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欣然被沐老夫人传唤去了福善堂,一路上都心情忐忑,生怕又是自己哪里做错了,要被沐老夫人叫去责罚。
尤其走进屋里,看到沐老夫人高坐在那,一双不怒自威的眼睛落到她身上,沐欣然就忍不住条件反射的瑟缩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走上去作礼,“欣然给祖母请安。”
“嗯。”沐老夫人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然后便不说话的打量着沐欣然,直看得沐欣然全身都不自在,心里一个劲的打鼓。
“不知道祖母叫孙女过来是有什么事吗?”沐欣然承受不住沐老夫人的审视般的眼神,不得不出声问道。
却不料沐老夫人突然斥了她一句,“你看你这都穿的什么?”
“啊?”沐欣然被说得一头雾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很正常,跟平时没有什么两样啊,怎么就突然不招祖母待见了?
沐欣然很是不解,沐老夫人却并不再理会她,径直吩咐了海棠道:“海棠,你麻利的去稀珍阁给欣然置办一身衣服首饰回来。”
“好的,夫人。”海棠自然明白沐老夫人什么意思,领命去了。
而听到沐老夫人这话的沐欣然是越发的疑惑了,去稀珍阁给她置办衣服首饰?要知道稀珍阁可没有便宜的东西,就祖母这样视财如命的人,别说她一个庶女根本没有资格让祖母如此上心,便是沐倾容都从未享受过这种待遇。
突然如此受宠若惊,反而让沐欣然心里很不踏实。
她看着沐老夫人张了张嘴,终究没敢问个究竟。
沐老夫人瞥了一眼沐欣然,说道:“是不是不明白我为什么突然要给你置办行头?而且还是稀珍阁的。”
见沐老夫人主动开口,沐欣然自然点点头。
沐老夫人道:“容公子来府上看望你祖父,我准备一会儿带你过去,你说你这一身可能见得了人?”说着在沐欣然身上扫了一眼,那是有多不满意就有多不满意。
“啊?”沐欣然长大了嘴,一脸惊讶的看着沐老夫人。
“啊什么啊?”沐老夫人没好气的瞪了沐欣然一眼,“我的意思你可明白?”
沐欣然迟疑的开口,“孙女明白是明白,可是……”。
“可是什么?”见沐欣然知道自己有意让她去见容公子,不但不感恩戴德,还一脸为难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被沐老夫人凌厉的眸光看着,沐欣然不由的微微垂首,连忙解释道:“容公子这样的人如何能看得上孙女?孙女是怕辜负了祖母的一片苦心。”
沐欣然没多大的优点,但好在还有一些自知之明,她知道沐王府在南音的地位很高,但真正论起来,这所有的权利也不过是掌握在继承了沐王府王位的大伯身上的,所以犹如大姐二姐这些大房出身的子女,婚姻根本就不用愁,且规格绝对是皇亲国戚的人选。
但像她们这些被摈弃在沐王府权利之外且本身又没有什么本事的其它几房出来的孩子,在外人看来根本就没有多大拉拢的价值,所以很有自知之明的她从未跟沐倾容一般对那些高高在上的皇亲贵族有过多的想法,因为她知道那种希望很不切实际,即便能够嫁过去,那也必然只能为妾,但她不愿为妾。
所以,也不怪沐欣然明白沐老夫人的意思后,并没有多少欣喜,皇亲贵族尚且不抱希望,那连皇亲贵族都要礼让三分的容公子就更不可能了,祖母这般兴师动众的给她置办了行头去见容公子,那也不过是出丑罢了,因此,沐欣然不仅高兴不起来,反而还有些抗拒。
沐老夫人看着沐欣然没有半点野心的样子,恨铁不成钢的斥道:“看你这毫无斗志的怯弱样,这要是倾容没有被赶去庄园,你以为我会将希望放在你身上,真是扶不起的阿斗。”
听到沐老夫人这种话,沐欣然抿着唇什么都没说,心里有一种刺痛,在自己祖母眼里,从来就只有沐倾容,就像祖母说的那样,如果沐倾容还在的话,这种事恐怕永远都落不到她的身上。
可是您这么重视的沐倾容还不是被二姐给赶出了沐王府,而且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得来,您还以为沐倾容有多大本事呢?
