼,交代?”田尔耕冷笑一声接着道:“我们是奉旨办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陛下想做什么事何须像臣子交代?”
要是自己手里有把弓,熊三真想把田尔耕一箭射下马来,强忍住快要爆发的怒气吼道:“田尔耕,当真没的商量了?”
田尔耕淡淡回道:“该说的本官都说了,熊三你自己考虑吧,不过英国公可不会给你太多考虑时间。”
熊三也不回话,气呼呼的打马回到京营阵中。
看着熊三的背影,田尔耕冷笑一声,悠悠打马回到张维贤身边。
“回英国公,这帮乱军不肯乖乖的就地投降。”
张维贤捋了一把胡须,冷漠道:“本国公早就料到了,这帮人就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今天本国公就要打破他们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京营阵中
“熊三,怎么样,英国公怎么说,是不是答应去劝劝陛下了?”一个军官问出了围在熊三身边所有人的问题。
要是老老实实的把话复述出来,那自己这边免不得就有人要倒戈了,看来少不得添油加醋一番了,毕竟和皇帝对着干,你不死谁死。
当下换了副脸孔,熊三叹了口气道:“唉,本官连英国公的面都没见到,只有田尔耕那厮说什么今天大家不管怎么样都是难逃一死,本官为众位兄弟据理力争,把责任都担待了过来,可那厮就是不讲道理,本官无论怎么说,都是不理。”
听这还得了,我们不过是想去和英国公说道说道就被判了死刑?看来这田尔耕就是陛下身边的奸佞小人了,既然不给活路,干脆先把这人做了。
众将士愤怒道:“岂有此理!田尔耕这小人,属下这就带人过去砍了这王八蛋。”
“对,砍了这王八蛋,我们再去找陛下评评理。”其他人响应道。
熊三嘴角微微漏出一丝奸笑,心中暗喜道:“实在是本官没办法啊,本官还不想被抄家砍头,为今之计只能再把事情闹大了,我还就不信了,张维贤那边两千人还真能压的住这四万人。”
熊三假惺惺道:“兄弟们莫要激动,本官再去求求田尔耕,能不能对兄弟们网开一面,本官就是死也无憾了。”
熊三几个心腹看到熊三这么卖力的表演,依着平日里的了解,很快领会了熊三的意思,朝着众人道:“熊指挥别去求那个王八蛋了,大丈夫岂可自取其辱,下官这就去砍了那个王八蛋,兄弟们随我来。”
围在周围的众人都随着熊三的心腹向前跑去,后面还不知情的人也随大流的往前跑去。
张维贤看着黑压压一片跑过来的京营,眼中除了冷漠还有一丝无奈之情。
“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吗,依着本国公的意思是不必要死这么多人的,可实在是圣命难为,为了我英国府的传承,你们这帮人还是去死吧。”
张维贤转头对着传令兵说道:“开火。”
传令兵赶紧拿起手中的信号旗挥舞起来,阵后五十步的炮兵阵地上,炮兵队的队长看到信号也毫不含糊立马下令道:“开火。”
几个炮手把早就装填好的子铳填装好,点火,跑到一边。
“碰――碰――”震耳欲聋的炮声从炮管中传出响彻云霄,连带附近的地面都震了一震。
朱纯臣还在阵后和李忠谈笑风生、指点江山呢。突如其来的炮声,直接吓的朱纯臣跳了起来,手中捧着的茶杯都打翻在自己身上。
也顾不得身上的茶叶与茶水,朱纯臣惊慌道:“什么声音,听着怎么那么像炮声,难道真打起来了。”
看着朱纯臣这惊慌失措的情态,李忠暗暗鄙夷,你说这人还是勋贵武将呢,怎么胆子就那么小,不就几声炮响吗,至于那么大惊小怪吗。
