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山瞪大了眼睛,半天说不出话,半晌才惊道:“小露,你的胆子也太大了!”
白小露急道:“你别嚷嚷了,万一被相柳听到了怎么办...”白小露边说边捂住了连山的嘴,“我是悄悄去的...但是过不去。”
连山本也不敢大声,只是刚才一时太过惊讶,他将白小露的手放下,随后又小声地问道:“那边有什么?”
白小露摇摇头道:“我又过不去,当然是什么都没看到了...你可不准把此事说漏嘴啊。”
连山点点头,若有所思道:“当真太奇怪了,不过这是我们的小秘密,将来我们一起再去便是了。”
“我可不敢再去了,那昆仑十九关周围怪怪的...”白小露想起了那段记忆,忽是皱了皱眉,继续对连山说道:“我记得昆仑十九关外很远处,便是水中无鱼,空中无鸟,甚至那周围的小岛上亦无兽...”
连山的眼睛亮了起来,忍不住嘴边的笑意道:“果然非常有趣,听你一说我便更想去了...”
时间早已过了月至中天,连山与白小露却总有说不完的话,不知不觉间,一整夜便这样过去了...
清晨时分,扶桑之岛上浓雾弥漫着,仿佛这日的浓雾中弥漫的尽是伤感。
扶桑巨木之下,白小露抱着那只大青乌放声大哭,大青乌也安静地蜷缩在她怀中轻轻颤抖,不断呜鸣着。
“呜...我走以后,你要照顾好小青乌,安分地待在岛上,不要再去海上捣乱了...”白小露边哭边说,“还...还有,记好我教你的御雷之法,以后要保护好你自己,等小青乌长大了,也要教给它。我一定会回来看望你们的...呜...我们一起生活那么久了,我真舍不得你...”
青乌低鸣着,仿佛也在呜咽一般。
连山站在一旁,不愿看白小露的眼睛都哭得像核桃似的,轻拉了拉白小露的衣袖小声道:“小露,走吧。大家都已经在船上等着我们了,你若是想它们了,寻些空时再回来看看它们便是…”
白小露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青乌,跟着连山离开了扶桑巨木,只是每走几步便回头望一望青乌,眼神中尽是不舍。
那青乌站在原地,望着白小露离去的背影,不断低鸣着。突然间,青乌腾空而起,飞进了迷雾之中。
待两人走到船边时,众人早已在船上等着他们了。
船只终是慢慢地了,白小露站在船尾,眼睛果然哭肿的如核桃似的,眼见扶桑之岛离自己越来越远,忍不住又是落了泪。
这时,天空中传来了青乌般的啼鸣之声,一大一小,和鸣之声不绝于耳。伴着冉冉升起的太阳,迷雾已然完全散去。
众人站在甲板之上再回头望去,扶桑之岛已然完全消失不见了,之音也全然没了踪迹…海风吹乱了白小露的青丝,连山走到她身旁,轻轻地揽着她,说道:“当初你负气而走的时候,怎没见你这般舍不得我?”
白小露被他逗笑了,嗔道:“你又胡说了...”
连山说着些打趣的事逗着白小露,两人站在船尾说笑着。
船只一侧的甲板上,空幽昙呆呆地望着海面。
“幽昙师姐,你怎的在发呆了?”空有灵轻轻跳到空幽昙的背后拍了一下她的肩。
空幽昙一惊回过了神,她摸摸空有灵的头,说道:“我没事。”空有灵不解道,附在她的耳边轻声问道:“幽昙师姐可是看连山整日与小露姑娘在一起,心中不高兴?”
空幽昙捂住她的嘴,将她拉进了船舱。
“有灵师妹,你可千万不要胡说了,让别人听了去可怎么好?”空幽昙小声说道。
空有灵不服地说道:“前些日子,那连山整日里围着你转,总是故意讨好于你。再说了,他还曾经偷看过你洗澡呢…”
空幽昙急忙打断她:“你可别再胡说了...”说道不住低下了头,声音越来越小了。
空有灵围着她转了一圈,一本正经地说:“幽昙师姐,你怎么脸红了?那我就是说准了。难道...?”