见沐欣然不说话,沐老夫人默了须臾,抱着一种侥幸的态度,不容置喙的对沐欣然道:“不过事已至此,一会儿去见容公子的时候你给我好好的表现,万一能入了容公子的眼,以后的好日子还不是你的,知道了吗?”
祖母根本就没给过她自己选择的权利,沐欣然心里一阵苦涩,面上却连忙应道:“是,孙女知道了。”
等了一会儿,海棠拿着一套衣服和一副首饰走了回来。
稀珍阁的东西没有一样不是精品,即便沐欣然有些抗拒去见容公子的目的,但却在看到海棠手中精致漂亮的衣服和别具一格的首饰时,还是忍不住亮了眼睛。
沐老夫人吩咐沐欣然去后面换了衣服,然后让海棠给她重新做了一个适合那些首饰的发型,这么一打扮出来的沐欣然,还真的让人眼前一亮。
沐欣然虽然给人清秀的感觉,但五官其实很是精致,平日里没怎么有好的条件打扮,突出不了她的优点,如今这一认真打扮,裁剪得体的衣服衬出优美的腰肢曲线,做工精良别致的首饰更是将其精致的五官给最大程度的凸显了出来,不得不说,这佛靠金装人靠衣装的话还是非常有道理的。
沐老夫人打量着沐欣然满意的点点头,“不错,你这丫头没想到打扮出来还挺像一回事。”
沐欣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都有种舍不得挪眼睛,心里美滋滋的欣赏着自己难得的一面,一时之间都忘了自己穿着这身究竟是要去干什么的。
“走,也耽搁不少时间了。”沐老夫人起身,示意沐欣然便要往长生阁去。
却还未出门,就有下人急冲冲的跑来,禀告道:“老夫人,外面有一对夫妻,说是二小姐说过让他们来找老夫人您要欠款的。”
沐老夫人闻言一愣,“什么欠款?”问完却突然想起了那日为沐倾容的事情去凤栖阁时,沐君凰是说过她在外面欠了钱,让她帮忙还之类的话,顿时心情就不好了。
“把他们给我赶走,沐王府的门是什么人都能进的不成?”沐老夫人装傻的下了命令。
那传话之人闻言却并没有离开,而是犹疑着说道:“门卫也是没有理会那两人,但那两人说什么就是不走,还在沐王府外嚷嚷,引起了不少人围观,这要是继续让他们闹下去,怕是有损老夫人您的名声。”
沐老夫人脸色沉了沉,想了想,还是只能无奈的挥手让人将那两人带来,毕竟就算帮沐君凰还钱应该也没有多少,别因小失大了。
那对夫妻很快就被人领到了福善堂,其中的妇人正是先前儿子被谢文清故意推到沐君凰马车前,然后沐君凰允诺了要赔她一万两精神损失费的女人,另外的男人恐怕就是他的丈夫了。
见到沐老夫人,夫妻两还是有些虚的,毕竟这辈子他们可从未跟这些高门大户的人打过交道,而且他们还是来要债的,自然有些瑟瑟缩缩的都不怎么敢去看沐老夫人的眼睛。
但想到这是云微郡主发过话的,而且那可是一万两银子,如果他们真能要得来,那他们可就发了,如此一想,他们胆子也就大了不少。
沐老夫人端坐在那,冷眼看着这对夫妻两,问道:“你们说是云微郡主让你们来找本夫人的?可有什么证据?”
妇人显然是没有什么证据的,那日沐君凰也不过是口头上说了一句而已,因此忙道:“确实是云微郡主让小民来的,老夫人可以去问问云微郡主就知道了。”
沐老夫人心知肚明这件事,自然不可能还去问沐君凰,于是又问道:“说,云微郡主欠你们多少钱?”
