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鸿门宴,刘玄当然不会陌生。
那可是历史上有名的、妥妥的杀头宴哪。
右贤王突然提醒他这点,难道胡轸是准备效仿霸王,设宴款待他,然后于席间将其杀害?
看来他当初的决定是对的,一旦他让黑山军远走,胡轸也就忍不住要动手,终于是露出狐狸尾巴。
既然谁也容不下谁,那就只能一见分晓了。
也就在三天后,刘玄意外的接到了右贤王的宴请帖子。
帖子上说于两日后请他到帐中饮酒吃席,理由是感谢刘玄多日的关照。
刘玄能关照他什么,除了当初阻止高顺杀他,难道还能关照到胡轸那里去?右贤王可是一直都被胡轸掌控着,他就算想要关照也关顾不到啊。
刘玄当然知道这件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当他差人打听到就在同一天胡轸也同样的接到了这样一封请柬,刘玄是明白了。
胡轸大概是知道明目张胆的请他过去,怕他起疑心,是以故意绕了个弯子,让右贤王出面,所以所谓的‘关照’只不过是随便的借口。
这等拙劣的理由,大概是右贤王故意用来提醒他的。
胡轸既然准备动手了,他这边紧锣密鼓的安排也就进入了最后的阶段。
他叫来高顺、陈驹几个,让他们分头行动。
“仲马,交与卫仲道的信可有处理好?”
刘玄随口一问,陈驹立即呈上一封书信给他。刘玄扫了一眼,不管是信里内容,还是火漆的效果,皆都满意:“甚好!”
随即将信函交给了高顺:“劳烦伯风你去一趟张辽将军大营,将此信交给他。他问什么,你照说就是。”
高顺点头,伸手接过。
刘玄随即又将案上一块铁牌交给陈驹,让陈驹去办另外一件事。
“胜败在此一举,二位小心行事!”
“诺!”
高顺、陈驹两个拱手领命,就要下去。
刘玄突然叫住陈驹,吩咐道:“多带人马,遇到阻碍,无需多想,立即斩杀之!”
陈驹微微一愣,想不到传个命令会有什么阻碍,但还是再次拱手称诺,与高顺两个下去。
对于刘玄来说,这是一场攸关生死的较量,他能够信任的也只有高顺、陈驹等寥寥数人而已。
好在,与南匈奴一战,他将八百死士交给他们,让他们打出了威风,打出了气势,更是打出了一个字――服!
服了他刘玄。
是以,刘玄明显的能够感受到他们对他的忠诚。
也唯有相信他们,将这些都交给他们完成,他才能放手一搏。
对于胡轸来说,刘玄已是他砧板上的肉。
刘玄的靠山张牛角已经撤兵回了黑山,最大的威胁已经去了。
至于充满变数的南匈奴人马,由于他们的右贤王都在他手里掌控着,他不怕他们闹事。
当然,亲信人马诸如胡文才几个他都在事前坚定了他们的信念,让他们对刘玄同仇敌忾,与其同心。
万事皆已具备,在胡轸看来,不过手握六百人马的刘玄,实在是不够看的。
可是他还是不能轻易对刘玄动手。
不是他怕了刘玄,而是刘玄的声望实在太高了,甚至要盖过他。这点他是有自知之明的,也正是因此,才使得他坚定了要杀害刘玄的打算。
只是,当真要动手,事先必须经过周密的安排,做到天衣无缝,叫别人瞧不出端倪。
所以他不赞同胡文才的乱来。
他要做的,就是务必一击打倒刘玄,让刘玄永不翻身。
为此,在事先,他以胡文魁的死促使胡文才与他戮力一心,再无二念,真正做到可用。
当时机成熟,他将蓄谋已久的关键一步,也就交给他来办。
“拿了此令牌去城外南匈奴营帐,调南匈奴人马进城。”
胡文才接过胡轸手中令牌,迟疑了片刻:“这大都护,这是右贤王的令牌?”
胡轸点头道:“右贤王既然答应与我合作,他的令牌借来用用又何妨?”
“可是”。
胡文才想了想,不无担心,提醒道:“要拿刘玄那小子,何须出动南匈奴人马,是不是小题大做了?想来南匈奴向来桀骜不驯,若是一旦控制不好,只怕会酿成大祸,大乱不止。”
胡轸鼻子一哼,说道:“我要的就是他乱,不然怎么让西凉,让董相国知道,贼将刘玄勾结南匈奴,欲要图谋河东?呵呵,到时传扬出去,我看谁人还敢替刘玄鸣不平?”
