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船只已经驶近了那个小岛,船身后的巨大黑云依然向着同一个方向在压迫追赶而来,船上众人不敢有分毫的松懈,只想着尽快安然逃离这般诡异的天象。
相柳再次返回到了甲板之上,此时,船只已经距离那小岛不足半里,相柳与空如风商议着船只须得尽快停靠,再做耽搁怕是真要危险了。
只见小岛并不大,目力可见之处的外围却尽是暗礁,少有的浅滩处也无法越过暗礁停靠。
无奈之下,空如风只得行船绕着小岛行驶了半周,终于,空如风看到了一处可以停靠的位置,只是那个位置虽然同样凶险,却是一处礁湾。
黑云压迫而致,空如风同相柳简单地说明了情况,二人都觉得有巫法结界相护,的确可以冒险驶入礁湾,那处礁湾一侧有高大的石壁,若能成功停靠,也可以保护船只尽量不会受损太过严重。
空如风面色凝重,眉头紧皱,凭着血液中腾渀氏行船的本能,全力转舵,将船只急速转头直直驶入那礁湾之中。
那礁湾中果真暗礁密布,却有一条相对平稳的水路可以驶入其中,好在这条船并非大船,否则定会触礁搁浅。
顷刻之间,黑云已临。巨大的闪电毫不留情地劈向了船只四周的海面,空如风将船停下,快步跑到桅杆处收了船帆,相柳心领会意,立刻将锚放下,并示意众人尽快下船,进岛避难。空如风收了船帆便立刻跑向了船尾,拉着空有灵一起跳下了船舷。
相柳又记起那装有青乌蛋壳的陶瓶,此物若是遗失于风浪,在这茫茫东极之海上再想寻找那扶桑之岛便无异于痴人说梦了。于是相柳又匆忙返回,取回了青乌蛋壳放回了衣袋之中。
这边,空幽昙停止了念诵巫咒,解开了结界,风雨霎时扑面而来。众人的身体瞬间被风浪湿透。
空幽昙想起了还在船舱之中的青乌幼鸟,正欲转身跑回船舱,连山却已经从船舱中跑了出来,怀中抱着那个竹篮,青乌幼鸟颤抖着身体,低哑的嘶鸣亦被风浪咆哮之声完全淹没。
空幽昙见状,准备脱下自己的外衣为青乌幼鸟遮挡风雨,连山拦住了她说道:“还是我来吧。”说罢,脱下外衣盖在了竹篮上,空幽昙心中一热,之前对连山的那种厌恶与漠视之情亦少了许多。
只是此情之下,却容不得耽误片刻,“快点,连山。”相柳在船舷处喊道。
疾风劲浪中,相柳的声音似乎都传不过来了。连山点点头,与空幽昙一起,跑到了船舷处,两人前后飞身跳下了船。船下,空如风和空有灵已经看到了不远处有可以躲避风浪之处,领着其余三人,跑向了不远处的一个山洞。
几人终是狼狈不堪地跑到了那可以栖身的躲避之处。空如风看到的可以躲避风雨之处,正是由数块巨大的石头堆垒而成,进入那石缝间便有向下延伸的空间,众人没那心思再去担心那几块巨石能否稳固屹立于这般疾风巨浪之中,皆是一股脑儿地钻了进去。
连山站在洞口望向洞外的天空,可视之处皆是一片昏黑,暴雨中一道道闪电劈空而下,不幸被劈到的树登时燃起大火,然后巨浪又致,再立刻将燃烧的大火扑灭。更有不少的小树无法承受风浪,被狂风连根拔起,卷入疾风中不知去向。
整个小岛似乎已经完全被黑云吞噬其中,好在这避难的山洞里不漏风不漏雨,也可让众人安心修整一番。
空如风在洞中拾了些干草生起了火堆,对众人说道:“各位都快过来烤烤火,淋了这般大雨,易受风寒。‘黑云吞海’还不知何时会停止,如此这般天象,我也是生平首次所见。”
空有灵自小到大从未离开过腾渀氏领地,首次贪玩出海竟遇到了此般遭遇,更是惊吓的不轻,躲在空幽昙的身边轻轻抽泣着:“师姐,我害怕...”
空幽昙闻言也只能轻轻叹息,自古以来皆为如此,海之怒又怎会是渺小世人可与之抗衡的呢?纵如她这般的有些巫力的巫者也依旧是无可奈何的。
空幽昙将怀抱着放有青乌幼鸟的竹篮轻轻地放在脚边,抬起一只手轻轻的拍着空有灵的背安慰道:“有师兄和师姐在,有灵师妹不要害怕,我们会保护你的。”说罢,牵着空有灵走到了火堆旁坐下。
空有灵低着头,沮丧地跟着空幽昙。
连山还站在洞口望着外面,不时有风雨打在他的脸上,相柳走上前去,想将连山拉回山洞之中,却听连山喃喃自语道:“东极之海上竟是这般的情况恶劣,也不知她到底怎么样了。”
相柳假装没有听到,对连山说:“进来吧。”拉着连山也来到了火堆旁坐下。
众人围坐后,相柳这才出言问空如风道:“适才匆忙之间,也没有细问如风兄,‘黑云吞海’究竟是何天象?”