妇人结结巴巴的回道:“一、一万两。”
“什么?一万两!”沐老夫人大吃一惊的瞪大了眼睛,大怒之下话说得半点不客气,“那死丫头怎么可能欠你们一万两?你们要是敢信口雌黄,应该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妇人被吓得差点腿软,强撑着解释道:“那日云微郡主的马车差点撞到小民的孩子,云微郡主说是要赔小民精神损失费,亲口允诺说是赔一万两的,小民绝对不敢撒谎。”
沐老夫人胸口剧烈起伏着,被气得半响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沐欣然一开始还不明白怎么回事,毕竟二姐怎么可能欠一个平民老百姓一万两这么多的钱?不过等她听到妇人说是什么精神损失费,大概便明白了自己这二姐肯定是故意的,用一个不像话的理由故意欠人钱,然后却指使人来找祖母要债,分明是故意针对祖母的,看祖母此时的样子,显然效果非常好。
沐老夫人气怒了半响,咬牙示意海棠道:“去拿一万两给他们!”
明明知道是沐君凰在故意恶心她,偏偏她还只能眼睁睁的吃亏,只能记住这次的亏等有机会一定要从沐君凰身上找回来。
两夫妻激动的拿着他们这辈子都没想过的一万两银票,欢天喜地的走了。
这边沐老夫人平稳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正准备起身,却没想先前要债的人刚走,紧接着又来了两个要债的。
看着神出鬼没般突然出现在屋子里的两个全身都套在黑衣之中的人,沐老夫人大惊失色的起身,沐欣然吓得拉着沐老夫人的手臂,一屋子的下人虽然也吓得不轻,但身为下人,有威胁必须得挡在主子的前面,不过看他们那惊惶的脸色,恐怕真有什么危险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你们是什么人?”沐老夫人冲着两个黑衣人惊怒质问道,心里有些惊慌,这两人居然没有惊动府里的任何人直接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显然不简单!她实在想不到这样的两个人怎么会冲着自己而来?
黑衣人其中之一黑巾下的声音平缓无波的说道:“天机阁,贵府云微郡主于天机阁交易,欠债五十万两,特来向老夫人索取。”
沐老夫人闻言趔趄了一步,眼前有些发黑,不仅因为对方竟然是神秘莫测的天机阁的人,更因为那欠债的金额,五十万两!沐君凰竟然欠了对方五十万两!而且也来找她要,简直是岂有此理!
可能是五十万两的天分数字将沐老夫人给刺激得不轻,让她对天机阁的忌惮都暂时忘了,怒道:“沐君凰欠你们的钱你找她要去,找我做什么?”
黑衣人道:“我们调查过,云微郡主名下的所有产业以及财产都暂时由老夫人在保管,所以这钱,自然应该来找老夫人要。”
沐老夫人不管不顾的提声道:“这钱我不会给!谁欠的你们找谁要去。”
黑衣人丝毫没有因为沐老夫人的不合作而有半点情绪起伏,依旧不慌不忙的说道:“还从未有人敢拒绝天机阁,老夫人确定要这么做?”
“我――”沐老夫人一声确定都已经到了嘴边,却还是被她硬生生的给吞了下去,气怒过后,她似乎才想起来,站在她面前的可是天机阁,曾有多少位高权重的人因为天机阁一句话便陷入了万劫不复,这她若是真的不给,会不会第二天就看不到太阳了?
她虽然视钱如命,但并非是真的把钱看得比命还重,相反的她更加怕死,因为一旦人死了,这有再多的钱也就没用了。
因此,最后沐老夫人终究还是不得不咬牙切齿的交出了五十万两将两个黑衣人给打发走了。
这边黑衣人前脚刚走,沐老夫人就忍不住完全爆发了,随手将茶具一把挥到地上摔得粉碎,沐老夫人暴跳如雷的骂道:“该死的贱丫头,我不会放过你的!”
骂完就愤而出门,要去找沐君凰算账,听说沐君凰去了长生阁,沐老夫人便径直去了长生阁,正好,她当着王爷的面好好的跟她说道说道,她就不信王爷会任由沐君凰如此胡闹!
