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气闷热而潮湿。天边时隐时现的滚雷预示着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昆巴躺在伊水河畔的一片深深的草丛里,抚摸着身体上的伤口,隐隐作痛。
愤怒、悲伤、不甘,这种种的负面情绪在昆巴的胸腔里冲撞着,翻腾着。昆巴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在一片黑暗里,子醪那绝望的神情又浮现在了眼前。
昆巴永远不会忘记那个本是阳光灿烂的午后。在那个阳光灿烂的午后,昆巴短暂而又美好的一段生活结束了。虽然短暂,但却刻骨铭心。
自姬然随他的仲丘叔父去往百花谷以后,在征得伊水部伊孜族长的同意后,昆巴便在离酒坊不远的地方搭建了一个不大的茅屋以做为自己的居所。伊水部的族人们也都知道昆巴拥有推算天时历法的本领,大家对昆巴也都算尊敬,于是在昆巴搭建茅屋的时候,也都纷纷出手相助。
在起初的日子里,昆巴和伊水部族人们也是相处的其乐融融。他为大家测算农时,指导他们从事农耕之事。大家出于对他的尊重,在伊孜族长的要求下,也都纷纷解囊,定期为他送来一些粮食及其它生活用品。
然而,之所以把茅屋搭建在离酒坊不远处,这却是昆巴有自己的小心思。这个小心思没有别的,只为一个人,那就是子醪,这个灶甲长老的少妻,一位风情万种的小妇人。
昆巴在平时闲暇的时候,总是找机会往酒坊跑。起初,灶甲长老也不甚在意,也总是和他把酒言欢,而作为喝酒的回报,昆巴也总是借此机会帮助酒坊做些活计。
终于有一日,灶甲长老因有事外出,而那一日继续在酒坊帮忙的昆巴,与一直和他眉来眼去的子醪,找到了机会。于是干柴遇烈火,一切顺理成章,该发生和不该发生的事情便都发生了。
自此以后,尝到成为男人滋味的昆巴便一发不可收拾,只要找到机会,便和子醪幽会。然而,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二人的小秘密还是被伊水部的族人给发现了。
在那个时代,其实男女之间发生点什么,本来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何况昆巴年轻力壮,似乎也可以理解。然而,理解归理解,毕竟子醪也是有夫之妇,渐渐地人们对昆巴的尊重之意便慢慢地变淡了,甚至,取而代之的是对这个来自大山深处里的莽撞汉子的一种轻视与不屑。幸而,作为当事人之一的灶甲长老一直被埋在鼓里。
一直沉浸在男欢女爱之中的昆巴自然感觉不到别人对他态度的转变,满脑子都只是子醪的身影。
终于,东窗事发。那天,灶甲长老又说是有事需到莘城一趟。于是,逮到机会的昆巴与子醪二人,便又在酒坊里鬼混在了一起。
这一日阳光明媚,昆巴的心情就犹如这天气一样,充满了阳光。然儿,就在二人在酒坊的卧房里缠绵的时候,突然,咣当一声!卧房的门被踹了开来。满脸恼怒的灶甲长老拿起一根木棍便发疯般地往床上乱抡乱砸。
昆巴与子醪的这点事情,虽然伊水部族人们并没有告诉灶甲长老,但灶甲也不眼瞎,时间一长,他们二人的眉来眼去也被灶甲长老看在了眼里。灶甲是老来讨得这位小娇妻,虽在某些事情上确实力不从心,但对这位美娇娘的疼爱却是真心实意的。发现端倪的灶甲在自己的内心深处,实在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小娇妻与他人苟且的事实,然而他却也不傻,于是便谎称要外出,来了这么一出作jian在床的好戏。
自知理亏的昆巴一边护着光着的子醪,一边躲闪着灶甲长老手中的棍棒,但毕竟空间有限,免不了多次被棍棒狠狠地砸中。
终于有一棒,狠狠地砸在了昆巴的头上!昆巴只觉得眼前一黑,随之一腔愤怒使他不再避让,取而代之的是猛然起身,高高地站在床上,一脚踹在灶甲长老的脸上!