空幽昙的脸更是绯红一片,急道:“我...我没有...他历尽辛苦正是为了寻找小露姑娘,你真的千万别再胡说了。”说罢不等空有灵再说什么就将空有灵推出了船舱,关上舱门,一个人背靠着舱门站着。
其实,她的所思所想有灵师妹又怎么会懂呢,空幽昙暗暗想着,可是她的所思所愿终是不能如其他人一般自由自在,即便这是神明的安排...她不愿再想下去,慢慢地坐在了地上,依在舱门上,脸庞悄悄地滑落了几滴眼泪。
甲板上,空如风放开了手中的舵盘,忽是有些尴尬地走向相柳,问道:“相柳兄,如此这般航行已经数个时辰了,你可否告知返航之向?这些时日在扶桑之岛心情轻松不少,竟也忘了这最重要的问题。”
这般一问之下,相柳也是有些懵了,的确,这些天因为寻到了白小露,他心中亦有些放松,便没有思虑返航之向,不过,也许有个人是知道的。
于是,相柳对空如风说道:“如风兄请稍等片刻。”说罢,转身走向了船尾。
躺着甲板上的蜉蝣闻后倒是少有地自言自语起来:“只思来路,不虑归途。当真是心宽豁达之人...”相柳也只好假装没听到。
船尾处,连山还在同白小露说笑着,相柳轻咳一声走上前,说道:“连山,是我思虑不周,返航之向竟没有问过那腾渀氏的大巫。”
连山听后顿时哈哈大笑起来,道:“那现在你是何打算?我们难道就在这东极之海上一直飘荡着吗?不过这样也好,跟小露在一起,哪里都是有趣的。”
相柳此番自觉尴尬,还好他一直蒙着面巾,不会让人看到此般的窘迫之色。
白小露也是笑弯了腰:“若是莲知晓了,必定也会笑吧…”连山听后更是笑地坐在了甲板上,继续戏谑着相柳:“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般,真是太有趣了…”
相柳也不理他,细思片刻便恭敬地对白小露说道:“白...小露姑娘,请告知返航之向。”
白小露边笑边道:“若是只有连山同你两人,我便直接带着你们回去了。只是这船上还有其他人在,确实也不好弃了他们一走了之。这样让我很为难啊…”
相柳无奈地说道:“小露姑娘莫在拿我寻开心了。”
白小露轻咳一声,故作神秘道:“让我细细感应一番。”说罢闭上眼睛,举起双手,对着大海自言自语说道:“哪边才对呢?”片刻后转身对相柳说道:“好吧,回到九州的方法就是摸摸海水,向着温暖的海流航行。”
相柳听罢点点头道:“多谢小露姑娘。”然后转身走向前甲板,将方法告知了空如风。
空如风听罢也是连连称奇,腾渀氏一族素来善于行舟,却是也未曾听闻过这般神奇的指向之法。
船尾处,连山拉着白小露坐下,然后惊讶地问道:“当真摸摸海水就能回去吗?”
白小露又笑了起来,回答道:“当然不必那么麻烦,我闻一闻便能知道回到九州的方向,只是相柳总是不苟言笑,我想逗逗他罢了。把这个给他拿去吧。”说罢从衣袋中拿出一个小盒递给连山,然后悄悄地在连山耳边说道:“这是从前父亲大人教我做的。”
连山摸了摸白小露的头,无奈道:“你还是这般顽皮。”说罢,起身走向相柳。
“拿去吧。”连山将小盒递给相柳。
相柳接过那小盒,打开细细打量着,只见那小盒里面的当中之处是一只小小的磁鱼,无论如何转动那小盒,鱼嘴总指着同样的一方。盒内四角还写着几个小字,正是四极之向。
相柳点点头,心中倒也不敢抱怨白小露又捉弄于他,只是将小盒的指向之法告诉了空如风,空如风又是不断地连连点头称奇。
如此这般航行之向已定,回到九州也只是时日之需。
数十日之后,海面开始出现了零星的小岛,众人皆是开心不已。此番归途大都时间皆是风平浪静,行船自是非常的顺利。
唯独空幽昙,却总是坐在后舱里,不愿见人。距离九州越近,她的心中总是难过的,大概回到若水之后,便再不能有这般轻松的时日了,而自己却无法对任何人言明,早知如此,还不如初时便不要相识。如自己这般背负着寻常巫者不曾背负的使命,更是叫她透不过气来。
只是空有灵见师姐受了委屈,心中也是忿忿不平,奈何空幽昙不许她向任何人道出,她也便整日气鼓鼓地模样。连山偶尔拿她打趣,她也完全不理会。
白小露已是多年未回九州土地,一时也是有些高兴,但每每想起青乌却又记挂不已。她与那青乌已经相伴数十载,同享着孤寂与等待,无数的日夜间,白小露唯一能倾诉心肠的亦只有青乌。好在那小青乌已经返回了扶桑之岛,那大青乌也不必再孤寂等待,这也是白小露心中唯一感到欣慰之处。
此番返回,白小露亦是明白,即便连山再是不愿,那最终的宿命迟早也必将到来,连山若是竭力反抗,那他所面对的终是一条比任何人都艰辛的道路。看着连山此刻依旧单纯的微笑,白小露捂着自己的心口,一阵酸涩。
若说这船上每人都心境不同,那唯一的例外便应当就是蜉蝣。
整日抱着他那葫芦躺在后舱或是甲板上睡觉,话也不多。大概真如她当初所说的那般,无论在哪于他而言都是一样。即无人问津,亦无心于世事,只是连山总会不时地坐在一旁说着有趣的事,他就静静听着。最后,又直直地看着某处,目光总是失了焦点,没有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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