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瓷这种市井龌蹉小事,在郗鉴眼里都不算个事,只是事涉小公爷,这才让他停下了脚步,既然如今小公爷已经自己出手整治了几个自家侍卫,郗鉴自然也就没有再放在心上,眼下还有更为重要的事,在等着他。
“走吧!”郗鉴对着众位官员一摆袍袖,转头欲走。
“大将军,请稍后!”谁知,此时庾彬再次开口阻拦起来。
“贤侄,你……”
“大将军,我那几个侍卫见财起意,确实有错,如今我也给了交代,但是那几个侍卫毕竟也有官身,而百姓殴打官员,那也是触及国之律法,大将军是不是……”
庾彬的声音,混合着院外,那一阵阵棍肉相击声声惨叫,显得愈发的阴冷与狠厉,而与之相比,郗鉴的脸色也如挂寒霜。
庾彬一个小小中书侍郎,不过区区五品小官,而就这小小侍郎,竟然当着广陵上下文武,质问起他这位辅政大臣,官居一品的大将军来。
这院落之中,回廊之下,场面顿时陷入一片寂静之中,只不过寂静的只是表面,这表面之下,有人愤怒,如郗愔、刘矩,有人惊愕,如陈内史等一众广陵文官;有人暗自摇头,如吏部尚书,天子正使谢裒。
“小公爷,请慎言!”
而此时,郗迈却疾走两步,来到回廊檐下,脸色虽然如常,但双眼之中却带着一丝怒意,双手抱拳,对着庾彬冷声喝道。
“你又是谁?”
郗迈没有出现在迎接队伍之中,庾彬并不认识他,对于郗迈的出现,庾彬也着实不客气的喝问道。
“广陵骑郎将郗迈!”
骑郎将也是个五品官,与庾彬品秩相当,若是一般的五品官,庾彬更本就不会放在心上,只是郗迈姓郗,这让他不得不暂时忍耐下来。
“郗将军此言何意?难道庾某说言不对?”
“非也!只是小公爷有所不知,那谢燕并非百姓,而是末将麾下的校尉!”
“校尉?”庾彬也是一愣,不轨随即“嘿嘿”一声冷笑。
“嘿嘿,郗将军,不知你所说的那位校尉,又是何人?”
庾彬是谁,那可是长于官宦人家嫡长子,以后那可是要承袭父亲爵位,庾氏一门的少主,仅仅从谢燕几人的站位中,他就能发现,这几人之中,究竟谁主谁从。
其实,就在上午进城之时,庾彬就见过谢燕,虽只是匆匆一撇,庾彬心中已经有了评判,在他的眼中,谢燕穿着打扮很普通,不过这长相清秀俊朗,气质不凡,顶天了也就是一个小小官员家的公子。
正是基于自己的这种评判,庾彬那里还会在意,原本想李小五等人,凭借自家的声势,让人家乖乖献上那个小美人儿,可谁知……
可谁知,那四个蠢货,还想随带讹人家一笔钱财,此时李小五四人挨的这顿胖揍,不光是庾彬为了维护庾家名声,也不乏带有责罚与泄愤的味道。
如今,郗迈却告诉他,那个俊秀的少年郎,竟然还是一个军中校尉,这让他不由怒极而笑起来。
“谢燕!”既然这位小公爷要见人,郗迈只得回头向着谢燕招呼道。
郗迈不怕穿帮吗?怕,但他知道庾彬所言不假,以百姓之身,殴打朝廷官员,轻则下得大狱,坐上一年半载,再罚上一笔钱财,重则,那就难说了。
不过,眼下的形势,郗迈为了维护将军府的颜面,叔父的尊严,为了打击一下这个行事嚣张的小公爷,同时,也是为了维护谢燕的周全,郗迈只能赌上一赌了!
“末……末将在!”听到郗迈的喊声,谢燕心中一叹,挺身而出。
前后经过,谢燕看得清清楚楚,此时,不论是为了报答郗迈的回护之意,还是解决自家所遇到的麻烦,谢燕都必须挺身而上,也许逼上梁山,说的正是谢燕当下的遭遇。
“就你!”果然正如自己所料,看着谢燕上前,庾彬不由嘴角一撇,很是不屑的问道。
“不错,正是在下!”
谢燕先是冲着郗鉴躬身抱拳施礼后,随即对着庾彬,虽然还抱着拳,但这腰身已然挺起,头颅也已抬起,双眼不错的看着这位小公爷,朗声回道。
原本郗鉴心中还急如火燎,但见到谢燕如此不卑不亢,却是心中一动,不由按住心中的急躁,暗自寻思起来如今正是要用人之际,不妨先看看此子的表现,不知是不是真如翼儿所言,值得招揽!
“嘿嘿!”庾彬又是一声冷笑。
“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子,也能成为我大晋的校尉,什么时候镇北军的校尉是如此的不值钱了!?”
“小公爷此言谬也,君不见当年的霍骠骑?十七岁便领军大败匈奴,足见英雄非以年纪为凭!”
“你……”庾彬被谢燕一句怼了回来,不由为之一塞,可随即又是一声冷笑。
“好狂妄小子,竟敢自比霍骠骑,既然如此自信,却不知有没有霍骠骑的本事?”
“不知小公爷意欲如何?”
事已至此,谢燕已经不能回头,虽然他不想惹麻烦,但是麻烦来了,谢燕也不惧麻烦,大不了一拍两散。
“简单!只要你与我护军府校尉甘泽比试一场,若是你输了,本侍郎也不难为你,只要你与你那个打人兄弟,前来我的行辕,给我奉茶赔礼!”
小公爷庾彬,也是装着糊涂,既然那个小美人易钗而弁,那就将错就错,此时为了得到赵月,也已经不单单是为了美色,更多的是为了一种征服感,那种感觉真的很美妙。
“那要是我赢了呢?”涉及到了赵月,谢燕心中的怒火开始点燃。
“那此事就此揭过!”庾彬一挥手,显得很大度。
“好,就如小公爷所愿,何时何地,还请小公爷示下!”
“等等!”
此时,还未等庾彬开口,车骑大将军郗鉴突然开口喝道。
“大将军,难道你……”被郗鉴喝止,庾彬邹起了眉头。
“庾侍郎!”郗鉴声音有些冷,开口已经不是贤侄,还是庾彬的官职。
“你意欲我帐下校尉比试,本将军并不反对,只是这军国大事,似乎要比你的面子更重要吧!”即便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更何况是当朝一品大员的大将军。
“好!那就议事之后,再行比试!”既然谢燕应下了,庾彬怎会松口。
“好!我替谢燕应下了!”
郗鉴冷冷丢下了一句话,也不看廊下众人,一甩袍袖,率先向着那座白虎堂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