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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四千字大章合二为一</p>
西厢房名义是书房的西侧，实际是单独分割开的一侧别院，假山正好从西厢房和书房间伸出来，山体开了一个洞可以供人出入。手机端 m.李荩忱也没有人引路，只能自己摸着石头穿过黑暗走过来，好在西厢房这边也点着一点灯火，算是为李荩忱指引了方向。</p>
伸手轻轻敲了一下房门，李荩忱才发现房门是半掩的，轻轻呼了一口气，干脆直接推门进去。</p>
一道裹在斗篷之的身影正背对着门站立，看着挂在墙壁的诗词。那是李荩忱之前在石头山诗会写下的那一幅字，没有想到竟然被徐陵挂在了这里。</p>
“渡远荆门外，来从楚国游······”</p>
一年多过去了，墨迹虽干，但是往事依依如烟云，时刻飘忽在眼前。李荩忱一时间怔怔的竟然有些出神。</p>
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那人缓缓回身，当看到来者的时候，当即一把掀开斗篷。</p>
黑色的斗篷下面是月白色的衣裙，女孩似嗔似笑的容颜出现在李荩忱的视线之，而李荩忱此时再也挪不动目光。</p>
随手解开斗篷，女孩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李荩忱身边，如果此时换做萧湘的话，可能直接扑到李荩忱的怀了，不过她终究还是忍住，在距离李荩忱只有几寸远的地方堪堪停住了脚步。</p>
李荩忱微笑着说道：“乐儿，好久不见。”</p>
眼眸之已经有晶莹的泪水在闪动，乐昌公主尽最大可能瞪大眼睛看着李荩忱，似乎想要把李荩忱揉在自己的目光之、深深的刻在心田里。</p>
“冤家。”朱唇轻起，乐昌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哭还是笑。</p>
这两个字“叮当”如雨滴落在李荩忱的心头，让他没来由的心一痛。</p>
当自己在前线厮杀、杳无音讯的时候，这个远在千里之外的女孩又承担了多少思念之苦？而当陈顼决定将她许配给自己——以一个公主的身份而不是爱人的身份——她又默默地承担了多少家国恩怨？</p>
李荩忱从来不觉得自己现在追求的有什么错误，从个人角度来说，他想要问鼎原、一统天下，从万民的角度来说，他想要结束这乱世，从根本还天下苍生一个太平盛世。</p>
所以李荩忱面对太多的阻力和对手，却从来没有迟疑和后悔过。不过显然眼前的这一切担心和牵挂、犹豫和无奈都是他带给乐昌的，如果没有自己的存在，至少乐昌现在不需要体会这种复杂而又难受的情感、不需要承受这种家国两难的重担。</p>
她终究也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在后世这个年纪甚至高都没有毕业。</p>
可是在这个时候，她需要在整个王朝还有所爱的人之间挣扎，这种痛苦李荩忱知道自己无法感受，更清楚自己没有办法以身代之。他不希望有一天自己赢得整个天下的时候，却辜负了爱的人。</p>
当李荩忱犹豫的时候，一阵香风扑面，紧接着李荩忱觉得软玉满怀。这个时候，乐昌放下了矜持，直接扑在了李荩忱的怀里。</p>
李荩忱下意识的伸出手臂箍住女孩柔软的腰肢，女孩紧紧贴在他的胸膛，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沾湿衣襟。</p>
“冤家，你终于回来了。”乐昌的声音很低很轻柔，甚至有些喑哑，不复往日里的清脆，却直直的触动着李荩忱的心，让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多么狠心方才将这样温柔的女孩舍弃。</p>
沉默良久，李荩忱低声说道：“某回来了。”</p>
乐昌捶了一下李荩忱的胸口，男儿肌肤刚硬如铁，不过她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的捶着，这些时日来的苦苦等候和思念都糅合在这轻柔却深情的力道当。</p>
