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巨龙蛰伏的皇宫中,平日里已经歇灯入夜一片沉寂的御书房里,今夜却仍泛着微光,似乎夜难入眠。
第五玄烨退去了一身金龙皇服,一动不动的坐在案桌后,手撑着额头,面色藏在阴影下,让人看不分明他此时的神色。
可是站在一旁侍候的内务总管黄广却是知道在那阴影下有着多么阴沉的表情。
第五玄烨此时的心情确实差到了极点,若非心思内敛的他向来不用摔东西来发泄自己的情绪,恐怕此时大殿里的东西无一幸免,已是一片狼藉。
而这一切的缘由就在于第五云韵今日回宫找他告的那一状。
对于自己父皇对稀珍楼的纵容,第五云韵心里不痛快到了摔东西的地步,可她哪里知道,第五玄烨听了她的话后,虽然表面上若无其事,但心里却早就到了欲杀人的地步。
两年前,稀珍楼凭空而出,它地盘不大,似乎人手也寥寥,但其买卖的东西却都是珍品,甚至很多连国库都没有的奇珍异宝。这么一方突然兴起的势力自然而然的引来了不少有心人的关注,这其中也包括第五玄烨。
可是还不等这些人生出什么想法,稀珍楼突然举办了一场拍卖会,而这场拍卖会上所拍卖的东西,赫然都是京城中能排得上号的那些大人物身边的贴身之物,当然,第五玄烨也不例外。
稀珍楼的这一手激怒了那些大人物,让他们恨不得立即将稀珍楼给办了!可也正是这一手,让他们在震怒过后紧接着就生出了无法遏制的忌惮。
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走他们的贴身之物,难道还不能轻而易举的拿掉他们的姓名吗?
当纷纷想到这一层的时候,怒意还未来得及爆发,就被恐惧彻底的占据,然后乖乖的闭嘴不言,佯装无事,而心里也一致的有了共识。
稀珍楼动不得!
相对比这些人来说,第五玄烨的愤怒是最盛的,毕竟他身为万人之上的一国之君,有朝一日却被人如此**裸的威胁,可算是奇耻大辱!
但同样的,第五玄烨感受到的恐惧却也是最大的。皇宫是什么地方?可以说是这世上最固若金汤的地方,更何况还是他最贴身的地方。
可就是这样绝对的防护都能被人如入无人之境般行动自如,那人,该有多么的恐怖!
因此,第五玄烨为了保住自己的面子,也为了不冒险丢掉自己的命,他比任何人都来得毫无声息,也比任何人都维护着稀珍楼不受打扰。
可即便第五玄烨不得已隐忍了自己的滔天大怒,可每每提到稀珍楼,他都会想到自己的耻辱,生出无法遏制的杀意,久久无法平息!
黄广感受到第五玄烨此时浑身散发出的冷意,心里有些惴惴不安,拼命的想着要如何安抚主子压抑在心里的怒火,可一向转得极快的脑子这次却没了什么主意,正暗暗抹汗的时候,突然有暗卫来禀事。
主子正在气头上,黄广生怕暗卫又传来什么不好的消息火上浇油,便快步走过去,小声的问明了情况,然后情绪大涨的小跑步来到第五玄烨案桌前,神情激动的说道:“皇上,奴才有要事禀报。”
黄广躬曲着身子,尽量压抑着自己的音量,但在这万籁俱静的大殿里,还是显得极为的突兀。
黄广开口后,第五玄烨半天才从齿缝里吐出一个字,“说!”
黄广面色一定,态度上十分小心翼翼,面上却忍不住露出喜色,道:“暗卫来报,公子府有动静了!”
第五玄烨闻言一怔,总算放下手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年到中旬却仍旧不掩其俊美的容貌,反而因为岁月的沉淀而越发生出成熟的韵味。
只不过这一切都在第五玄烨阴骘的眸光中消磨殆尽,只剩下让人胆寒的冷意。
“公子府?”第五玄烨似乎一时之间还未清明过来,沉吟着“公子府”三个字,然后眸光的阴骘瞬间被一道光划开,瞳孔攸然扩大,“你说容久又到第京了?”
看着第五玄烨明显惊喜的反应,黄广笑着应道:“应该是的皇上,除了容公子,谁还敢乱闯公子府?”
第五玄烨闻言精神一震,心情大好的拍着案桌站起身来,“好,时隔两年,他总算又出现了!”
“容公子每次出现都能替皇上分忧,稀珍楼的事情若是交给容公子去办,定然可以为皇上解决心头大患。”黄广陪着笑说道,主子心情好了,他这做奴才的自然也就放心了。
想到那个人总有让绝处逢生的本事,第五玄烨几乎没有怀疑还有他办不到的事情,心里的阴霾顿时一扫而光,看向黄广掷地有声的吩咐道:“黄广,你明日一早就吩咐下去,五日后朕要举办一场宫宴,三品以上的朝中大臣和皇亲贵戚及其家眷全部出席。”第五玄烨说完一顿,然后看着黄广的眸子微微眯起,加重语气强调,“你亲自把邀请函发到公子府去。”
黄广连忙垂首恭敬的应了一声,“是,皇上。”
看了看早就夜深的天色,黄广这才敢劝道:“很晚了,皇上注意身子,早些歇息了。”
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第五玄烨也瞬间来了睡意,在黄广的伺候下上了床,很快就睡了过去。
……
翌日,沐君凰刚起床收拾妥当后,就听到晋无忧的传话说是昨夜抓到个贼,须得要她发落。
凤栖阁里如今侍候干活的除了轻灵和魏青,沐君凰都不可能完全相信,避免人多口杂,她让魏青找了个理由将阁里的下人都支开后,才让晋无忧将那个贼给带了过来。
看着躺在自己面前人事不知浑身湿漉的摩诃,沐君凰好笑的看向晋无忧问道:“无忧,你昨晚把他放哪了这是?”
“直接顺手扔在了附近的一个灌木丛里。”晋无忧道,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对待一个贼人,难不成他还要给他找个好地方好好安置不成?
沐君凰啧啧两声摇摇头道:“无忧你就是太不懂得优待俘虏了,摩诃毕竟是东夷的大将军,弄得这么狼狈可是会留下阴影的。”
晋无忧不置可否的默不作声,他或许对待敌人还只是从身体上折磨对方,而端主你,那可是从精神上的伤害,咱两的层次都不一样,你表现出这么一副同情的样子给谁看呢?
不理会晋无忧暗暗鄙夷的目光,沐君凰挥挥手,“弄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