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沐王府被弄得人仰马翻之际,那边沐君凰跟姚夜庭已经优哉游哉的换了身行头,换了辆马车行在去北央的路上了。
秋山就在北央,而佛诺就在秋山。
沐君凰一直在想着要去秋山将沐佛诺给接回第京,如今借着被那对母女逼迫的时机,正好名正言顺的离开第京,前去秋山。
马车哒哒的前行,沐君凰瞥了眼坐对面的姚夜庭,想起先前他扮成车夫演戏的样子,就忍不住呵呵轻笑,惹得姚夜庭没好气的瞪她,“很好笑?”
沐君凰没什么诚意的摆了摆手,收敛了笑意,摸了须臾,她突然神色淡淡的问道:“夜庭哥,那小家伙这些年还好?”
虽然因为不知名的原因那小家伙被送去了秋山,但沐君凰相信姚夜庭定然是去看过他的,对于秋山这个门派以及秋长水这个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辈,沐君凰并不担心那小家伙呆在那里会受什么委屈,她唯一担心的是小小年纪被自己的父亲送走,他的心里会如何作想?
姚夜庭自然很清楚沐君凰想知道什么,想起沐佛诺从懂事开始就一直在跟沐王爷闹别扭,沐佛诺心里的疙瘩姚夜庭很明白,如今听沐君凰这么一问,他不由的暗暗叹了口气,道:“经常调皮捣蛋,将秋山上上下下闹得人仰马翻鸡犬不宁,说到底那小家伙是想逼着你父亲接他回去的。”
沐君凰神色微微泛凉,眼里划过一丝心疼,虽然从未见过,但天生的血缘关系却足以让她感同身受沐佛诺的处境,他这个年纪,就算父亲口口声声的告诉他送他到秋山是为了他好,他也未必会理解,只怕是在他心里一直都觉得自己被抛弃了。
想到这种情况,沐君凰的眸光泛起了冷意,她基本确定父亲是因为顾忌欧阳魅才会出此下策,但她却想不通究竟欧阳魅做了什么,才会让父亲如此别无选择?
抬眼看向姚夜庭,沐君凰幽幽的眸子微微眯起,试探性的问道:“你真的不知道我父亲送走佛诺的原因?”
一开始沐君凰就问过姚夜庭这个原因,在她想来那个原因姚夜庭和她外祖父那边应该都是知道的,不然他们不可能什么都不做,但姚夜庭的回答却是不知,对此,她心存怀疑。
姚夜庭迎着沐君凰逼视的眸光,满心的无奈,他猜到会瞒不过她,但并非是他不想说,他只是担心这家伙知道实情后会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事情来。
看到姚夜庭那微不可察的一丝犹豫,沐君凰露出了笃定的神色,“你果然是知道的。”
姚夜庭轻叹一声,事到如今也不再隐瞒,看着沐君凰问道:“你应该已经知道欧阳魅的身份了?”
沐君凰看姚夜庭那脸色,眉头一挑,“欧阳魅的身份你们也早就知道了?”见姚夜庭点头,沐君凰被气笑了,“合着我这么费心费力的去确认欧阳魅的身份都是白费功夫了。”
姚夜庭闻言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倒也不白费,你今天演的那一出怕是已经将那些人给弄乱了,他们应该也不会想到你离开的真正目的。”
沐君凰不置可否的看着姚夜庭,“所以,原因是什么?”
沉默一瞬,姚夜庭神色有些沉凝,定定道:“佛诺身上被欧阳魅下了蛊毒!”
“蛊毒?”沐君凰闻言顿时失去了其惯有的冷静,蛊毒这种东西邪门又难以对付,她没想到欧阳魅竟然还会这一手,可是即便下了蛊毒,这又跟送走佛诺有什么关系,她可没听说秋山擅长对付这种东西。
似乎是看出了沐君凰的疑惑,姚夜庭进一步解释道:“欧阳魅下的是子母蛊,子蛊在佛诺身上,而母蛊却是下在了欧阳魅自己身上,母蛊对子蛊有牵制作用,种下母蛊的人不管是受伤还是死亡,子蛊所依附的那个人就会感同身受。”
沐君凰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她一脸凝重的确认道:“感同身受的意思就是若是欧阳魅受伤佛诺也会痛,欧阳魅死了,佛诺也会死?”