沐欣然莫名其妙的跟着沐老夫人一起去了,不过她看沐老夫人现在的状态,怕是已经忘了费这么多精力给打扮后的目的了。
长生阁。
因为沐老王爷精明又强势的提前判定了沐君凰输,因此沐君凰不甘不愿的欠了沐老王爷一个条件。
“说,条件是什么?”沐君凰翻着白眼,没好气的问道。
沐老王爷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却不接茬,反而突然看向容久道:“容小子,可否帮我本王一个忙?”
容久道:“老王爷有事请说。”
沐老王爷嫌弃的指了指沐君凰道:“你也看到了这丫头有多不懂规矩了,毫无正形,做事嚣张跋扈,本王希望你能以师者之名替本王好好的管教她一番,你看如何?”
沐老王爷话落,容久还未发表意见,沐君凰就一口否决,“不可能!让他来管教我,老爷子你疯了?”
沐君凰简直要疯了!容久这个人她避之都还来不及,这老爷子吃多了撑的竟然要让他来管教她?请问她还是个小孩吗?他容久有什么资格来管教她?有多远滚多远!
这边沐君凰强烈抗议的腹诽着,沐老王爷却根本不理会她,抓住她的话就对容久道:“你看,如此没大没小,显然是缺乏教养,实在需要你替她爹好好的管教管教才行。”
容久显然对沐老王爷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请求也十分意外,不过看他饶有趣味看了一眼沐君凰的反应来看,明显并不抗拒沐老王爷的这个请求,反而还觉得挺有意思,张嘴就要应沐老王爷。
“你要是不怕本郡主天天给你找麻烦,你就应!”见势不好的沐君凰瞪着容久威胁道。
容久闻言立即对沐老王爷微微一笑道:“老王爷之托,容久岂敢不从。”
沐君凰气结!
沐老王爷却高兴得拍着手,道:“那就多谢了。”然后看向沐君凰,“这就是本王的条件,以后你就乖乖的受容久管教,好好的改一下你身上的这些劣习。”
“不可能!”沐君凰这次说什么也不会妥协,“老爷子你让一个外人来管教我,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沐老王爷亦不松口,“你放心,那些人要是知道容久愿意做你的老师,那绝对是羡慕咱们沐王府都还来不及的。”
“不管你怎么说,这种荒谬的事情,我不同意就是不同意。”沐君凰猛然起身,说完便要走。
沐老王爷脸一板,正准备叫住沐君凰说什么,秋水亭外,沐老夫人就怒火冲天的杀来了。
“你来做什么?”看到沐老夫人带着打扮得格外亮眼的沐欣然过来,沐老王爷神色有些不悦,显然是觉得沐老夫人是冲着容久来的。
不仅沐老王爷如此想,便是沐君凰都是如此以为,她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的在沐欣然身上多看了两眼,她倒是没看出来这丫头也这般有野心,这么费心思的过来是想要吸引某人的注意吗?
沐欣然似乎察觉到了沐君凰的眼神,眼神闪躲着不敢看她,她可是记得沐君凰那日在宫宴上可是说过非容公子不嫁的,虽然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但万一是真的呢?那如果被她误会她对容公子有意思,那可就惨了。
几人的心思转动不过在眨眼间,沐老夫人就已经怒不可遏的跟沐老夫人告起沐君凰的状来了,“王爷,你是不知道云微这丫头究竟都做了些什么?她让一对平民夫妇来找我要了一万两的精神损失费也就罢了,她竟然还欠了天机阁五十万两!她这一下子就让我拿出去五十一万两,照她这架势,咱们沐王府就算再家大业大,也迟早得被她掏空了啊!”
沐君凰闻言挑挑眉,原来是来告状的啊。
沐老王爷一听这话眼皮子也忍不住跳了跳,怒目看向沐君凰问道:“你祖母说的可是真的?”
沐君凰完全不否认,“是有这么一回事。”
沐老王爷怒了,重重的一拍石桌,将棋子打得四处散乱,有几颗落到了容久的身上,他淡定的一颗一颗的将其捡起放到了棋盘上,听着沐老王爷教训沐君凰道:“你是要故意气死本王吗?你就算不甘心本王没把你母亲的财产还给你,你也不该随便的将这么多钱浪费出去,你觉得你这么做能害得了谁?”
