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发请帖的时候,第五云乾原本想直接将容久给忽略的,因为心里隐隐会担心容久会不会坏事?但是转念一想若是容久真的想要做什么,就算没有这请帖,他也依然不会罢手。
如此,正面以对又如何?
凤栖阁。
沐君凰坐在梳妆台前任由轻灵给她梳发化妆,虽然一身精致的大红喜服,是原本该洋溢着幸福笑意的时候,可偏偏她的脸上没有半点喜悦的笑意,神色淡然得就好像她不过是要换个地方居住,其它并没有任何而已。
看着这样的沐君凰,其身后的轻灵原本就开心不起来的脸上的愁绪越发的深了,可她这该问的该劝的都做了,沐君凰坚持己见,她也无可奈何,只能轻叹着气将与红色喜服交相呼应的发簪插进沐君凰做好的发型里。
一旁的魏婆听到轻灵的叹气声,敲了一下她的头,不悦道:“大喜之日叹什么气?”魏婆是个很传统的妇人,最是在意这种事,所以虽然她心里也并未感觉到多大的欣喜之感,但事已至此,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
轻灵撇了撇嘴,嘟囔道:“小姐自己都不觉得今日这场婚事是什么喜事。”
魏婆听轻灵这么一说,下意识的看向沐君凰,待看到沐君凰毫无笑意的神色,忍不住也轻叹了一口气,正准备再试着劝一劝,便有人说出了她想要劝说的话。
“长姐,你要不要再好好想想?这终身大事怎么能拿来当做交易呢?”沐欣然从门外走进来,张口便是想要劝沐君凰打消这么不靠谱的决定。
魏婆和轻灵齐齐看向沐君凰,十分认同的点着头。
沐君凰抬起眸子透过面前的镜子看了沐欣然一眼,玩笑了一句,“你一个非正常成亲的人可没有资格来说我拿终身大事开玩笑的。”
沐欣然闻言一噎,虽然她知道沐君凰这么说只是想转移话题,但因为对方说的倒也没有错,她跟阿季不也是并非情投意合才结合的吗?
吔……不对,沐欣然突然反应过来她跟司季夏和沐君凰跟第五云乾的情况可不一样,顿时反驳道:“这能一样吗?”
“有什么不一样?”沐君凰无所谓的问道。
沐欣然反问道:“一样吗?那你敢不敢说你喜欢二皇子?”
沐君凰被沐欣然将住,回以沉默。
“看,”沐欣然见沐君凰无法反驳,顿时趁热打铁,“你根本就不喜欢二皇子,你嫁过去这日子可要怎么过?你明明有这么多选择,为何非要选一条让自己不舒服的路?”
见沐君凰仍旧无动于衷,沐欣然忍不住上前蹲在沐君凰身旁微微仰头看着对方真诚劝道:“长姐,取消这场婚事,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容大哥一个机会,有什么事不能解决的?否则万一当你想通了的时候会因为今日的选择而后悔的。”
沐君凰侧首看着沐欣然眸光冷淡的说道:“我给过他机会了,是他不要的。”
沐欣然闻言一愣,因为沐君凰这短短的一句话,突然有些无话可说了,她毕竟根本不了解这两人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无法设身处地的感受沐君凰的心情,也搞不懂容久究竟是个什么态度,想要再劝也不知道要如何劝起了。
“行了,”沐君凰摸摸沐欣然的脑袋,道:“你以为皇帝的圣旨说违背就违背的,这场婚事虽然没有什么意义,但事到如今也必须让它进行下去,而且我这是成亲,不是送葬,你这哭丧着一张脸像怎么回事?”
“长姐你什么时候怕过陛下的旨意了?明明就是你自己不想取消罢了。”沐欣然嘟囔着站起来,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这时,薛长明也走了进来,她看了沐君凰半响,却只是摇头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沐君凰见薛长明这无奈的样子,淡淡一笑道:“我以为你也是来劝我的。”
薛长明撇撇嘴道:“这该劝的怕很多人都已经劝过你了,多我一个又有什么区别,反正你这丫头从来都是固执己见,没人劝得了的,我不过是因为你这缺一个送嫁的主事人,所以自请来送你上花轿罢了。”
沐君凰闻言突然看向薛长明,意味深长的笑问道:“这事我爹可清楚?”
