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第京这波光暗涌的氛围中,除了东凰以季萧离这位太子全权代表着东凰之外,西擎等其他各国的国君都陆陆续续不日即将抵达第京。
眼看着各国国君怀着同样的目的即将来者不善,对岭山遗迹的下落还一无所知的第五皇心里的急切已然开始有些藏不住了,他能预感到自己若是不能对于岭山遗迹的事情给那些人一个交代,他必将成为众矢之的。
第五皇之所以想到的是自己而非整个南音,是因为他大概能够猜到容久的目标是他,而沐王爷也是南音的一部分,除非沐王府不在意他们那百年府邸,不然容久定然不会让南音受到什么实质性的损失。
不过对于第五皇来说,如果南音的龙椅上坐着的不是他,那么南音的荣辱兴衰便与他没有半点关系,说到底他就是一个自私的人,首要考虑的永远都是他自身的利益。
所以第五皇绝对不想束手就擒,任由容久的摆布,于是在各国国君即将到达第京之前,他便暗地里将一些他信得过的朝臣召集到了一起商讨对策。
说实话,第五皇一向自诩智慧过人,擅长于独霸专行,私心里其实并不想将自己的无力暴露给旁人知道,可是如今这种情况下,无计可施的第五皇也只能相信所谓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了。
营造着一股凝重气氛的御书房里,第五皇脸色沉郁的高坐龙案后,数个朝中大臣静静的矗立龙案下前方,这些朝臣几乎都是些老臣,因为从第五皇还是皇子的时候就站到了第五皇的一边,是支持着第五皇顺利登上皇位的大功臣,因此在这种大事上,才得以让第五皇信任。
虽说第五皇一向很少召集这些人商谈事情,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过这种先例,当初边疆发生战乱以及南音国境大面积发生瘟疫的事情,被弄得焦头烂额的第五皇也如此召集过众人商讨对策。
结果那个时候还不待他们商讨出有用的对策,容久便出现了,然后凭一人之力替第五皇解决了难题。
原本以为是老天眷顾他第五玄烨所以才让这么一个人出现,经此一事后第五皇才发现自己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竟然没有早早的就看透容久的内心,错把财狼当幸运。
看着下面的人一个个噤声不语,没有丝毫的主意,第五皇的脸色越发的沉了下来,压抑着怒火拍着龙案斥道:“怎么一个个都哑巴了?你们这么多人难道连半点对付姓容的主意都没有?”
面对着第五皇的怒火,下方几人心里颤了颤,但却依旧保持着沉默,只是头越发的低了下去,不是他们不想替第五皇分忧,而是他们确实一时间想不到什么好的主意。
他们也不想妄自菲薄,可现实却是,即便他们这么多人,比别人多吃了几十年的饭,可是在玩心计这方面,却依然是别人的手下败将,在差距悬殊的情况下,哪里是凑人数就能解决的事情。
看到自己还抱着一丝幻想的这些心腹大臣居然一个有用的都没用,第五皇的脸黑得能滴出墨来,浑身散发着冰寒的气息。
感觉到第五皇似乎处在爆发的边缘,惴惴不安的几位大臣心脏缩了缩,绞尽脑汁的想着对策,别说,这么一用力,还真让其中一个相对而言年纪较轻的大臣高光想出了一点小小对策。
只见他眸光陡然一亮,对第五皇说道:“陛下,依臣来看,既然容久能将岭山遗迹的事情故意推到陛下的身上,咱们也可以虚构一些证据反过来将事情推回去,臣不相信各国国君就真的一点怀疑都没有,咱们只需要好好的利用这些人的疑虑,占据主动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高光说完便略显自得的看着第五皇,以为能得到第五皇的认同,却不料第五皇闻言沉冷的脸色没有丝毫的改变,冷冷的看着他反问道:“你想要怎么虚构?”
陡然间被第五皇如此一反问,高光有些反应不过来的犹豫了下,开口间却是有些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他原本也就是情急之下这么一说罢了,短短的时间里想让他想出全盘的对策他却是做不到的。
见高光哑声,第五皇沉着脸不置可否的又扫了其它几人一眼,意味不明的问道:“你们对于高光的建议有什么想法。”
其他几人闻言默了默,御使大夫关覃夫斟酌的开口道:“高大人的想法是好的,但要付诸于行动却是有些困难,因为这件事从始至终容久都将自己边缘化,将自己的嫌疑摘得干干净净,所有放在明面上的事情都是云华公主在出头,而云华公主跟容久那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咱们有什么具有说服力的理由能将这两人牵扯到一起?更找不到容久如此陷害陛下的原因。”
“而以容久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名声,一旦咱们没有能让人绝对信服的说法,说不得不但不能戳穿容久,反而还有可能被对方另扣一个污蔑的屎盆子,到时候陛下面对的压力怕不仅仅来自于各国国君,还有天下百姓了。”
听关覃夫如此一分析,高光瞬间便哑然了,而其他几人也都暗暗点头附和。
第五皇的脸色因为关覃夫的话而微微缓和了点,因为其想到的这些问题也正是他已经想到过的,这也是他为什么会不高兴高光的建议,因为觉得如此简单的问题对方都没有想到,实在是有些不堪大用,看高光的眼神都有些冷漠了。
高光注意到第五皇的反应,心里暗暗后悔为什么要站出来出头?他这费尽心思想出来的对策,结果反而给自己带来极其不好的影响,他很清楚上面的那个人有着怎样无情的一面,即便他曾有功劳在身,可一旦陛下发现他已经没什么用了的时候,什么功劳都只会烟消云散,等待他的很有可能就是闲置。
高光是个极有野心之人,心里一直在觊觎着伯雍的丞相之位,提到伯雍,说起来第五皇最信任的应该是他这个丞相,这样的场合伯雍最应该在场才是,可惜伯雍被自己的儿子给坑了,最近一直有传说丞相府的二公子跟东凰的小公主走得非常近,颇有种要将东凰小公主娶回去的意思。
要知道这东凰跟云微郡主可说是一体的,而云微郡主跟容久又是一体的,这一关联容久跟东凰的关系自然也就密切了,而这丞相府二公子伯未清跟东凰小公主走得近也就是跟容久一方有所牵连,如今陛下最忌讳的就是容久这个人,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所以即便伯未清未必就代表着伯雍的态度,这次商谈也依然没有伯雍的份。
这眼看着伯雍就要被自己的儿子给坑得官位不保了,高光自然不甘心就这么浪费了这个机会,断绝了自己的前程,所以脑子里一直在想着是否有什么补救的办法。
关覃夫提出的反对意见几乎就着眼于他们没有可以让人信服的理由去指控容久,高光便使劲往这个理由上去转动脑子,结果也不知道怎么的,他突然便想到了自己先前从府里下人口中听到的一句无心之言――要说这世上最恨陛下的人难道不是那个差点死在断头台的长皇子吗?