姚夜庭沉重的点头,继而补充了一句,“但若是母蛊和子蛊之间隔开到一定距离,除非欧阳魅身死佛诺会跟着死以外,其它的不会受其影响。”
沐君凰闻言心里猛然一沉,原来如此,难怪父亲会硬着心肠送走佛诺,就是为了让佛诺远离欧阳魅,尽最大的可能不让佛诺受到欧阳魅的伤害。
“好一个欧阳魅!”沐君凰冷厉出声,浑身散发着冰冻三尺的寒意,但更多的还是一种事情超出掌控的慌乱和无力。
她想过太多的可能,觉得自己应该都有能力解决,可是面对现实,她才发现自己也有束手无措的时候。
“你是号称天下第一的神医,难道连你都没有办法破解这种蛊?”沐君凰迫切的看着姚夜庭,对这种东西毫无办法的她只能寄希望于姚夜庭。
姚夜庭缓缓摇头,面上生出些许无奈,“医术再高明也不能解决所有的疑难杂症,在此之前我从未接触过蛊毒这种极为稀少冷门的东西,这些年我也做过一些研究,但效果甚微,一般的蛊毒或许我还能试一试,但子母蛊是其中最厉害的一种,我也无能为力。”
沐君凰的心越来越沉重了起来,连姚夜庭都素手无措的毒,她还能有什么办法可想?
“这么说,我就算是去了秋山,也不能将佛诺带回来了?”沐君凰情绪颇为烦躁,一开始兴致勃勃的心思也瞬间沉郁了下去。
姚夜庭闻言,眸光轻闪间犹豫了一下,意有所指的看着沐君凰说道:“这个问题……得问容久了。”
沐君凰闻言猛然抬眸,目光凛然,面露不解,“姓容的还掺和进了这件事?”
见沐君凰反应这么大,姚夜庭解释道:“倒也不是他非要掺和进来,而是这件事或多或少也跟他牵连着一点关系。”
沐君凰眸子微眯,静待下文。
“你可知道容久有一个师妹?”姚夜庭看着沐君凰问道。
沐君凰微微沉吟,“宫素影?”见姚夜庭确认,她道:“我听独依楼提起过这个人,怎么容久的这个师妹也跟这件事有关系?”
姚夜庭脸色猛然一凝,“不是有关系,而是那毒蛊就是她帮欧阳魅下的。”
沐君凰闻言又是一震,眼底划过明显的杀意,她强压着不稳的情绪,冷声问道:“宫素影跟欧阳魅什么关系?”
姚夜庭应道:“姑侄关系。”
宫素影跟欧阳魅是姑侄关系,而宫素影跟容久又是师兄妹关系,如此说来,姓容的跟欧阳魅也还牵扯着关系?还真是好一张复杂的关系网,姓容的竟然从来没有跟她提起过!沐君凰心里莫名的升起了一股怒意。
“在这件事上,姓容的是什么态度?”沐君凰不动声色的问道。
“什么什么态度?”姚夜庭也不知道是真不清楚,还是故意装糊涂。
沐君凰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语气不善的提声道:“就是姓容的究竟站哪一边?”
姚夜庭似乎想要做什么试探,不答反问道:“你希望他会帮谁?”
沐君凰暗暗咬牙,抿唇不语,她倒是想硬气的说姓容的爱谁谁,管她屁事!但终究这种说法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越来越烦躁,还有满心的懊恼,她还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希望容久跟她站一边,这种感觉真的很不爽!
看着沐君凰眉头紧锁,咬牙切齿的沉默不语,姚夜庭心里已经有些底了,暗中有些酸的想,若是容久知道君凰竟然开始在意起他的想法了,不知道会怎么得意呢?
“放心,容久跟你爹算是忘年之交,他已经答应过你父亲会帮忙解决这件事的。”
沐君凰闻言心里倒是舒服了,面上却依然板着脸,冷哼一声,阴阳怪气的说道:“忘年之交算什么,能敌得过人家师兄师妹的关系?”
姚夜庭好笑的看了看沐君凰的神色,明知故问道:“你这别别扭扭的,难不成是在吃醋?”