薛长明自然知道沐君凰想说什么,白了她一眼道:“管好你自己,虽然我也不知道你跟那二皇子成的什么亲,但既然嫁过去了,千万别让自己受了委屈知道。”
原本挺煽情的话,结果薛长明言罢还不待沐君凰说什么,就摆了摆手道:“算了,我与其担心你,还不如替那二皇子祈祷祈祷别府邸被你掀翻了。”
正准备装模作样感动一番的沐君凰听薛长明这么玩笑自己,哭笑不得的白对方一眼,也懒得再跟薛长明废话。
这时门外正好响起了喜婆提醒时间到了,沐君凰让轻灵将凤冠给她戴上,披上盖头便由轻灵和薛长明一左一右的搀扶着往门外走去。
沐景奕等在王府门口,见披着盖头嫁衣加身的沐君凰走过来,想要展开送嫁该有的欣慰笑意,但嘴角扯了扯却怎么都有种笑不出来的艰难感。
同样的,在其身边站着的沐佛诺小大人般的皱着眉头,看起来很是愁眉苦脸的样子。
这父子直到将沐君凰目送着上了花轿,都是这般心有隐忧的表情,不知道的人恐怕就算知道这是送嫁,也会觉得这家人嫁女儿怕是嫁得很不如意,才会这么难以高兴得起来。
长龙般的送嫁队伍拥簇着花轿往二皇子府行去,偌大的排场引起了几乎第京所有的百姓前来围观,当然,这些人看的并未是什么排场,而是因为今日这场婚事实在有些复杂和古怪,毫无预兆之下事情就发展成了这样,人们自然是好奇不已。
而此时的二皇子府张灯结彩的看起来一片喜气洋洋,宾客们已经陆陆续续的到了,因为沐王府的云微郡主和当今二皇子如此两个有身份之人的婚事,这不仅朝中几乎所有大臣都携着家眷前来观礼,还有皇室的人不管这心里怎么想的,但也有一个算一个的都得做做表面功夫出席这场喜宴。
这么多的人就算二皇子府里的大堂并不小也完全装不下,因此这喜堂选择设在了府中一处有着一块极大空地的后花园里,花园周围是翠绿的青柏,空地边上各种植被花草交错而生,若有若无的花喜在园中浮动,再加上特意布置过的场地,整个氛围看起来倒是十分怡人。
可事实上却并未如此,此时的园中因为一个人的出现而顿时陷入了一种古怪的氛围当中,众人目视着那抹纤尘不染的白色身影一步步的走到宾客座位的最上方的位置上,然后从容淡然的入座,那平静无波的神色看起来倒不像是来捣乱的。
众人面面相觑,想要私底下议论两句,但碍于对方的身份,生怕他们的闲话被对方听了去把人给得罪了,只能用眼神来进行交流,当然如今大家的想法都差不多,就算不说话也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交流毫无障碍。
正当众人暗暗揣测着这容公子是抱着怎样的心态来出席这场喜宴的时候,第五皇携静妃娘娘在下人的通报中出现在了园中,两人被引着坐上了前方特意设置的两张高椅上,而在这两张高椅旁靠左前方的位置上还空着一张椅子,那是沐景奕的位置。
第五皇坐下待众人见过礼后,便特意看向容久的方向,眸子在容久的面上扫了一眼,突然关切的问道:“公子身体不舒服吗?脸色这么不好?”
