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人?”阚石听到这个名字后,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难道是林胡人的前身?不对啊,林胡是在河北内蒙那边,咋跑这来了,东胡?也不对,那个在燕山以北,也不太象!”
阚石嘴里嘀嘀咕咕,陷入了沉思。旁边的人都不敢打扰他,众人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一个个都屏住呼吸。身后的小枫知道阚石又犯了lǎo máo病,他又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小枫有点看不过眼,就拧了一下阚石的胳膊,阚石这才从沉思中惊醒过来。
他歉意地对周边抱抱拳,笑道:“诸卿,不好意思,哈哈,刚刚想起点事情,有些走神了。”
“王上,臣等不敢当!”众人齐齐还礼。
在码头上与诸位官员寒暄了一阵,方艾几人就陪着阚石登上马车,朝着山腰间的滨城驶去。经过一年的建设,滨城已经初现规模,码头到滨城之间修了一条笔直的石板路。走不多远,马车来到了一个屯田庄,上千民众等候在路旁。
“恭迎王上!恭迎王后!”
马车刚刚停下,一位脸上刺青的中年大汉挤到马车边,抢先跪下叩首,口中大声高呼。
“恭迎王上王后!……”
大汉的动作引起众人纷纷效仿,大路旁顿时跪倒了黑压压一片,欢呼声此起彼伏。
阚石手牵着小枫,走下马车,他挥手向跪伏的民众大声说道:“滨城的乡亲们,都起来!我和王后看望你们来了。乡亲们,你们辛苦了!”
“谢王上、王后!”一阵嘈杂的声音之后,众人这才纷纷站起。阚石这才看清领先的那个中年大汉:“咦,这不是浏城的乐土吗?你怎么会在这里。”
见楚王还记得自己,乐土已经笑得见牙不见眼。他憨笑着躬身回答:“王上,嘿嘿,小的是这里的屯长。小的在浏城听元城主说,大王要开发滨城,这里冬天寒冷,很多人怕冷不敢来。小的就主动请命,来了这里。嘿嘿,这不,刚刚当上屯长……”
“哈哈哈哈……”阚石一阵大笑,他用力的拍拍乐土:“好样的,谢谢你的支持!怎么样,到这里还习惯不?”
“好着哩!大王,这里的冬天贼冷。但屋子里舒服啊,都烧着炕哩。大王,小的跟您说,这里的土地贼肥,抓一把都能拽出油来。是个好地方啊!”
“不错不错,乐土啊,这都当屯长了,这往后得自称下官。”
“嗯,王上,小……哦不,下官知道了。”
“乐土啊,当了官要对民众好,一碗水要端平。可不敢学着那些败类,尽干腌臜事啊。”
“那哪能呢!王上,您放心。下官就是个屯民出身,吃过这些败类的亏,下官将心比心待人,不敢有丝毫差池,您放心,小……下官肯定会好好干!”乐土激动的直拍胸脯。
“好,好!有空学点文化,要不然也当不好这个官的!”阚石很欣慰,笑眯眯地提醒他。
“王上,乐屯长已经能够读书写字了!”旁边主管民事的田甄即时插话。
“哦!”阚石这下真的惊到了,他上下打量着乐土:“乐土,看不出来呀,你还真行。说说,学会多少字了?”
乐土挠挠头,比了个手指:“一千字,王上,下官记得您的话,把自己会的都写下来。”
说罢,乐土双手在腰上擦了擦,抠抠索索的从怀里掏出个麻布包,双手捧给阚石。阚石打开麻布,发现是一叠写得满满的纸张。
阚石认真地往下看,前面的字歪歪斜斜,不过越往后字越来越好。
这叠纸上详细地记录了乐土是如何判断土地墒情,如何选种,如何堆肥等等农事,事无巨细记录的清清楚楚。
阚石真的被感动到了,这样一位大字不识的朴实农夫。因为他的一句话,花了两年就学会了写字,付出的艰辛可想而知。阚石双眼有些发红,他再一次用力拍拍乐土:“乐土,你……你很好!我很高兴,楚国有你这样做实事的人,大楚一定会更加富强!你没让我失望,我要奖励你,来人,书记官。记录!”
“楚王诏告天下:乐土勤于农事,编篡农书,有功于国,有功必赏。本王命特旨授勋,授乐土五大夫勋位。”
“哇……”周边顿时一片哗然,这道王命太过骇人。乐土因为种地,从一个平民连续升迁,现在成了一位贵族。乐土嘴唇哆嗦着,激动的差点晕厥过去,他涕泗横流地趴伏在地:“王……王上!下……哦不,臣叩谢吾王天恩。呜呜……”
阚石伸手将泪流满面的乐土扶起,语重心长的说:“乐土,你做得很好!你做的工作能让更多人吃饱饭,这是一件大功劳,你配得上这样的奖赏。楚国需要更多像你这样的实干家,你要带好这个头。诸位爱卿,你们只要真心实干,本王不吝奖赏!”
