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王麻子这种粗人来说,武举人什么的压根就没听说过,什么玩意?能吃吗?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毕竟像王麻子从出生到现在一直生活在西南土司的环境里,按着王麻子的理解这祖祖辈辈都是军户,老子死了,儿子接着当兵,官职什么的也是世袭的,举人,进士老爷自己倒是知道的,那种人物就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但这武举人是什么鬼。
到这里就不得不说一下大明的武举制度,实在的相当的坑爹,老朱建国的时候(1368)可是信誓旦旦的下诏说文、武同时开科取士“广求天下贤才”的,四年后,这文举倒是如期开科,录取一百二十多名进士,但这武举却是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刚建国的时候文官可不像现在的这些正人君子那么无耻,你老朱自己说的话怎么就像放屁一样,实在看不过去,出言提醒老朱,你这不是说要开武举的吗,这都二十年了,怎么还不开,老朱或许早就把自己下的诏书当擦屁股的草纸扔进了茅坑,当即龙颜大怒,把请示开武举的官员痛骂一顿,说什么我朝文试者全是文武全才,怎么还单独开武科这种粗俗的项目,好似完全忘记了自己也是“粗俗”的武人出身。
老朱这句话搁在唐朝那是没什么问题,唐朝的君子可不是明朝的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百无一用的书生,你要是不能一个干翻好几个,你都不好意思出门说自己是君子。
著名的大诗人李白,年轻时还当过侠客,路见不平还手刃数人,还作出“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等豪气干云的诗句。
进可入相,出可为将的文人早就被老赵家砍成了残废,老赵因为得国不正,处处防备着武人,甚至发展到要在士卒脸上刺字,百姓都称“贼配军”,这种军队用屁股想也知道,战斗力估计和螨青的双枪兵齐平。
那老朱这是为什么呢,老朱这是心虚啊,自己是马上得的江山,就怕再出个什么曹操,王莽之类的人物,夺了自己子孙的江山,而且老朱是个只可同苦,不能同甘的皇帝,开国大臣简直当猪狗一般虐杀,已经得罪了大部分勋贵和文官,自己定下的又是军户制,官职世代传袭,要是开了这武举,让别人和中下层的武官抢饭碗,那这皇帝估计也是当到头了。
至于开国诏书上的话,老朱表示自己脸皮厚,直接无视,直到成化年间,才在王直的建议下,开始了武举,磕磕绊绊,断断停停的弄到了现在也就录取了几千人。
当然以上这些王麻子是一个字都不知道,挥了挥手,就像赶苍蝇似的说道:“去去去,什么武举人,老子从来没听过,你们两个要是想报名就去后面排队,真是添乱。”
“你――”看到王麻子这么嚣张,刘毅真想给王麻子脸上来一下,让他知道什么是武举人的愤怒。
“怎么滴,还想动手?我告诉你这是军营,容不得你胡来。”王麻子呵呵贱笑道。
看到刘毅想上去动手,张成武急忙拦道:“小弟,别冲动,走,我们去后面排队。”
“大哥,可是――”刘毅一脸不甘道。
“王麻子,你个混蛋又在搞什么幺蛾子,这是怎么回事?”徐二正好巡视到王麻子这里,看到王麻子和两人正在对峙,出声喝道。
听到徐二的厉喝,王麻子当即打了个激灵,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回头满脸谄笑:“小旗,这两个人自称是什么劳什子武举人,小的可从来没听说过,估计是想到前面插队,小人这不是好言相劝让他们去后面排队吗。”
“你个混人,老子让你平时多读点书,连武举人都不知道。”徐二真是怒其不争,狠狠的在王麻子头上拍了一下,“而且你刚才是什么态度,还好言相劝,我看你是一言不合就想干架是不是,陛下怎么交代来着,对来报名的人客气一点,就你这样子,知道的还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这里是什么山寨土匪窝呢。”
王麻子被徐二一顿劈头盖脸臭骂,也不辩解,只是抱头不住的赔笑,自己的上司自己可太清楚了,要是这时候敢顶嘴,还不知道怎么整自己。
“二位,可有兵部的印信文书。”徐二客气抱拳道。
张成武、刘毅两人出来的时候可是带着的,毕竟口说无凭,你说你是武举人就是武举人,谁信啊,徐二接过两人的文书细细检查一遍,确认无误后,笑着回道:“二位,还请稍等,待我去和将军通报一声。”
“理当如此,多谢这位大人。”二人抱拳回道。
今天营内正好是满桂当值,这招兵也不必自己操心,难道还要自己一个个的看过来,最多等初步筛选一遍,再往自己的骑兵营里招人,正无聊呢,徐二过来禀报说是外面有两个武举人来报名,其实对于满桂这种在底层一步步靠战功累计升上来的军官是看不起这所谓的武举人的,武举人说的好听,不过就是步射十中四五,骑射十中三四,能默写一百字武经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反正无聊,满桂就当找乐子,见上那么一见。
出了营门满桂就看到站在一旁的张成武和刘毅,那个小白脸就先不说了,旁边那个大个子长的是真丑。