“乐儿，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过来见我？”李荩忱环住乐昌的腰肢，拿出手帕想要擦拭她脸颊的泪水，而乐昌抓住手帕直接塞到袖子里，然后抓起李荩忱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任由泪水顺着李荩忱的手指流淌。</p>
千万般情话，千万般安慰，在李荩忱的心头划过，可是这一刻他却不知道自己应该说哪一句，因为这种愧疚和无奈，说再多的话来弥补都不过是自欺欺人。</p>
李荩忱没有办法给乐昌许诺，没有办法保证他们两个的未来。当他把一切都投入到争霸天下的时候，注定会失去一些其余的，如或许会稳妥的幸福。</p>
乐昌攥住李荩忱的衣袖，手指似乎都要将衣服硬生生的抓破，她直直的看着李荩忱：“因为不知道下一次还能不能见到你，不知道下一次相见的时候，你我又是什么样的身份······”</p>
李荩忱怔了一下，什么样的身份······不再是那曾经在山谷之面对追兵的时候相依为命的身份，而是南陈的乐昌公主殿下和镇西将军，偏偏桀骜不驯的镇西将军已经逐渐脱离朝廷的掌控，乐昌注定是被陈顼作为工具来将李荩忱和南陈绑在一起，更或者说底线是让李荩忱念及着一段关系来保证陈氏血脉的流传。</p>
正如乐昌所说，过了今夜之后，身份或许有所不同了，再见的时候恐怕已经没有办法像今天这样倾诉衷肠，没有办法像今天这样将对方当成自己的依靠而不是对手。</p>
李荩忱笑了一声，一只手扶住乐昌的肩膀，另外一只手轻轻地擦去她脸颊尚且惨烈的泪水：“未来可没有想象的那么容易前行，我们注定要历经磨难，所以害怕么？”</p>
乐昌没有想到李荩忱竟然会有如此一问，沉默良久之后，低声说道：“这不是明知故问么，害怕······”</p>
说不害怕是假的，家国恩怨多少年来让多少人难以抉择，让多少人为之踌躇不前。当初在山谷下喜欢这个有如山一般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子时候，乐昌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要面对这些问题，没有想过李荩忱历经血火磨练回来会成为大陈最难缠的敌人······</p>
或许爱他本身是一个错误，可是自己现在已经别无选择。</p>
“可是，”不等李荩忱回答，乐昌轻轻伸出手抚摸着李荩忱的脸，这一张脸少了几分白衣士子的圆润光滑，多了不少成熟稳重，乐昌的手在那纹路轻轻滑过，仿佛要把这一切都铭刻在心，而她的声音虽然依旧很低，但是变得更加坚决，“哪怕是飞蛾扑火，我也要和你好好的在一起，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谁都不能改变！”</p>
女孩的话很坚决，掷地有声。</p>
李荩忱一把将她揽在怀里，淡淡的香气在他的鼻端萦绕，一时间甚至已经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而乐昌喃喃说道：“李郎，多少个日日夜夜，你知不知道我等待你的消息等的有多么苦，京城关于巴蜀的消息总是断断续续的，甚至还有谣言说你已经全军覆没，可是我不相信······然而尽管不相信，却总是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梦见浑身浴血的你、梦见在尸山血海之的你······”</p>
顿了一下，乐昌紧紧的靠着李荩忱：“现在我是不是还在梦？”</p>
李荩忱笑着说道：“不，现在我们脚踏实地，是在现实里，不信你捏我一下，会疼的。”</p>
乐昌不由得扑哧一笑，而李荩忱轻声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是啊，陛下的态度一直模棱两可，某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过明天，当然没有资格说给你什么······”</p>
“不许这样说！”乐昌径直打断李荩忱，伸手捂住他的嘴，“如果你都没有资格的话，那这天下也没有别人有资格了。我这一次偷偷跑出宫是想告诉你，父皇至少现在还不会打算对你下手，他对于你能够重新听从他的旨意还抱有期望。”</p>
一边说着，乐昌一边回身看向李荩忱，她的声音也微微有些颤抖：“李郎，可以么？”</p>