“谨遵王命!”众官躬身行礼,齐声应诺。
“王上圣明!王上圣明!……”
围观的众人一片欢呼声,把现场的气氛烘托的更加的热烈。阚石挥手致意,他携手小枫重新登上马车,在欢呼声中,马车继续朝着滨城行去。
马车时走时停,方艾指点的周围的房屋和开垦的耕地。介绍滨城的建设进度;阚石边听边频频点头,对每一位滨城官员都不吝夸奖,现场的气氛很快活跃起来,今天,农庄的那一幕,在众人的心底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经过一年多的建设,滨城已经颇具规模。大理石的城墙高大坚固,灰白色的墙面,红砖绿瓦的城门楼。走进城里,主干道两旁店铺鳞次栉比,清一色的石屋排列的非常整齐,石屋全部刷的雪白雪白,一眼望过去,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众人登上城门楼向城里看去,群山环抱着这座依山而建的小城,它就像镶嵌在群山中的一块白玉,在蓝天白云下闪耀着圣洁的光芒。此刻,阚石仿佛置身于布达拉宫,白云袅袅,碧水蓝天,一座洁白的圣城。这里让人有一种上前膜拜的冲动,没想到依山而建的滨城,在这里会产生如此的效果。阚石咂巴着嘴说出几个字:“神圣祥和!圣洁的滨城。”
方天咀嚼着阚石刚才说出的话,点点头说:“王上,臣走遍我楚国各城,第一次发现城市可以建得这样美,这里仿佛神明的世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陪同的副相姜平也频频点头,他接下话头:”王上,老臣远远瞅着这滨城,咋感觉这就是仙境。您看啊,这白色的城,白色的屋子;这白白的,上下容不下一丝灰尘,再配上这绿水青山,怎么看都不似人间俗物……嘿嘿,将来等任期满了,老臣求大王赏个恩典,我来这里养老,死了就埋在这里,嘿嘿,老夫也算不枉此生咯!”
“平叔,说什么呢!您身体好着哩,小武还说将来好好孝敬您。什么死不死的,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不许您胡说八道。”小枫挽着姜平的胳膊嗔怪道。
“哈哈,行!听王后的。老臣且活着,等着咱家的小武长大。”姜平哈哈大笑,满脸都是慈祥。众人说说笑笑下了城门楼,簇拥着王驾朝城主府走去……
方艾押着俘虏来到大厅,阚石瞥了一眼这个浑身散发着汗臭,身上穿着兽皮,脑后扎着大辫子,名叫“馀绲”的酋长。“濊貊”这一名字突然闪现在阚石的脑海中。
濊貊是中国东北主要古民族,分布于后世的辽东,朝鲜半岛,是东北各少数民族的先祖。现在阚石才知道,濊貊人是伏羲氏的后裔。阚石微微一笑,如何对付这些草原人,他心中已有了计较。
……
泰安八年初夏,辽东平原。
楚王的大帐中,阚石顶盔贯甲,右手边杵着一柄斩马刀,他高踞上首,十名骑兵将领手扶配刀站在他的身后,每个人目光炯炯地保持着警戒。
帐外,方艾统领着一营骑兵全副武装。他看守着近四千多俘虏,还有那遍地的牛羊和马匹。远处的草原上到处是残肢断臂,草原上的骸骨引来了无数的秃鹫,微风吹过,空气中依然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侍卫把王帐围得水泄不通,九位濊貊酋长躬身而立,他们一个个狼狈不堪,浑身发着恶臭。有几人双目喷吐着熊熊怒火,怒视着上首的楚王。
短暂的战斗,排山倒海般的攻击,让这些酋长想想都感到无助。楚国的gōng nǔ兵先是密不透风的箭雨,瞬间消灭了五百多濊貊人,一下打乱了他们简单的阵形。
紧接着是骑兵如潮水般冲了过来,他们满山遍野砍杀逃跑的濊貊人,让濊貊各部落付出了近千名战士的生命。帐篷被烧,牛羊被抢,损失近三成的勇士,各部落元气大伤。此情此景下,失去族人的酋长能不恨这个劳什子的楚王嘛?
“把他推出去砍了!”阚石下令。他随手一指,其中最是桀骜不驯的濊貊酋长被摁倒在地,这名酋长嚎叫着被几名侍卫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