实在是满桂没照过镜子,两人都是虬髯戟张,相貌粗矿,除了张成武稍微高一点,两人站在一起,说是亲兄弟都有人信。
满桂上前问道:“你们两个就是什么武举人,这陛下可是关照过的,无论是谁想进这新军都要过了考验才能进,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
徐二在边上听的暗暗发愁,自己家这位将军平时虽然说不上和蔼可亲,可是对手下也是极好的,今天是怎么了,好似吃了枪药一般,“二位,这是新军的游击将军,满桂满将军。”徐二干笑的介绍到。
张成武看着面前这位奚落自己的游击将军,两人年龄相差无几,凭什么这家伙就已经身居游击将军的高位,而自己还是个一事无成,空有武举人名头的普通人。
在张成武看来满桂就是投了个好胎,世袭了职位。
张成武也是来了脾气,抱拳高声道:“这进新军自然是凭自己的真本事,不知这位将军要考校什么。”
“吆,这大个子脾气倒是挺硬,不知道手上的本事有没有脾气那么硬,可别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草包。”满桂虽然心中不屑,但还是回道:“看到那边的石锁没有,只要你能举满二十下,本将就算你过了第一关。”
张成武也不说话,径直走到最大的两个石锁旁边,气沉丹田,大喝一声“起”,两个五十斤重的石锁就随之而起,在张成武手里仿佛两团棉花一样,片刻就举了二十下,举完后张成武还把手中的石锁抛向天空,就在众人以为这石锁要砸到张成武头上时,张成武脚下步伐腾挪,在石锁要砸到自己时,稳稳接住。
“好!”刘毅和徐二不禁出声喝彩。
满桂狠狠地瞪了一眼徐二,接着说道:“看来你还有点本事。”
张成武刚刚举完石锁,脸色如常,沉声道:“满将军,接下来考什么。”
这家伙有股蛮力就这么狂,接下来就让你出糗,满桂回道:“接下来么,想来你武举的时候也是考校过的,射箭,不过本将军这军营里可只收神射手,步射需十中八,骑射需十中六,敢不敢试试,不行的话趁早回去,免的丢了你们武举人的脸面。”
“有何不敢。”张成武一脸自信道。
“喂喂,你这位兄弟行不行啊,别是猪鼻子插蒜――装象,要是不行我再去和我家将军说说,这也太为难人了。”徐二小声问道。
刘毅一脸神秘,笑着回道:“这位大人,你看着就是。”
张成武细细抚摸了一下手中的弓,拉了拉弓弦,适应了一下手感,眼色渐渐变的凌厉起来,弯弓搭箭一气呵成,嗖――的一声,正中五十步外的靶心,箭羽还在不住的抖动,接下来几箭也是无一脱靶,把靶心挤的满满当当。。
徐二上前检查了一遍,回道:“禀将军,十中十,全是靶心。”
满桂也是正视起来,看来自己倒是错看这人了,不过满桂不打算停止考验,脸上的不屑消失了,换成了严肃的表情说道:“你再试试骑射。”
张成武自然不无不可,跨上徐二牵过来的战马,双腿轻轻踢了踢马腹,战马就开始慢慢加速,嗖――嗖――片刻之间十箭就射完。
“回将军,十中九,五枝靶心。”徐二暗暗心惊。
满桂算是彻底服了,要说这骑射十中九,自己状态好的时候,也能办到,但做到张成武射箭时吃饭喝水一般随意就不简单了,满桂甚至怀疑这张成武要是状态好时,十中十也不是不可能。
“好,好。”满桂连说两个好字,大笑着上前说道:“还未请教这位壮士名讳,真是好本领。”
张成武也不是傻子,这满桂前后态度大变,估计和自己露了一手有关,但此人毕竟可能是自己未来上司,闹的太僵吃亏的还是自己,抱拳躬身回道:“在下张成武,微末本领,不足挂齿,不知将军还要考校什么。”
满桂也是见猎兴起,平时在军营里手痒,想和别人较量一下都找不到对手,这张成武手上功夫估计也不差,满桂爽朗笑道:“张成武,这十八般兵器作为武人不求样样精通,但总得有样拿的出手的,你刀法怎么样,本将想和你比试下刀法,如何。”
“在下刀法一般,不过既然将军有请,敢不从命。”张成武抱拳回道。
因为不是战场上的生死相搏,两人也没拿真家伙,只是拿了两把木刀。
俗话说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张成武发现满桂光是站在那,就给自己带来了莫大的压力,看来这满挂年纪轻轻就当上游击将军也不是没有道理,光是满挂身上传来的杀气,张成武就确信对方手里最少有几十条人命。
被满贵杀气压制住的张成武不甘示弱,大吼一声,就朝满桂冲去,虽然是冲,但步伐不见慌乱,每一步都像用尺量过一样,欺近满桂身前时,手臂发力,一刀劈下。
满桂也不硬接,身子稍稍晃过,反手一刀就朝着张成武肋部砍去,张成武早有准备,刚才一刀还留有三分余力,手腕顺势一翻,将刀身拦在自己身前。
碰――两把木刀碰撞的低沉声音传了开了,一招过后两人分开退后几步,张成武先说道:“满将军好气势,在下光是是站在那,还没出刀就怯了三分。”
满桂豪迈笑道:“哈哈,这算什么本事,改天本将带孙兄弟去辽东杀几个鞑子,这气势就有了。”
“那,在下就先谢过满将军了。”张成武也笑着回道。
“哈哈,先别急着谢我,你要是输了,本将还不一定会收你呢。”
“满将军,再来。”
徐二看着校场上基情满满的两个人,简直摸不着头脑,刚刚两人还互相看不起,剑拔弩张呢,转眼间就谈笑风生了,难道真是长的像的问题,这就看对眼了?
旁边的刘毅暗暗叹了口气,照这个情况自己以后可能要变三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