李荩忱皱了皱眉：“什么可以不可以？”</p>
“你不用装傻，你清楚的。”乐昌咬着下唇，直直的看着李荩忱。</p>
李荩忱不由得苦笑一声，他知道乐昌想问的是什么，她想问自己可以回去么，重新成为一个忠诚于南陈的臣子，为南陈征战天下，可是乐昌从来没有想过一个问题，那是自己并不会回不去，而是从来没有想过要这样做。</p>
他李荩忱穿越一次，不是为了来给南陈打工的，尤其是李荩忱很清楚下一代君主陈叔宝是什么样的货色。</p>
乐昌只道是李荩忱已经在犹豫，当即紧紧攥住他的手，女孩的手微微发凉，面还有一层薄薄的汗水，显然她有些激动，更是紧张：</p>
“李郎，只要你答应我、答应父皇，那么父皇肯定会对你不吝封赏，之后算是郡王、异姓王也不是不可以，而且你还是大陈的驸马，这大陈江山内外，没有人敢于挑衅你，你要现在威风，要现在有权有势······”</p>
李荩忱静静的看着有些着急的乐昌，他很清楚此时的乐昌最想要的是自己肯定的回答，甚至只是一个点头。</p>
如此一来一切都会变得美好，至少对乐昌来说是这样的。</p>
可是李荩忱清楚自己的答案有多么残忍，但是他不想欺骗乐昌，这个女孩单纯的有如含苞待放的白莲，自己宁肯告诉她水面之的世界有多么危险和残酷，也不想让她在短暂的美丽绽放之后被大风残酷的摧折。</p>
想到这里，李荩忱摇了摇头，虽然缓慢，但是无的坚定。</p>
乐昌的手缓缓松开，无力的垂落，这一次李荩忱并没有去握住她的手，但是他果断的向前迈出一步，将乐昌逼到角落里，沉声说道：</p>
“乐儿，某想要什么，又是怎么做的，不会因为任何外物和外力所改变，这天下的混沌某要劈开，这天下的百姓，某不惜以现在的战乱来为他们带来以后长久的安宁。郡王也好，驸马也罢，这些都是某走在这一条路的禁锢和囚笼，某不能让自己再走入牢笼之。”</p>
乐昌目光之的期待和欣喜已经渐渐消散，脸色惨白，薄薄的嘴唇微微颤抖，想要说什么，最终却似乎什么都说不出来。难道对于李荩忱来说，自己也是囚笼和禁锢？</p>
在他的眼里，都是自己在拦着他向前走？</p>
一切的相逢和相遇，难道都只是谎言，只是李荩忱一时兴起？</p>
此时李荩忱一只手撑住墙，一只手却闪开了道路：“但是你和这些所谓的功名利禄不一样，你是某喜欢的、想要保护的人，只是现在这条路某要走下去，注定要和现在的你背道而驰，因此你是某的羁绊，某愿意停下来等你，愿意和你一起向前······哪怕是天崩地裂，哪怕是海枯石烂，没有什么可以阻拦我们。”</p>
乐昌怔怔的看着李荩忱，而李荩忱紧接着说道：“不过人各有志，某没有办法拿自己决定的事情来要求你，某也没有资格为一个同样有生命的人做决定，所以你现在想要离开，想要和某保持距离，尽管可以从这里走，之后某或许依旧会按照陛下的旨意迎娶你，只不过那个时候······某是镇西将军李荩忱，而你是乐昌公主殿下，之前的一切都已经和之后的我们没有关系。”</p>
话音落下，李荩忱迎着乐昌的目光，郑重的点了点头。</p>
现在他能做的，也只有高速乐昌接下来的路应该怎么走，然后尊重乐昌的选择。他同样身在这建康府的龙潭虎穴之，他没有办法再做更多，或许成为陌路是最好的选择。</p>
之后算是成婚，也只是保持最简单的公主与驸马的关系，甚至按照惯例都可以分居，只是在名义有这么一层联系罢了。</p>
乐昌沉默良久之后，轻轻一笑：“若是这一场相逢如梦，那还真是发人深省的噩梦。”</p>
李荩忱默然不语，而乐昌的笑容更盛：“本宫不走，本宫倒要看看，这建康府、这天下能被你卷起来怎样的风云！”</p>
一边说着，乐昌一边将手背在后面，眨了眨眼：“可以么？”</p>
李荩忱只觉得血一下子涌了头，不过他旋即镇定下来，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孩，不由得有些感慨。</p>
这个女孩依旧如同历史那样倔强，她的笑容之带着多少挣扎之后的妥协，又带着多少新的期望和坚持？</p>
继续前一步，李荩忱搂住乐昌，而乐昌也顺从的靠在他的肩膀。感受着近在咫尺的呼吸，李荩忱微微咬牙。</p>
此生，总有人，不可辜负。</conten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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