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老夫人喜闻乐见的笑了笑,随即想到了什么,面上带着明显的嘲讽道:“原本以为老爷故意撮合云微那丫头和容公子是对那丫头抱着多大的期望,却没想这么大的事情他竟然都没有站出来说两句,任由那对母子对沐君凰发难,看来也不过如此,在老爷心里终究还是偏向那对母子的。”
对于沐老夫人来说,虽然那对母子和沐君凰都是大房的人,她打心里都不待见,但相对而言,比起那对母子,她更不喜欢沐君凰,甚至还存着怨恨,毕竟沐君凰没回来之前,她手握千金,富贵享受,欧阳魅从未掺和过她的事,可是沐君凰回来之后,她可以说是人财两失,沐君凰母亲的遗产被对方抢了回去,自己的两个孙女也都因为沐君凰的关系失去了更大的利用价值。
所以,虽然沐老夫人很希望看到那对母女跟沐君凰斗个两败俱伤,但看到沐君凰吃了更大的亏,沐老王爷也根本不是她以为的那样待见沐君凰,实在无法不幸灾乐祸。
对于沐老夫人的想法,海棠显然是不怎么认同的,微微沉吟了一下说道:“老夫人,您不觉得老王爷太多沉默得有些不合常理了吗?”
沐老夫人闻言笑意微微一滞,犹疑的问道:“怎么说?”
海棠分析道:“老王爷将沐王府的存续发展看得比什么都重,虽然平日里他都不怎么管事,那只是因为不过是些小打小闹,碍不了什么大事。可是这次的事情涉及到二小姐就显然不是小事,王妃存了心要糟蹋二小姐的婚事,可是您想想二小姐的靠山,不提王爷回来会不会雷霆大怒,就是二小姐的外祖父东皇那里就是一个巨大的隐患,老王爷就不担心会因为这件事迎来东皇的怒火?要知道咱们沐王府虽然地位超然,但也无法跟整个东凰国相抗衡的,奴婢甚至都怀疑现在东皇怕是都已经得到消息在想着如何为二小姐撑腰了呢。”
不想不知道,听了海棠的话后,沐老夫人顿时也觉得沐老王爷的态度确实有些奇怪,夫妻这么多年,她甚至要比海棠更了解沐老王爷,这种不合时宜的沉默确实不是他的风格。
想着,沐老夫人试探性的猜测道:“或许是老爷觉得云微那丫头会有反抗的手段,所以放任她自己去解决自己的事呢?”
海棠继续提出疑问,“老王爷如何就这般笃定二小姐自己能应付得来这件事?”
“可能是暂时袖手旁观,一旦明日发现事情仍然没有转机,再插手也不迟啊。”沐老夫人猜测得越来越没有底气。
海棠摇了摇头,并不认同沐老夫人的说法,“老王爷不太可能做这么冒险的事情,要知道在事情还未闹大之前老王爷就插手来管,王妃和大小姐也说不了什么,可一旦等到明日那么众目睽睽之下再来反对,这可就是**裸的打王妃的脸面了,老王爷这么看重大小姐,不会不顾及的。”
闻言,沐老夫人沉默了下来,海棠分析得句句在理,她已经无可反驳。
沐老夫人不说话,但海棠的分析却还未结束,“所以奴婢想老王爷要不是对二小姐有着笃定的自信,要不就是有着什么其它的打算。”顿了顿,只听海棠话音一转,又将话题引到了欧阳魅和沐安人身上,道:“说起来,王妃和二小姐那边的行为也让人有些看不透,他们要对付二小姐大可以私底下耍手段,毕竟连老王爷都得顾及王爷和东皇的想法,她们应该会更加忌惮才对,可是如今这事几乎是摆在了明面上的,面对王爷和东皇的威压,她们哪里来的自信保证事后可以独善其身?”
沐老夫人的眉头皱了起来,若不是听海棠说这些,她根本就没想到在这件事上还有这么多不合常理的地方,难得的转动了一下脑子,半响后,若有所思的说了一句,“看来这些人真的没有谁是表里如一的,跟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啊。”
海棠眸色深深的点着头,谁说不是呢?如今就看究竟是谁会更胜一筹了?