空如风定了定神答道:“说来惭愧,其实我也是前几日才听闻过此事。那日大巫曾经在出海之前有所提起,不过大巫也曾说过,若是真的遇到‘黑云吞海’后,便离扶桑之岛不远了。”
相柳点点头,也道:“那般天象果然十分凶险,还好如风兄临危不乱。”
空如风闻言脸上出现了一抹笑意,他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让相柳兄见笑了,我也是初次航行致东极远海,刚才亦是慌了神。不过,危急时分,船只仿佛如有灵性一般,这样的境遇我也是平时初见。”
相柳听空如风这样说道,心中不禁有些紧张,生怕这些腾渀氏的巫者再想起刚才连山相助后出现的奇异之象,只得随口回答道:“如风兄太过自谦了,是你以巫力控制行船,才使得我们脱出危险,此番行程若是无你们腾渀氏的巫者相助,连山与我怕是要葬身于这东极之海了。”
空如风听后倒也不再过多自谦,心中还是很高兴听到相柳的夸赞,只道:“待‘黑云吞海’结束后,后面的行程多半也不会容易,我们需要在岛上补给好食物和清水,以及检查船只受损的情况,进行必要的修补,以免再次启程后出现问题。”相柳赞同地点点头。
历经此番劫难后,空有灵对于连山与相柳二人已不似从前那般厌恶,见他二人全身湿透,却是不愿跟连山说话,只是对相柳说道:“相柳大哥,你的面巾和手套都湿透了,这般蒙着脸捂着手多难受。脱下来烤干吧。”
相柳看了看她,只道:“不必了。”
“真是个怪人。”说罢空有灵也不再理他,和空幽昙互相依靠着,闭上眼睛休息。
刚才空幽昙以巫力支撑结界多时,此刻已然是精疲力尽,她心中其实多少也是有疑问的,刚才危难之际,巫力结界几乎被巨浪击破,那时不知为何,突然巫力澎湃而起,结界忽而变得牢不可破一般...个中缘由还是等无人之时与师兄再细细商议一番才好。
众人都安静了下来,唯有连山却是个坐不住的,这多日在东极之海上航行着,已然一副被闷坏了似的的模样,在火堆旁听着火苗燃烧和众人呼吸的声音觉得甚是无趣。此刻终于是脚踩地面了,于是悄悄地起身,打算在洞内四下走走。
山洞之中的石缝中生出了几根杂草,连山随手折了一根野草,叼在了嘴边。
山洞不算太大,不过是如腾渀氏庙宇正殿那般的大小。深处地势却又高了起来,仿佛还有几个向上而行的石阶,看上去是人为修葺过得痕迹。
连山好奇地走了过去,似乎还有股奇怪的味道从更深处飘了出来。连山正要踏上石阶而上行,寻着那奇怪地味道而去。
一个诡异的声音传来:“你们几人不请自来,打扰我的安宁了。”
连山吓了一跳,不远处火堆旁的相柳闻声后立刻挣开了眼睛,三两步快速到了连山的身旁,其他几个坐在原处没有行动。
连山指了指石台上,那诡异的声音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石台上黑漆漆的,又有几块大石挡住了视线,看不清具体的情况。相柳左手迅速靠近腰部,握紧了腰间的短剑,霎时,飞身而上,眨眼间,短剑已经直指一处——那诡异声音主人的喉咙。
“站起来。”相柳冷静地说道,原来,那人还在躺着。
相柳扫看了四周,地上铺着简易的草席,放置着些简单的生活物件。看来这人已经生活在这里不短的时间了,只是这人确实奇怪,众人进入此处后非但一言不发,便是如相柳这般谨慎的人亦没有察觉到他的气息。
“你以剑指着我的喉咙,我若是一站起来,不就刺穿我自己了?”那人躺在地上,没好气的回答着。
连山也走上了石台,看着地上那人。“你是什么人?”连山问道。
“天地之大,我不过是小小‘蜉蝣’罢了。”那人回答道。在相柳的杀气之下,此人竟然也没什么反应,就连说话的语调也是一丝不变。
相柳细细地打量了那人一番,发现那人的周围或是身下并没有武器,相柳这才起身移开了短剑,护在了连山的身前。那人见相柳移开了剑也不起来,转过身去继续睡着。
连山却觉得这个古怪的人当真是一个奇人,此前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人,被人以剑指着喉咙依旧面不改色,还能宽心地背对于人而睡。这叫连山觉得好生有趣,出言问那人道:“你别睡啊。我闻到这石台上有一股奇怪地味道,那是什么?”
那人忽而又坐了起来,相柳戒备地再次举起了剑。
“你这个人,进了别人的住处,还以剑相向,似乎没这样的道理吧?”那人也不恼,半开玩笑似的问道,似乎毫不在意相柳是否会取自己的性命。
“就是个疯子。”相柳不愿失了气度,将短剑收回了腰间,转身走下了石台,回到火堆边坐下了。
那人见相柳收剑离开,四下望了望,然后又躺下了。
“喂,喂。你别躺啊。”连山来了兴致,纠缠着那人说个没完,“你还没说着山洞中奇怪的味道是什么呢。”
“那块白石的后面。”那个人随手指了指,然后便不再理会连山。
连山走到了那白石的后面定睛一瞧,原来,白石的后面有一处小小的泉眼,那奇怪的味道正是泉中的味道。那泉眼中涌处的水不多,积在一洼浅坑中,溢出的水流入了一边的石缝,然后便没了踪影。
连山冲那人问道:“这是什么泉水?”
半晌,那人才懒懒地回答道:“这是世间最妙的一处泉眼——东极仙露啊。”
“仙露?”连山有点嗤之以鼻了,什么泉水能如此好喝?连山蹲在那泉眼的旁边,半信半疑间捧了一捧那泉眼中的水浅浅的尝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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