当下也不说破,笑着道:“成国公不必惊慌,咱家估摸着是那帮乱军不听英国公的劝告,英国公在收拾他们了。”
这死太监到是沉稳,这张维贤倒也是真狠心,连火炮都拉来了,还好自己没有作死,想想这炮弹往自己头上招呼的感觉,不想了,不想了,太可怕了。
朱纯臣这边倒是可以不想了,可处在京营阵中的士卒可就得直面这可怕的场景了。只见四颗炮弹,呼啸着往自己这边砸过来,冲在前面的士卒拼命往两边散去。
可惜并没有什么用,再快你还能快的过炮弹,两斤多的炮弹当场打在前排一个士卒的胸口,身上的鸳鸯战袄并没有起到什么防护作用,像纸片一样被击个粉碎,炮弹直接透胸而出,红的绿的流了一地,炮弹余势不减,弹跳着向后方滚去,沿途擦到的士卒,好点的就是腿脚被断,惨点的就是像第一个倒霉的兄弟一样血肉模糊,倒在地上不停的哀嚎。
还没等发蒙的众人反应过来,那边炮兵又快速的换下了子铳,继续点火发射,又是几声惨叫传来,才短短两轮炮击,京营这边就差不多折了几十人,听着耳边痛苦的哀嚎,看着那些被炮弹击中的人的惨像,这个时候已经有人开始退缩了。
熊三的心腹看着有点畏惧的众人知道这个时候再不说点什么就得反向冲锋了,朝着四周大声喊道:“兄弟们,现在后退也是死路一条,现在唯有放手一搏才有生路,随本将来。”说着便向前冲去。
在熊三几个心腹的号召下,京营勉强提了些士气,继续向前冲锋。
无脑冲锋的京营并没有注意到脚下有一道浅浅的白线,看到京营快冲到早就做好记号的地方,张维贤估摸着距离也差不多了,下令道:“火铳手开火。”
前排的白杆兵顺势蹲下,给后面的火铳手让出位置。站在第一排左首的营官听到张维贤的命令大声喊道:“听我号令,第一排准备,放。”
这个时候也管不了什么瞄准不瞄准了,反正面前都是黑压压的人,只要不是运气实在太背,随便放一枪都能打中。
第一排的火铳手按下扳机,火绳顺势引燃了药锅里的火药。
“啪――啪――啪”一排炒豆子般的枪声响起,随着一阵青烟散开,前面正在冲锋的京营像被割倒的麦子一般倒下几百人。
熊三的心腹正在往前面冲去,近了,近了,已经能看清那些拿白杆枪士卒的脸了。“兄弟们,冲过――”还没等他把话说完,自己的意识就陷入了黑暗,脑袋上正中了一颗铅弹,就像个西瓜样被打的粉碎,身边冲在前排的几个人也应声倒地。
那些还在冲锋的士卒还没来得及反映过来,那边营官又接着喊道:“第二排,放。”
第二排开完火后,迅速后退一步,装填起弹药来,第三排接着上前点火,开火。
短短几十步距离,在火炮和火铳的打击下,京营就死伤一千多人,本来就没什么士气的京营在熊三的心腹被一枪爆头后更是混乱起来。
不知是谁第一个带头往后跑,反正京营是奔溃了,后面还在往前冲地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前面哭爹喊娘疯狂往后跑的人推倒在地,也知道多少人是被自己人踩踏而死的。
前排的白杆兵可就郁闷了,本来趁着第一排火铳手还在装弹的时候,是自己来顶住对面的冲锋的,可现在怎么个情况,打了几轮炮,开了一轮火铳,对面就奔溃了,那到时候论功行赏起来还有没有自己等人的份?
正欲建功的营官跃跃欲试正想要追击,张维贤看出了白杆兵的情况,立马开口道:“没有本国公的命令不准追击,先打扫战场。”
没办法,自己又不是对面那群不听号令的乱兵,只能上前打扫一下战场,看看有没有还有气的,当然也不是去补刀的,好歹今天之前大家还都是大明将士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