沐君凰见沐老王爷说开了,她也没什么好掩饰的,淡了脸色道:“看祖父您这么激动,想来还是有作用的不是吗?”
“你以为你这么做本王就会答应还你了?”沐老王爷冷然道。
沐君凰不闪不避的与沐老王爷对峙道:“反正我就耗到您答应为止呗,若是把我娘的财产都耗完了您都还没同意,也没关系,终究也比被某人占了强。”
某人说的谁沐老夫人当然知道,她心里生怒,面上却一脸委屈的说道:“云微,你怎么能这么说,祖母我这些年费心费力的替你管着你母亲留下来的那些产业,还不是全为了沐王府,怎么就是强占了?”
沐君凰闻言冷笑一声,看着沐老夫人讥讽道:“这些年你从我娘的产业里拿了多少好处私用你自己清楚,别在这装什么委屈,谁也不是傻子。”
“你有什么证据这么说?”沐老夫人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你根本纯粹就是胡乱在揣测,倒是你,你这回来才多久,就乱七八糟的花出去五十几万,那可是整个沐王府半年的花费了。”
“我娘的钱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再说了,老夫人说得好像没了我娘的钱,这沐王府就撑不下去了似的,沐王府的花费应该还不需要我娘的嫁妆来支撑?”
沐君凰说完,沐老夫人还想要说什么,却被沐老王爷一声重喝打断,“行了,都给本王闭嘴。”
沐老夫人闻言倒也不再开口,她看着沐君凰的眼神里透着一丝嘲笑,在她看来,沐君凰一口气浪费出去五十几万这样一大笔钱,定然是激怒了王爷的,她就等着看王爷如何惩治这死丫头了。
沐老王爷平复一下了自己的心情,他想了想,眸光突然一转,看着沐君凰道:“你想要把你娘的嫁妆给要回去也行,只要你答应本王刚才的那个条件,本王就答应你还你,你自己看着办。”
什么?沐老夫人大吃一惊,王爷竟然要把东西还给沐君凰,这怎么可能?
她却不知沐君凰此时也跟她一样的抗拒,怎么这什么事都能扯到让容久做她老师的事情上,偏偏这次她还不得不考虑,毕竟难得这老爷子终于松了口,而且看老爷子的架势,要是她不答应,她怕是将娘的嫁妆费完了,他也不会同意还她了。
“王爷,你怎么能任由云微如此胡闹?”沐老夫人实在不能忍,当即反对道:“还有你说的那个条件究竟是什么条件?能拿来做这样的交换。”
沐老王爷道:“条件就是让容久做她的老师,好好教导一下她的为人处世。”
沐老夫人闻言差点一口鲜血喷出来,险些没被气晕!这是什么条件?拿这种条件来究竟是在威胁沐君凰,还是给她的福利?这左右对她都是有利的,天下岂有这样的交易?
沐老夫人此时真的是要疯了,她红了眼睛,身子被气得不住的颤抖,嘴巴张了半响,好不容易话要出口了,就听沐君凰仿佛十分憋屈的应道:“好,算祖父您赢了,成交!”
然后便是沐老王爷一脸胜利的对她道:“行了,把她娘的嫁妆还给她。”
沐老夫人眼前一花,这次是真的晕了过去!
“祖母!”沐欣然见沐老夫人要倒,手忙脚乱的连忙将她扶住。
沐老王爷眉心微蹙的看了晕过去的沐老夫人一眼,眼里有着一丝嫌弃,这种事都不能忍,果真是上不了台面,厌烦的挥挥手,“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将老夫人扶回去,找个大夫好好看看,身子这么弱,还出来做什么?”
原本可能还有一点意识的沐老夫人听到沐老王爷这种不甚在意的话,心里一激,彻底的晕了过去,然后被下人和沐欣然扶回了福善堂,这次打击太深,怕是很长时间恢复不过来了。
沐老夫人离开后,沐老王爷回身,便看到沐君凰在跟容久大眼瞪小眼,当然,容久依旧是清雅淡然的,只是嘴角微微带笑,与沐君凰暗恨的神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明明气氛不怎么好的画面,偏生被沐老王爷看出了一丝和谐来,不由的为自己的主意甚为满意。
沐君凰用眼神发泄了自己的不满后,冷哼一声起身,却在面对沐老王爷的时候突然脸色一变,十分恭敬淑女的行了一礼,语声轻缓的说道:“祖父,那孙女就先走了。”
沐老王爷有些傻眼的看着沐君凰,这般乖巧懂事是什么情况?