当时那些下人凑在一起闲言碎语的说是不是陛下得罪什么人,才会惹祸上身,然后便引出了这么一句话,当时他听到的时候心里还微微的动了动,脑子闪过了一瞬间的念头以为容久会不会有可能就是长皇子?
只是这种念头刚刚升起便被他给否定了,毕竟当年的长皇子可是有着一张可怖的脸,而这容久的容貌却是绝世无双的,对方得有多大的本事才能换上这么一张脸?
退一万步讲,就算这容貌可以改变,但一个人的才情和能力又怎么会轻易的改变?要知道长皇子给人的感觉一向是沉默寡言愚钝无知的,而容久不但智慧超群还武功绝顶,这怎么可能是一个人?
而且容久是在长皇子失踪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出现了,如此短短的时间,他如何能如此迅速的改头换面,甚至敢直接出现在陛下的面前?
基于这些种种理由,所以高光否定了自己那一闪而过的念头,他却不知,他以自己无法做到的标准来否决容久不是第五云衍的事情本来就是错误的,而且有很多事是他不曾了解的。
容久在还是第五云衍的时候,为了得到父皇和母后的认同,他除了疾病发作时浪费了时间,其它的时间里都充分的利用了起来看各种各样的书籍,学习各种各样的能力,当一个人有着目标有着勤奋的时候,即便是一块顽石也能被雕琢成璞玉,更何况容久原本就是一个极为聪明的人,可想而知其究竟是才华横溢聪明过人?还是身无长物愚钝不堪了?
而旁人不知道这一点的原因就在于容久从来都只是内敛的性格,他所有的努力都只是希望表现给第五皇和秋素音看罢了,可惜秋素音厌恶他,第五皇无视他,他所有的优秀都因此而失去了展现的意义,自然也就没有人还有机会去了解他这个人。
高光心里否认了容久就是长皇子的可能性后便没有再将此事放到心上,可如今陡然一想起来,他突然有种灵光乍现的感觉,当即便忍不住开口道:“陛下,微臣突然想到一个能够让世人信服的理由。”
第五皇原本已经放弃了对高光的期待,此时见对方一脸激动的开口,似乎真有什么好的主意,于是重生了那么一点点的期待,却是不动声色的道:“说!”
高光故意顿了顿,才掷地有声的说道:“理由就是容久即为长皇子!”
高光这话一出,整个御书房陡然间陷入了静寂之中,几位同僚的心肝都被惊得颤颤的提了起来,小心翼翼的去看上方之人的反应,担心第五皇会不会一怒之下直接斩了胆敢在陛下面前提起长皇子的高光。
正如几人所担心的那样,高光话落见第五皇的脸色就阴沉到了极点,可就在众人以为高光要倒霉了的时候,却见得第五皇神色变了几变,渐渐的不但没有了发怒的迹象,反而还有了缓和的趋势,似乎在认真的考虑起了高光的所言。
看第五皇这样的反应,几人也开始正视了起来,结果细细一想,倒突然发现抛却长皇子是陛下的忌讳不提,高光的想法倒不失为一条妙计。
心怀天下的容公子没有陷害陛下的理由,但如果是那个生死不知的长皇子,相信不会有人会怀疑对方不会这么做。
而容久的身份也确实一直都让人捉摸不透,他凭空出现,只道是南音的人,却从来不知道对方的父母是谁?而且什么样不起眼的人家会生出个这么一个不管是容貌、才情和能力都处于最顶尖的人物?
这样一个带着神秘色彩的人,如果他们硬要将长皇子的身份塞给他,他又如何能说得清?到时候对于这么一个身份的容久进行指控,还有什么比这更有说服力?
几人如此一想便明白了第五皇为何没有发怒高光,想来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比起什么忌讳,当然还是解决当前困局更重要。
于是不出所料的,第五皇在沉吟了半响后,果然是认同了高光的建议,原本一直阴云密布的脸色似乎因为终于有了转圜的余地而渐渐放晴,看高光的眼神又变了回来,甚至越发的赞赏了。
默默的将第五皇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高光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暗暗欣喜,期待着此事过后他将取代伯雍的那美好场景。
高光哪里能想到,自己不过是情急之下的误打误撞,却居然正中了事实,而至于其误打误撞后的结果如何,也就只有到时候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