胡文才听来,击掌道:“此计甚妙!只是如此一来,必然伤害到右贤王,只怕右贤王会不答应。”
胡轸嘿嘿一笑:“答不答应岂能由得他?到时刘玄都除了,我要他南匈奴干什么?若能一举两得,将南匈奴趁机一并铲除了,岂不是大功两件,还怕他右贤王翻天不成?”
胡文才听来眼放精光,立即拱手道:“一箭双雕!大都护好计谋,文才这就去办!”
待胡文才下去,胡轸叫来传来兵:“传令给城外张济等部,让他们整备兵马,随时听候调遣。”
由于有了上次黑山军围城的教训,胡轸分出几部人马在城外,以防止南匈奴兵变。
这次既然要与刘玄翻脸,势必要有万全的准备。
同时,他身边的心腹提醒是不是也要通知张辽准备兵马,但胡轸想想,最终还是予以否定。
不说张辽领的都是河北招募的人马,跟他西凉军向来走不到一块,且张辽与刘玄走动频繁,自然不敢放心用他,只叫监视张辽所部动静。
就在当天下午,刘玄走入了右贤王大帐,身边只带了十几个卫兵。
右贤王毕竟是匈奴王,胡轸就算想要掌控他,也不能不给右贤王留点薄面,些许的自由还是给的。
准许右贤王在城中设帐,允许他的士兵照顾,只要不出绛邑城,城内还是可以任意走动的。
右贤王的大帐设了十几座,连绵不绝。
应该说,胡轸再怎么宽容,绝不容许右贤王身边带着太多的南匈奴士兵,是以帐中平时应该显的空荡荡,最多也就是胡轸派来监视右贤王的一点点驻军。
然而,刘玄一进大营,明显的感到一种莫名的压抑。
望着绵绵的帐篷,甚至不用去检查,亦能感受到帐下藏有兵刃的士兵密密麻麻,多不胜数。
看来,胡轸早已命人完全接管了右贤王大帐,且埋伏下了兵马,只等刘玄入瓮。
喉咙里不由一阵干涩,额头上一滴汗珠像是要滚落。
但他知道,他不能怯场。
“刘司马,请了!”
终于,他入了右贤王大帐,被右贤王安排在左手。
汉时以右为尊,他不过一小小别部司马,敌不过大都护胡轸。
胡轸姗姗来迟,做到了大人物应有的出场时序,一来坐到右首尊位,并无歉意。
右贤王一声令下,酒菜陆续摆了上来。
右贤王虽是胡人,到底受到汉文化影响太深,吃食上准备的都是汉时食蔬。
水酒上来,宴席也就开始了。
就在刘玄赴右贤王之宴时,高顺带着刘玄的一封书信,亲自来找张辽,并将书信送呈到张辽手上。
张辽接过一看,微微一愣:“这是胡大都护与右贤王交往的信函,如何被刘司马给截获了?”
他仔细看过内容,两眼一直,不敢相信的看了高顺一眼。
“什么?胡大都护欲勾结南匈奴,图谋河东?”
高顺并不知道信里的内容,是以一脸茫然。
张辽权谋了一时,又复拿起书信多看了两眼。这次,微微迟疑,仔细辨认了其中数个字,不由眉头皱起,再翻了翻信封上的火漆,更是疑惑半晌。
但他最终是将信函放下,问高顺:“高将军,刘司马可有什么交代?”
高顺摇了摇头:“并无交代。倒是今日刘司马将要入右贤王帐中赴宴,同时还有胡大都护。”
张辽错愕的看了高顺一眼,继而道:“辽明白了,请让刘司马放心。”
高顺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当即向张辽拱手告辞了。
等高顺一走,张辽重又拿起那封信函,看了一眼,确定了书信的真伪,方才摇头道:“胡大都护的字辽曾见过一二,这‘胡’字瘦了点,还有这‘王’字又胖了点,关键是这火漆”
张辽当然不会纠结于这些,早在这之前从高顺的话里,他大概也已经猜到某些事情将要无可避免的发生了。
只是,如今二者相争,他该如何自处?
放下信函,背负着双手,在帐中来回走动。
灯火摇曳,在帐壁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此一决定,或许关乎到他后半生的事业生涯,乃至身家性命,不得不谨慎。
同时间,两个不同方向的城门,陈驹和胡文才几乎是同时开城而去。
他们怀揣着令牌,接到的其实都是同样的命令。
他们有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奔赴南匈奴大营。
至于张济等部,也已经先后接到胡轸的命令,整顿兵马,随时待命。
绛邑城,笼罩在一片杀气之中,鸟雀咸惊。
正如刘玄所说,鹿死谁手,犹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