话说完第五皇就有些后悔不该开这样的口,因为这话会给容久一种他在故意戳对方痛处的意思,可是话已经出口也收不回来了,第五皇只能维持着关心的姿态看着容久。
结果,容久这边还未有什么反应,园中的众人听到第五皇的话就纷纷将目光投到了容久的脸上,一开始他们还没发现,此时这么一仔细打量,还真的从容久谪仙般的容颜上看出了一丝略显苍白的痕迹,一时间齐齐惊讶,心想这容公子莫不是真的是被云微郡主给抛弃了,所以伤心过度伤了身子?
若真是这样,这事还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容久无视众人或探究或惊奇的目光,淡笑的看着第五皇应道:“谢陛下关心,容某无碍。”
容久若无其事的掩饰着自己的真实身体状况,但其身后的花喜微微垂下的面上却满是担心的神色,只有他知道自家公子这些日子的身体究竟有多糟糕,因为在得知沐姐姐跟第五云乾的交易时便已经牵动了身体里好久没有发作过的隐疾,然后又不好好用药,以至于最近短短数天的时间就连续发作了两次,这脸色能好了才怪,而且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隐疾又会发作?
花喜严重怀疑自家公子会不会因为眼睁睁的看着沐姐姐嫁给别人而受刺激以至于当场发作隐疾,到时候可就糟糕了,可惜自家公子跟沐姐姐一样倔强,怎么劝都没用,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是时刻注意着别有意外发生。
见容久不动声色的回应,第五皇笑了笑也没再多言。
不多久,沐景奕也到了,这也就是意味着新娘的花轿也差不多要到府外了。
“停!”随着喜婆的声音响起,花轿平稳的停了下来落到地上。
喜婆掀开轿帘展着娴熟的笑意对着花轿里的沐君凰说道:“二皇子府到了,请郡主下轿。”
沐君凰闻言在轻灵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头上遮着盖头,她除了自己的脚尖什么都看不到,但闻声也知道第五云乾就站在她的面前,由喜婆引导着接过了她手中花绳的另一头,然后一步步往府里走去。
整个过程沐君凰就像个木偶般面无表情的随着旁人如何安排如何牵引去做,一开始她的步子还算正常,可当越来越接近目的地的时候,她脚下的步子就不自觉的开始有些沉重了起来。
那个人说会来参加她的婚礼,那么他现在恐怕已经在现场了,明明已经划清了界限,可事到如今她还是不争气的有些怯场了。
暗暗唾骂自己无用,她强迫着自己的心恢复冷漠,随着第五云乾走到了目的地。
园中众人见新人到场,精神顿时略显振奋了起来,一双双意味不明的眸子从沐君凰和第五云乾身上扫过,然后不自觉的就去看容久的反应,发现这位容公子的目光静静的落到两位新人身上,雾蒙蒙的眸子里实在难以捉摸到其真正的想法。
在众人八卦探究的时候,有一个人一双隐忍的眸子却是直直的盯在那个凤冠霞帔随着第五云乾缓缓而来的人身上,眼底涌着无法平静的波光,紧紧攒紧的手仿佛恨不得上去将人给抢走。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第五云铮,他在知道第五皇下了那道圣旨后就去找到了第五云乾质问,结果得知这件事是她自己提出的,当即大受打击,他忍不住去找她问为什么那个人是他的二哥而不能是他?
相比起自己的二哥,第五云铮自认自己才是对她情深义重的人,原本他从未将不久前替她挡了欧阳魅一掌的事情放在心上,可是那个时候他承认他生出了一种被辜负的刺痛之感,因为她在容久以外,却仍旧不愿意选择他。
结果她却回答说正因为她欠他一个人情,所以才不能选择他。
他不是没有听出她的话外之音,知道她跟他二哥的婚事应该不会单纯,可是他的内心深处却无法接受这种说法,他宁愿她从来不欠他什么,就算只是一个不单纯的交易,他也希望那个跟她成婚的人会是他。
不过这种想法他并没有告诉她,因为知道毫无意义,倒还不如保存几分他的骄傲。
第五云铮一瞬不瞬的看着沐君凰,今日之后他跟她就只是叔嫂的关系了,即便再如何不甘心,这心也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