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飞路,明德书店。 </p>
“老胡,你急着找我,有什么事儿?”陆希言班的好好的,忽然接到了胡蕴之紧急约见的信号。</p>
“有个事儿,想请你帮忙打听一下。”胡蕴之道。</p>
“说。”陆希言到不介意私下里帮胡蕴之一点儿小忙,人不是冰冷的机器,也不能说执行地下工作纪律一点儿而情面都不讲。</p>
那不是人了。</p>
只要不违背做人的原则,不会给组织带来危险,他都可以做的。</p>
“我们有一名同志突然失踪了,已经超过十天了,虽然我们把跟他有关的人员都撤离了,但是如果这么一撤,损失太大了,而且现在也没有发现有其他任何同志被捕和暴露的情况,所以,组织判断,我们这位同志应该还没有背叛组织。”</p>
“是我们在海的地下党的同志吗?”陆希言问道。</p>
海这么大,肯定还有其他线的同志,一次拆运纱厂设备的是鸿伟纱厂的地下工人组织负责具体实施的,这一点陆希言很清楚。</p>
只是大家不属于一条线,你做你的,我做我的,互不干涉,互相不发生横向联系。</p>
“是我们的一名预备党员。”胡蕴之道。</p>
“老胡,如果你硬生生的让我打听个人,这很难的,除非,他跟我能够发生一点儿关系,这样我才有借口。”陆希言道。</p>
“我知道,这个人跟你有点儿关系,但我不知道你认不认识。”</p>
“如果是我认识的,那好办了。”陆希言点了点头。</p>
“此人叫段益民,年纪大概三十五六岁,也是一名医生,在静安寺的安南路16号开办了一家诊所,这个诊所是海地下党组织的一个交通站,大概是十天前下午,段益民在诊所班,忽然来了一个电话,说是有个病人患了疾病,要他出诊一趟,结果这一去再也没有了消息。”胡蕴之简单的说道。</p>
“段益民,这个名字好像挺熟悉的,我应该见过这个人。”陆希言道。</p>
“在你前面,第三本书里有他的照片。”胡蕴之提醒道。</p>
陆希言抽了出来,果然发现里面有一张黑白照片,一个国字脸的,眉毛浓密的年男子。</p>
“你是什么时候放进来的?”</p>
“认识不?”</p>
“好像见过一面,具体是什么时候,记不太清了,他胸口这个徽章,我好像也有一个……”陆希言自言自语一声。</p>
“那是海医师公会的会长,只要是会员都会颁发的,后面还有编号。”胡蕴之轻哼一声道。</p>
“哦,想起来了,我在一次医师公会学术交流会见过一次,当时我跟他坐在前后排,年纪我大,我还给他让了座呢。”这么一提,陆希言过目不忘的超凡记忆力立刻恢复了。</p>
“他当时穿的是一件天蓝色的西装,有些旧了,会议休息的时候,出去抽烟,我看到他兜里的是老刀牌,但给别人发的烟是三炮台。”陆希言道。</p>
“你连这个细节都想起来了?”胡蕴之惊讶的问道,如果他提起这个人,只怕陆希言也不会想起来。</p>
但是时隔这么长时间,他居然还能记起来,连这么小的细节都清楚。</p>
“我只是较善于观察,何况他当时坐在我的前面,自然留意了一下。”陆希言解释道。</p>
“失踪后第二天,段益民的妻子像巡捕房报了案,巡捕房也立案了,并且派人查看了接诊的电话记录,但是那个地址根本是假的,不存在。”</p>
“电话是谁打的呢,电话局总有记录吧?”陆希言问道。</p>
“有,是南洋路的一个公用电话亭打到诊所的,但是那个时候街人流量大,谁会注意到是谁打的电话?而且地址跟电话亭所在的位置一个在东,一个在西,所以怀疑被绑架了。”胡蕴之道。</p>
绑架?</p>
可能性很大的,在海,一名普通医生的收入都很客观,如果是名医那更了不得了,而且医生是一门受人尊敬的职业。</p>
海的医生虽说不是每个人都过的非常富裕,但只要不是医术人品有问题,起码都是不愁饭吃的。</p>
医生的收入都是相当高的,如陆希言把,医院给他开的固定薪水是五百大洋,然后还有各种津贴,加起来,一个月收入千大洋。</p>
这收入放在国任何一个地方都是高收入了,堪国府的将军和政府高官了。</p>
如果是普通的执业医师,自己开诊所的,收入更可观,诊金至少五角,病人多的时候,四五十人,少的七八个,一个月下来七八百大洋,把房租和人工各种成本算进去,那也不少了。</p>
有良心的医生,还会对穷人免费看病施药,如果没有钱,怎么能做到,这足以说明医生是一个高收入群体了。</p>
所以,绑架医生,勒索钱财,这一类的案件并非偶发。</p>
“段大夫失踪的第二天,我们转移了相关人员,但是三天过去了,我们没有接到任何有关绑匪的电话或者其他信息。”胡蕴之道。</p>
“现在呢,还没有消息吗?”</p>
“没有,巡捕房也没有任何线索,期初他们还进行相关的排查和搜寻,但后来看没什么线索,当做悬案给挂起来了,现在段太太一病不起,还有两个孩子需要照顾,诊所也关门了,求人无门。”胡蕴之道。</p>
“组织没有调查吗?”</p>
“组织一直都在调查,而且还派了专人在暗段太太和孩子,在段大夫没有确切结果之前,我们也不敢将她跟孩子转移,她们对段大夫从事的工作并不知情。”胡蕴之道。</p>