沐君凰抬眼看向沐老王爷,不过眨眼间,跟变脸一样,又一声冷哼,傲娇道:“这些东西谁不会?祖父您真是多此一举。”
言罢,撇一眼容久,转身走了。
容久嘴角微勾,看着摇着头坐下来的沐老王爷,轻笑道:“老王爷可是给我拉了很大一个仇恨。”
老王爷也好笑的摇着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说某人,旁人这种事怕是求都求不来,偏生那丫头跟要了老命一样抗拒,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公子府。
花喜因为被容久留下来看着司季夏,没能跟着一起去沐王府,心里非常郁闷,正衔着根草枕着脑袋躺在司季夏在的房间的屋顶上,看着满天浮动的白云无聊的出神。
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下的屋子里传来一阵咳嗽声,花喜知道人醒了,嘴里的草一吐,身子一翻就从屋顶上顺着墙壁落到了房门前,推门进去,看着正半坐在床上四处打量的司季夏道:“终于醒了。”
司季夏眸光疑惑的看着花喜,略带防备的问道:“你是谁?”
花喜蹦跳着蹲在凳子上,面对着司季夏在桌子上捧着脸,笑嘻嘻的说道:“我叫花喜,是我家公子救了你。”
司季夏闻言看了花喜半响,眼中的防备才渐渐消去,他还记得自己是被几人打晕在了难民区,没想到在那样的地方竟然还有人会出手相救,看这房间的装饰,想必这少年口中的公子不是个普通人。
随意的想了想,司季夏突然眼睛一睁,他的玉佩!
“小兄弟可看到了我的玉佩?”司季夏心急之下就要起身,却带动了身上的伤,痛得吸了一口冷气,他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皮外伤很多,胸口还闷闷作痛想必还有内伤,可是想到他的玉佩,他就顾不得什么伤不伤的,非得要起身。
花喜从凳子上跳下来,走到床边将司季夏给阻了回去,道:“你急什么?又没人要你的玉佩。”
“我不是这个意思――”司季夏刚一道歉,突然听出了花喜的话外之音,惊喜的抬头看着花喜问道:“小兄弟的意思是我的玉佩还在?”
花喜点点头,单纯的眼睛里含着一丝试探道:“你这么着急,那玉佩对你很重要?”
司季夏微微垂首道:“很重要,那是我姐姐留给我的,也是能找到姐姐唯一的东西。”
“姐姐?”花喜眨巴眨巴眼睛,“看你这个样子,你姐姐怎么会有这么珍贵的羊脂玉?”
“我也不知道,姐姐的身份应该不是普通人。”司季夏有些心不在焉的说完,再次迫切的看着花喜问道:“能不能先把玉佩还给我?”
花喜一面捉摸着司季夏话里的意思,一面道:“玉佩在公子那里,公子还没回来。”
司季夏闻言虽然有些遗憾,但还是没说什么,默了下来。
“你先休息,公子回来我会告诉你的。”花喜说完,还不待司季夏反应,就风风火火的离开了房间。
刚一出院子,就看到回来的容久,忙笑嘻嘻的跑上去道:“公子,那个人已经醒了。”
容久闻言径直往司季夏住的院子里走去,花喜跟在身边压低着声音神秘兮兮的说道:“公子,我已经问过了,那人说玉佩的主人是他的姐姐。”
容久脚步微顿,缓缓侧首看向花喜,“姐姐?”