表面平静,暗里波涛汹涌的一夜转瞬即过。
翌日。
因为沐王府嫡女云微郡主大婚,虽然嫁的相当于一个上门女婿,还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新郎官,但毕竟新娘是云微郡主,这婚礼的规格自然不可能小,甚至欧阳魅还故意将场面办得更大,所谓捧得越高踩得越狠就是这个理。
一大早,那些收到请帖的宾客们就陆陆续续的上门了,其中自然很多都是昨日出席过二皇子生辰宴的,但却还有很多其实根本就没有资格出席这场婚宴的人也都拿着请帖兴匆匆的登门,这显然也是欧阳魅和沐安人这对母女的特意而为,她们就是要让几乎整个第京的人都来看沐君凰的笑话,所以不论身份地位,人越多越好。
如此一来,平常用来举办宴会的花园因为空间有限根本无法容纳这么多人,好在沐王府有一个偌大的练武场,于是宴会场地就直接设置在了被装扮布置得喜气洋洋恢弘大气的练武场,也算是一件特异独行的事了。
这边宾客们带着看戏的心态等在宴会场地的时候,却不知此时的凤栖阁里新娘子的闺阁里,莫名其妙的在地上昏死了两个侍女打扮的女子,而原本该穿着喜服戴着头冠等在闺房里的新娘子却已然不翼而飞。
当欧阳魅和沐安人得到沐君凰失踪的消息后,并未有多大的反应,似乎这种事原本就在她们的预料之中,在她们看来沐君凰会乖乖的留在凤栖阁顺着她们的意思将今日的婚事进行下去怕才是有鬼。
既然事情准确无误的朝着她们预想的轨迹在发展,她们自然淡定从容,不慌不忙,甚至面上还露出嘲讽的笑容,笃定了某人逃不出她们的掌控。
就在欧阳魅和沐安人稳坐泰山的时候,沐王府后门悠悠然的拐出一辆马车,只见马车进入街道后,便径直往城门的方向急速行去。
而同一时间,沐王府大门对面的客栈里,闻人朔透过窗户缝隙看着从楼下街道哒哒远去的马车,冷然的吩咐闻人伯道:“你继续监守着沐王府,以防被对方来个调虎离山!”
闻人伯勾起自信的邪笑,道:“放心哥,一个蚊子都别想从我的眼皮子底下飞过去的。”
闻人伯话落,闻人朔已经窜出窗子,一路隐身在暗处紧随着那辆马车出了城门,因为必须得偷偷的将人给带回去,因此马车在出了城门后闻人朔也并没有立即现身,而是耐心的跟到了偏僻的郊外丛林中,确认四面无人后,才不再掩饰行迹的猛然加快速度一跃而起飞踏着马车落到了马车前行的道路上,一身阴戾的挡住了去路!
面对这突然而来的情况,车夫反应倒是挺迅速,当即拉紧缰绳,马儿仰着头踢着前蹄嘶鸣了一声,然后原地踏了几下才停了下来。
风从林间簌簌扫过,带着一点晨间的清冷,掀起道路上的尘叶飞扬,落叶飘落间,一人,一车,两两对峙,气氛陡然间凛然!
闻人朔一身黑衣,面色阴厉,气势慑人,一双似淬着寒冰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马车,勾起冷然的笑意开口说道:“大婚之日,郡主这是准备往哪去?”
马车车夫淡定的看着闻人朔,温润的眸子划过嘲讽的意味,斥道:“你有病?这是我家少主的马车,哪里来的什么郡主?”
闻人朔无视车夫的斥责,视线仍旧落在马车的车帘上,眸光锐利如刀,“我劝郡主还是乖乖的自己回去把婚结了,不然休怪我不怜香惜玉将你绑回去!”
