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闲鹤俯视着跪在地的父子俩,目光幽深得仿佛一汪深不见底的深潭,手指在膝几不可察地叩动了两下。 </p>
“这次云安谋反一事,多亏牛隽告发有功,本族主不会牵连你,只是,十长老助纣为虐,罪恶深重,他必须为此付出代价!”</p>
听到这话,小霸王心下大惊,冷汗涔涔而下。急切道;“族主,我不敢邀功,只求族主放过父亲和牛氏一族!我自愿代替父亲伏法,请族主体谅成全!”</p>
十长老在旁边大声地喊:“不行!不可以那样做!犯下大错的是我,要杀要剐是我罪有应得。你有什么罪过?怎么可以让你代替为父去死!”</p>
听罢此言,小霸王连忙扑到父亲面前,一脸内疚地说道:“孩儿不孝,父母养育之恩未曾报答半分,却害的您陷入如斯境地,孩儿若不能代父受刑,这一辈子都会活在煎熬愧疚里。这是孩儿不孝的代价,请父亲成全我吧。”</p>
云安狐疑地打量着乞求以身代父去死的小霸王,眼神颇为鄙夷。忍不住出声道;“利用自己的父亲为自己捞取利益,现在又虚情假意地请求代父受刑,当真是名利双收,这算盘果然打得好!”</p>
听到云安的嘲讽之意,小霸王心暗恨,却不想逞一时口舌之快,忍着怒意一字一顿道;“自古忠孝两难全,唯有义当先!想必,大公子是不甚了解此话的含义。”</p>
听到他的话,云安的神色愈发冰冷,透着轻蔑与嫌恶。</p>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笔账他且记下了,日后必要十倍奉还!</p>
云泰掸了掸弄皱的衣袖,开口道;“父亲,牛隽为全大义,宁可牺牲父子之情,其忠诚可鉴!然,不忍其父受刑,是血浓于水的天性。”</p>
云闲鹤认真审视着十长老和牛隽,若有所思。</p>
云泰说的没错,大义灭亲的行为本来是对人性的考验。身为人子举报自己的父亲,违背了源于天性的血亲之道。</p>
谁也不能指责维护正义是错的。但出于孝道,牛隽会受到社会强烈的谴责。想必他做出这个决定是十分艰难痛苦的。</p>
见云闲鹤没说话,云泰又道,“父亲能否看在牛隽明辨是非,不徇私情的份,对十长老酌情从轻量刑?”</p>
小霸王一听,面容微喜,心燃起了希望,目带感激地看向了云泰。现在凰城下谁人不知族主对少主看重,在这种时候少主开口求情,族主定会思虑一二,再做定夺!</p>
十长老心下纳闷了,云泰是什么意思?他们是敌对关系,云泰不仅没有落井下石,反倒开口帮忙,如此意外的行为让他好生怪。</p>
不合理,这委实不合理!</p>
只是,他一时间也顾不思考那么多。</p>
老族主捋着胡须,插了一句。“首恶应杀,从犯可免。”</p>
“可是……”云闲鹤眉宇轻锁,还是有几分纠结。</p>
身为族主,自该赏罚分明,但该如何封赏牛隽,又该如何惩处十长老让他有些伤脑筋了。</p>
若非牛隽发现了他们的阴谋,及时告发,云泰有良策抵御。今日,他们祖孙三人都要被他控制,而云族便真的落在了云安的手。</p>
但十长老追随云安犯作乱,证据确凿,有目共睹,免了他的罪,如何服众?</p>
沉吟半晌,忍不住提醒了一句,“泰儿,你可想清楚了,人心隔肚皮……”何况,还是叛党。放虎归山,这可是非常凶险的!</p>
“法理不外人情。”</p>
云闲鹤纠结的眉头稍微纾解了些许,沉思半晌,终于松口了。“十长老虽然触族规,但考虑到其子,以及其悔罪态度,本家主开一面。”</p>
“多谢族长的大恩大德。”小霸王狂喜不已。</p>
“多谢族主!”十长老大喜,连忙磕头道谢,可谁知道云闲鹤又道;“先别急,本族主话还没说完。着令,撤牛阜长老一职,缴长老大印,杖责五十以儆效尤。”</p>
“是!”十长老重重地叩了一个头,这个处罚让他松了一口气,五十杖虽重,但至少命是保住了……</p>
跟着,听云闲鹤继续吩咐道;“将云安一干人等关入大牢,听候发落!还有,封了三长老、四长老、六长老的府邸,将三个府里的家眷全都拿下,暂且羁押!”</p>
这句话一石激起千层浪,厅内的女眷们瞬间躁动了起来,被点名的府里的家眷则是个个儿眼露出了惊恐之色。</p>
待反应过来,跪伏在地,哭声震天,可终究是无用。</p>
云闲鹤一手捏了捏眉头,一手挥了挥,什么都没说,示意把人带走。</p>
云安瞳孔微缩,嘴巴动了动,最终还是沉默地被护卫蛮横粗鲁地押了出去。</p>
云闲鹤神色复杂地看着云安离开的方向,瞳孔隐约有泪光闪烁。好一会儿才起身,一脸惭色地作揖道:“都是儿子教子无方,连累了父亲。”</p>
看着他颓然的样子,老族主轻叹一口气,他这个大儿子偶尔有些糊涂,但对云安这个儿子是打心眼儿里疼爱,甚至动过易储的念头,可惜,偏偏这个儿子伤的他最重。</p>
“人心难测啊!人的野心贪欲会膨胀,永无至尽,一旦享受过权利的滋味,又岂会轻易再放手……”对于云安而言,权势的诱惑足以让人抛弃所有的亲情。</p>
“都是儿子的纵容,才致使云安胆大妄为,丧心病狂,连谋害亲长这样禽兽不如的事都干得出来。儿子愧对父亲,愧对我云氏一族千年清誉……”</p>
云泰和云月儿亦是心生感慨。云闲鹤和云闲庭是同胞兄弟,一个个性绵软,一个性子洒脱,都是不喜玩弄那些阴私手段的人。</p>
而云闲鹤没有经历过兄弟阋墙,同室操戈的残酷争斗。所以对云安的所作所为才格外感到痛心。</p>
不过,事实如此!再难接受也要面对现实。</p>
老族主却是不知道他们心的感慨,看着云闲鹤眸光微闪,语气沉重地接着说道;“云安所作所为实在是令人齿寒,亦是我云氏之耻!我们云氏是容不下此等不忠不义不孝不仁的子孙了!”</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