沐君凰神色一顿,继而白了姚夜庭一眼,“吃醋?我现在只想吃人!你倒是说说,容久他可是有什么办法?”
见沐君凰明显在转移话题,姚夜庭也不抓着她不放,神色肃然了些许道:“容久有个擅长用毒的属下叫安然,你应该也听说过这个人,安姑娘来自西域,对于蛊毒这种东西相当了解,她已经有对付子母蛊的办法了,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收集材料配置药方,听容久说,最多不过三个月便可以成药了。”
听姚夜庭一提,沐君凰倒是想起了那次在公子府遇到过一次那个在江湖上有“毒女”之称的安姑娘,当时那姑娘跟另一个叫千行的还试探了她,所以她对对方的态度也不怎么好,却没想如今自己还得仰仗人家,这都什么事?
见有解决的办法,沐君凰暂时松了一口气,突然想到容久那家伙说过他今天也是要离开第京去北央的,虽然她很怀疑容久是故意的,但到底也不能完全的确定,万一是自己多想了,到时候可就尴尬了。
不过想归这般想,但她还是不自觉的微微掀开了窗帘往马车后瞥了几眼。
姚夜庭将沐君凰的动作看在眼里,不由的轻笑着问道:“你是在看容久会不会跟过来?”
沐君凰淡定的放下帘子,故作嫌弃,“我只怕他阴魂不散。”
姚夜庭也不戳穿沐君凰的嘴硬,神色有异的看着沐君凰说道:“放心,他去北央有自己的事,跟咱们同不了路。”
沐君凰眸光微敛,淡淡道:“那就好。”
这边沐君凰坐着马车不紧不慢的出了南音地界往东北方向的北央行去的时候,此时在北央边境的一个小城镇上,从秋山偷偷跑出来的沐佛诺正在街道上四处游荡。
一时冲动从师门跑出来,沐佛诺想着反正他也无家可归,也不知道究竟能去哪,就干脆四处转悠,走到哪算哪了。
从来没有离开过秋山的他看着外面的花花世界,一开始还好奇新鲜,兴致勃勃,觉得什么都挺有意思,可是渐渐的花光了他带出来的哪点点银两后,才发现生活有多么的艰难。
路过一个包子铺,沐佛诺不由的停下了脚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冒着热气一看就可口的包子,他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可是摸摸口袋,空空如也,他连买个包子的钱都没有了。
捂着咕咕叫的肚子,慕佛诺有些失望的垂下头,可怜兮兮的抬脚欲走。
“小朋友。”包子铺老板是个中年男人,他看到慕佛诺在自己的店铺前站了会,明显是饿了,但是有没有钱来买,不由的动了恻隐之心,便叫住了他。
见一张油纸上放着两个白生生热腾腾的包子递到自己面前,慕佛诺有些讶然的抬眼看了看老板,不确定的问道:“我没有钱付的,你确定要给我吗?”
老板点点头,有些憨憨的笑着说道:“就是送给你吃的,拿着。”
慕佛诺闻言展颜一笑,忙接了过来,冲着老板连声感谢,“谢谢大叔,您真是个好人。”
慕佛诺此时小小年纪的心里却颇为感慨,从离开秋山来到外面后,他才发现外面的人比起他的那些师兄们来说,简直就是冷冰冰的毫无人情味,他甚至还曾遇到个骗自己钱的乞丐,如今难得遇到个如此善良的好人,他简直是感动得要哭了。
包子还有些烫手,但慕佛诺却顾不得太多,拿着就开始吃,烫得龇牙咧嘴的,却吃得津津有味,一个包子下腹,他有些满足的抹抹嘴,虽然肯定还没有吃饱,但他却将另一个包子给包了起来,没准备再吃。
老板见此不解的问道:“怎么不吃了?”
慕佛诺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怕再饿了没有吃的,留着饿了吃。”说完冲着老板挥挥手,说了句,“谢谢大叔的包子,以后我肯定会报答你的。”然后便跑进了街道上的人群中,转眼间便不见了。
老板憨厚的笑了笑,并未将慕佛诺的话放在心上,他却不知正是因为今日自己的这一无意的善举,在不久后为他带来了怎样的福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