车夫不耐的叱骂:“我说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我说了,这是我家少主的马车,没有你要找的什么郡主,识相的就赶紧滚,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见马车里的人一直没有动静,显然是没有要乖乖配合的意思,闻人朔的耐心已经完全耗尽,只见他眸光攸然一厉,再次无视车夫的存在,动身逼向马车,目标直指马车里的人!
车夫脸色一沉,似乎因为对方完全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瞬间也来了怒火,在闻人朔还未逼到马车近前时就动手迎了上去。
闻人朔见有人拦路,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跟车夫动起手来,准备先将车夫解决了再说,一招一式没有留下丝毫的余地,不过交手数招,车夫便明显落了下风,眼见着被逼得步步后退毫无招架之力,车夫一咬牙发狠,不退反进,然后逞强的后果就是被闻人朔一掌劈在其左肩上将其震了出去,待好不容易站定,车夫人已经离了马车很长一段距离。
而这个时候闻人朔没再理会车夫,趁机会掉头就再次逼向马车,车夫似乎是自认即便再拦也来不及了,并未着急的上前去阻拦,反而淡定的站在那,一双仿若装着泉水般清润的眸子里闪过的是兴味的光芒,有些诡异的意味。
闻人朔的目标一心都在马车里的人身上,自然没能发现车夫的怪异之处,他虽然知道云微郡主并没有什么威胁,但为了防备马车里还有什么其他的人,他还是提着十分的警惕心,并没有立即直接攻进马车里,而是一把将马车的门帘给扯了下来。
待朝着马车里定睛一看之下,闻人朔的瞳孔猛然一缩,眼底划过了一丝明显的惊诧和意外,脸色彻底的阴沉了下来。
“兄台如此如此咄咄逼人的坏了在下的马车,可见到了这马车里有你要找的人?”马车里,温文尔雅的姚夜庭看着闻人朔悠悠出声,被人拦了去路还坏了马车,他却仿佛并未放在心上,半点不动气,看着闻人朔的眸光平和的就像在看一个朋友似的,这份涵养可不容易。
闻人朔深邃的眸底汹涌着黑光,并未应声,他此时脑子里就只有一个疑问――为什么没人?马车里还真的如车夫说的那样只有一个姚少主,除此之外没有半点云微郡主的影子,难道真的是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
怀疑的思绪在脑海里一闪而过,闻人朔不动声色的盯住姚夜庭,冷声试探道:“云微郡主大婚之日,姚少主不留在沐王府参加婚礼,这是准备去哪?”
姚夜庭意味深长的眸子逡巡在闻人朔身上,闻言淡淡的嗤笑道:“真是有趣,兄台的闲事是不是管得太宽了点?”
意识到根本就问不出什么东西,闻人朔也不打算在这里跟姚夜庭耗时间,当机立断的做了决定,声音冰寒不带半点温度的说道:“姚少主即便帮着云微郡主行这调虎离山之计,那么只要擒了你就能知道云微郡主此时究竟在哪里了。”
言罢,闻人朔没有半分拖泥带水的直接飞身向姚夜庭逼去,右手五指成爪转瞬间便到了姚夜庭的身前,正准备去抓对方的肩膀,却只见对方不闪不避的抬眸看了他一眼,眼底一瞬间迸发的凌厉像把尖刀似的射进他的眼睛里!
因为对方突然改变的气势,闻人朔大感意外的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之际,对方已经出手迅疾的在他落到对方的肩膀上还未来得及抓下去的手腕上曲指弹了一下,看似随意的一弹,闻人朔却只觉仿似有一根针瞬间顺着自己的手臂扎入了心脏里,心头大骇的同时的手猛然一颤收了回去,对方却不给他反应的机会,紧接着出手向他胸口击去。
艰难的避开了姚夜庭的攻击,闻人朔有些狼狈的退离开了马车,落到了地上,自然垂在身旁隐在衣袖里的右手在不受控制的轻轻颤抖,闻人朔微眯着眸子盯在姚夜庭身上,眼里是明显的忌惮和意外。
姚夜庭躬身缓缓走出马车,居高临下的看着闻人朔,语声冷然,似笑非笑的说道:“正好,我也想知道你这躲在暗处的老鼠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