“这都十多天了,估计算能找到人,也是希望渺茫了。”陆希言叹息一声,按照正常的经验,如果段益民是因为绑架,家里早应该接到勒索的电话或者信件了。</p>
可现在看来,似乎不像是绑架,如果是仇杀的话,那这么多天过去了,只怕尸骨早腐烂发臭了。</p>
还有一种可能,那是段益民的身份可能暴露了。</p>
但这似乎不太可能,段益民虽然加入了地下党,但以他的身份和交通站的重要性,绝不可能表现的太过激进。</p>
这样势必会引来日本特务组织的注意,这种低级错误,一个合格的地下工作者是不会犯的。</p>
如果他暴露了,其他人没事儿,说明他没有叛变,没有叛变的结果很有可能牺牲了。</p>
“老胡,段益民是什么时候失踪的?”</p>
“1月4号的傍晚。”</p>
“相隔了两天……”陆希言眉头一皱,心不由的产生了一丝怀疑,“安南路,距离愚园路不过两条街……”</p>
“陆希言同志,你在嘀咕什么呢?”</p>
“噢,没什么,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好像有点儿关联,但又不确定。”陆希言忙解释道。</p>
“什么事儿?”</p>
“元旦晚,愚园路的刺杀。”</p>
“那不是你的人背着你擅自行动的吗?”胡蕴之道。</p>
“是,我的一个手下身负重伤,如果不及时救治的话,只怕这条命没了,而益民诊所距离事发地点只有两条街,那片区域除了正规医院,能处理枪伤的诊所没有几家吧?”陆希言道。</p>
“你的意思是,日本人怀疑益民诊所了?”</p>
“元旦哪天晚,段大夫是否在诊所给什么人做过手术,而且这个人的身份很特殊?”陆希言问道。</p>
“不会这么巧吧?”胡蕴之砸吧嘴巴一声道。</p>
“我也不希望这么巧,但如果真的两件事撞到一起的话,那段大夫真的是遭受无妄之灾了。”陆希言道。</p>
“希望不是你的乌鸦嘴。”胡蕴之道,“我得去确认一下,你等我消息。”</p>
胡蕴之急匆匆的离开了。</p>
陆希言随便挑了两本书,结账,这段益民要真是因为沪西情报组鲁莽行动的事牵连,那自己还真是不能不管了。</p>
算不是自己的同志,也不能让无辜的人遭难背黑锅吧。</p>
……</p>
拘留所,审讯室。</p>
“说,吴秃子藏在哪儿?”</p>
“长官,我真的不知道,求求你,我该招的都招了,你赶紧让法院判我,我坐牢,我坐牢还不行吗……”</p>
“不说是不是,还特么的嘴硬,你跟吴秃子的关系谁不知道?”</p>
“老齐,出来一下!”唐锦站在门口,冲正在审讯吴秃子的一个铁杆手下的齐桓一招手。</p>
“督察长,什么事儿,我这审这王八蛋呢,这小子嘴硬着呢!”齐桓穿着一件单衣,还撸着袖管,额头全是汗。</p>
“把衣服穿,别冻感冒了。”唐锦提醒一声。</p>
“知道,您放心好了,我保证让这龟孙子说实话。”齐桓道。</p>
“抓了多少了?”</p>
“有十七八个吧,凡是跟吴秃子走得近的,我都带回来问话了,不愁问不出这小子的藏身之地!”齐桓道。</p>
“瞎子老八潜回南市了。”唐锦压低了声音道。</p>
“什么,这小子在南市的老窝都被我们端了,他还敢回来,他想干什么?”齐桓吓了一跳。</p>
“还记得在咱们通缉吴秃子之前,他们二人在小东门的那场火并吗?”唐锦道。</p>
“瞎子老八以为是吴秃子出卖了他,把消息透露给了我们,所以才纠集手下打了一场,他们这一打,也把自给儿给暴露了,原先我们不知道的人和关系掌握了不少,现在看守所关满了他们的人。”齐桓道。</p>
“但是他们很快和解了,这里面固然是任祯出面,还有一个原因,是他们醒悟过来了,知道自己被设计了,都误会了对方。”唐锦道。</p>
“您的意思是,瞎子老八是回来重整山河了?”齐桓道。</p>
“躲过一劫的瞎子老八一定会更加谨慎小心,所以,想要抓到他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这一次他很有可能彻底的跟日本人勾搭了,我们必须另外想办法,除掉这个人渣。”唐锦道。</p>
“您有什么想法?”</p>
“还记得我们是怎么掌握打浦路酱菜厂的窝点吗?”</p>
“派卧底。”</p>
“对,瞎子老八最信任的人当属马宏盛,他人在监狱,依照他犯下的罪,枪毙是逃不掉的,所以,我们可以安排人……”</p>
“督察长,这个办法不错,可我们的人只怕不行。”齐桓道。</p>
“这也是我担心的,一旦露馅儿,只怕会有性命之忧,所以得另外找人,而且即便是出了事儿,我们也可以撇清关系。”唐锦道。</p>
“督察长,您该不会是想要……”齐桓惊呼一声。</p>
“为什么不呢?”</p>
“您觉得,他们能答应吗?”齐桓古怪一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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