咣当!灶甲往后一仰,便摔在了地上。之后,便没有了动静。
此时,听到动静的伊水部族人们纷纷赶到。看到房内情景,不用昆巴解释,均已明白事情缘由。
众人看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灶甲长老,便纷纷围了过去。却见,灶甲长老的后脑部流了一大摊血。众人骇然。有胆大者,急忙附身下去查看,却见灶甲长老双目翻白,长大着嘴巴,一探鼻息,已然是死翘翘了。
本来因害怕,而紧偎着在一块的昆巴与子醪二人,一听说灶甲长老死翘翘了,也是惊的目瞪口呆。本来昆巴并无意杀害灶甲长老,只是当时情况,身不由己地反抗,不曾想,一脚下去,踢翻灶甲,正好仰面摔倒在地的灶甲长老的后脑部磕在了地上的一块石头上。这不得不说,一切都是命也。这既是灶甲长老命该绝于此,也是昆巴与子醪二人命中该有此一劫。
本来男女偷个情,也不算是大事,但现在出了人命,却是事情变大了,更何况灶甲还是族中长老,乃族中尊贵之人,是受族中众人敬仰之辈。于是众人群情激愤,不由分说,便有几位族中年轻人,上前,将赤身luo体的二人捆绑起来,更有人连忙去找伊孜族长报告去了。
本来就因有错在先的昆巴,此时也不反抗,任由众人捆到房外,绑在了大树上。而此时的子醪也同样被捆绑在树上,只是作为女子,此时赤身于人前,羞愧有加,在加上出了人命,心中恐慌,竟昏厥了过去。
闻讯而来的伊孜族长得知事情缘由,愤怒异常,命令族人对已经昏厥过去的子醪家法伺候。毕竟子醪是作为伊水部族人,而嫁给灶甲长老的。而对于昆巴,因不是本族中人,伊孜族长竟没有要求族人对其进行虐打。想来,也可能是因为伊孜族长知道昆巴是百花谷中那位姬然小公子的异姓兄弟的缘故吧。虽未殴打昆巴,但伊孜族长却下令:将昆巴逐出伊水部,此生永不得再踏入伊水部一步!
昆巴像一条死狗一样被众人解开绳索,扔在了地上,更有不忿着,顺势在其身上踹上一脚。
昆巴俯在地上,抬头看着被捆绑在树干上的子醪正被一根粗粗的藤条狠狠地抽在身上。此时全身上下已被抽打的面目全非的子醪反倒是从昏厥中苏醒了过来,只是面色苍白,木然地任由藤条抽打。
看到眼前子醪的模样,昆巴的心都碎了。忍着全身的疼痛,昆巴蓦地地上爬了起来,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上,嘶哑着嗓子吼叫道:“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别打了,别打了。要打,打我吧!求求你们了!打我!打我......”
昆巴一边哀求着,一边嚎啕大哭,又一边不停地向众人用力地磕着头,额头下的地面上,已是殷红一片。
男人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然而,一旦男人伤心欲绝地悲切痛哭的时候,那撕心裂肺的哭声却几乎能令天地动容。
也许是因为愤怒,也许是因为失去一位会酿酒的长老的悲伤,也或许是因为昆巴的哀求让他起了恻隐之心,此时的伊孜族长感觉真的累了。于是,他向正在抽打子醪的族人摆了摆手,说道:“先停下吧。按照族规,三日后,在葬送灶甲长老时,将子醪活殉,以祭祀灶甲长老在天之灵!”所谓活殉,就是将活着的子醪生生地与已死去的灶甲埋葬在一起。
伊孜族长转过身来,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不停地哀求着的昆巴,又说道:“把这个我族外之人,扔的远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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