知道公子很在意这个问题,花喜连忙解释道:“听他话里的意思,好像不是亲姐姐,这个姐姐应该很有可能就是月姐姐。”
闻言,容久默然须臾,抬脚踏进院子,将玉佩给了花喜去还给司季夏,自己则缓步走到院中的桃花树下,看着眼前的落花缤纷,不知道在想什么。
花喜进了屋没多久,就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虚弱的司季夏。
司季夏看到那在纷飞的花瓣中静立的身影时,不由的愣了一下,有一刹那分不清对方究竟是人还是仙,不过怔愣只是一瞬间,他抬步有些艰难的走到容久的身后,拱手真诚的说道:“多谢公子帮我找回了玉佩。”
容久闻言回身,看到其谪仙般容颜的司季夏再次愣了一下,心想会误会还是有道理的。
不是多谢救命之恩,而是谢他帮他找回了玉佩。
“看来那玉佩比你的命都还要重要。”容久的眸光落到司季夏脸上,清浅说道。
司季夏闻言却道:“当然命更重要,没了命,再重要的玉佩也没了作用。”
容久闻言倒是多看了司季夏一眼,眸光从司季夏的穿着上扫过,道:“看你也不像是难民,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司季夏没有多做解释,只道:“东城外有一座荒废的寺庙,准备去那里暂住几日。”说着这种无家可归的话,他却神色淡淡的没有丝毫的窘迫。
司季夏话落,花喜就惊讶的说道:“咦?我看你包袱里全是四书五经的书,你应该是今年的考生,怎么会沦落到去住寺庙的地步?”
司季夏看了一眼花喜,却什么都没说,但花喜却是从他的眼神看出了一个意思:你看了我的包袱?
花喜有些脸红,谎称道:“我没有打开看,摸都摸出来。”
司季夏不置可否的不再看花喜,要是没有打开看,怎么会知道那些书都是些四书五经?
看司季夏似乎不相信自己,花喜张了张嘴还想要辩解两句,却被容久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推了下脑袋道:“行了,撒个谎都错漏百出,说多了只会更丢人。”话落,人已经在院中的石桌上坐了下来。
花喜撇撇嘴,不太好意思去看司季夏,转身跑了,一边跑一边道:“公子,我去给你切壶茶去。”
容久没理会转眼不见人影的花喜,示意司季夏道:“坐。”
司季夏犹豫了下,再次拱手道:“不了,我已经打扰公子够久了,就就此告辞了。”说着就要进屋去拿自己的包袱。
“你是今年的考生,”容久突然道,“正好我应了陛下任了这一年科考的总考官,若是不知道还好,但既然知道了,身为科考的负责人,也不好看着考生生活艰难从而影响科考,所以你就暂时住在这,等科考后再走不迟。”
“你是总考官?”司季夏很是意外。
容久微微一笑,“怎么,看起来不像?”
司季夏正准备否认,却听到容久似乎调侃了一句,“其实我也觉得不像。”
历年来的科考都是由翰林院的那些人负责,今年这第五玄烨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竟然让他来担任总考官,难不成是觉得他太闲了,给他找点事情做?
司季夏抿着唇犹豫了半响,然后点点头,“那就打扰公子了。”
司季夏想到自己差点被人打死,觉得就算去府衙备了案防备了罗家的人,也有很多不确定的因素,他不希望自己在科考之前遇到什么意外,所以即便很不愿无故受人收留,但还是留了下来。
反正他都已经欠了此人人情了,总是要还的,再多欠点又有何妨?
“既然如此,好好休息,你的伤不轻。”容久似乎并不意外司季夏的选择,淡淡道。
司季夏闻言往屋里走去,半路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回身道:“我叫司季夏,还不知道公子高姓大名?”
容久应道:“容久。”
司季夏表示明白了,回身继续往屋里走,却在刚刚走到屋门口的时候,脚步一顿,神情惊讶,看来是才反应过来容久究竟是谁。
假兮兮端着壶茶水的花喜在院门口凑着脑袋四处看了看,见司季夏不在,才放心的走了进来,将托着茶具的盘子搁在桌子上,看着容久好奇的问道:“公子,你去沐王府见到月姐姐了?”
容久闻言缓缓笑了,也不回答花喜的问题,只是突然吩咐道:“你去沐王府找她,就说应沐老王爷的请求,以后她必须每日抽出一个时辰来公子府。”
“咦?”花喜有些不明白,“过来干什么啊?”
容久道:“受我管教。”
花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