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浑倒台,众人欢喜,却依然有人忧。
曾经暗地里依附乙浑的济南王慕容白曜便是其中之一。
此人虽长期与乙浑有金钱往来,但亦是个墙头之草,擅于在朝廷各派之间周旋寻得庇护,才能在冯锦清理乙浑余党时安然自若。
但墙头倒了一处,一棵孤草背后不免风雨飘摇。更何况他非皇室族人,因父辈军功才得了个济南王的世袭封赏,若无背靠,朝堂风云变幻,恐怕不日便难以立足。
这让慕容白曜不得不开始重新审视当前的局势,另择良木而栖。
如今朝中分的仍是三派,太后,摄政王,以及以陆氏为首的保守派老臣们。
太后冯锦自不必说,手掌凤印,垂帘听政;摄政王拓跋子推本是新皇人选,谁知回京之后也与冯锦一心一意辅佐起小皇帝来;陆氏一族向来反对太后临朝,可自打除了乙浑之后,冯锦竟不计前嫌封赏了陆隽,声势浩大,令人侧目。
思来想去,最有手段,最值得倚靠的,居然是当朝太后。
可他该拿什么去笼络太后呢?她曾是最得宠的皇后,奇珍异宝恐怕入不了她的眼,官爵地位更是行不通。
慕容白曜怀拥侍妾,晃着手中的茶杯,直至清冽的汤水慢慢凉下来,他脑子里忽地闪过一个念头。
一个带着孩子,手掌大权却没日没夜操心劳累的年轻寡妇,最需要的已不是金钱地位,而是来自男子的温情吧。
“老爷。”娇滴滴的女子在怀中拉长了声儿唤他,伸手递上一粒果子,“您想什么呢?”
慕容白曜张口接住,酸甜的汁水在嘴里弥漫开来,他低头瞧了瞧正在擦手的人,蓦地勾起一抹笑“茉儿,我记得你娘家是不是有个小兄弟,长得俊郎可人儿。才满十七岁吧,他叫什么名儿?”
李茉儿手里的动作停滞了一下,却还是规规矩矩抬起眼回话“李奕,今年十六,过了年才十七。”
“唔,十六说出去是小了些,那就等过了年再说。”慕容白曜眯起眼,舒适地躺回椅背上,却是任李茉儿再怎么问也不肯多说一句。
今年的除夕夜于冯锦来说,最是伤情之时。
拓跋弘还小,后宫无人,不必操办宫宴。
将来年改元的旨意敲定,又去瞧过了赫连氏与闾氏,冯锦才回到太和宫。
她像平日一样用过晚膳,呆愣愣地瞧着屋外司礼监安排的焰火绽放在空中,心里却无比清冷。
“娘,弘儿困了。”拓跋弘小心翼翼地爬上冯锦膝头,伸出小手抹去她眼角的湿润。
冯锦回过神来,微微笑着把他抱起来,轻拍着小人儿的背“那弘儿睡吧,一觉醒来,就是弘儿的天安元年了。弘儿平安长大,天下皆安,娘也就放心了。”
之前闾氏曾教他唤“母后”,可拓跋弘学着别扭,冯锦也听不惯。她最爱听拓跋弘软软糯糯地喊她“娘”,就像平常人家的母子那样,带着撒娇,还充满烟火气。
那小嘴儿里一声一声越来越清晰的“娘”,是她如今唯一的冀盼,仿佛能将她带出漫无边际的黑暗,令她向暖而生。
许久,她看着拓跋弘慢慢阖上的双眼,轻轻道了一声“弘儿,往后就只是咱们母子的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了。”
待怀里的孩子睡熟了,冯锦交代保母将他抱回房里去。自个儿坐了半晌,向外头唤卿砚“姐姐,我能出去转转吗。”
卿砚刚盯着宫女们收拾完一天里吃剩下的糕点果品,吵嚷了一整日。才喝了一口水便听见冯锦叫,忙放下杯子走进来,脑子还有些懵“戌时了,娘娘要上哪儿去?”
冯锦低头沉默了一阵,还是开口了“出宫去,别告诉侍卫了。让我也悄么声儿的,过过普通人家的除夕夜。”
卿砚原本是要拒绝的,毕竟她如今的身份不是冯家遗孤,也不是谁的宠妃,而是大魏的皇太后。随着自己的性子胡来,总要出宫,还不让带侍卫,半夜三更的若是真有什么闪失该如何是好。
可不经意间看见了冯锦那许久未曾出现过的,带着渴求的眼神。沉吟半刻,她只好点了点头,回身去取出门要换的衣裳。
路过门口,轻声在哲海耳边吩咐了一句“公公跑一趟摄政王府吧。”
冯锦随着卿砚换上普通宫女的衣裳,提着食盒低了头往出走。在宫门口被拦下时拿出了太和宫的腰牌,只说是奉太后之命出去给薛府送东西的。
之前每每逢年过节,冯锦总要派人去给春妍夫妇送些供神收回来的果子,以示福泽恩荫。但每回都是年初一清晨,很少有除夕就送过去的。
宫门的守卫心中疑惑,可见腰牌也有,食盒检查了也没问题,尤其同他说话的人还是卿砚。于是便开了宫门,不忘嘱咐道“咱们有宵禁的,除夕夜虽特殊,但还请侍中注意些时辰,送下便早些回来。”
卿砚点头,拉着端了食盒的冯锦,匆匆往外走。
出去了好长一段路,隐隐约约看得见城内热闹的集市了,冯锦长舒了一口气,将那食盒往地上一放“东西叫她们明儿拿了去送吧,我难得出来一趟,去街上逛逛。”
“娘娘!”卿砚笑着嗔怪,却也伸手替她理了理衣裳,陪着往集市上走。
等她们走远了,拓跋子推忽然牵着马儿从暗处走出来,颇有些无奈地把地上的食盒捡起来放上马背,目光搜寻着挤在集市里的两人。
冯锦慢悠悠地扫视着两侧的小摊儿,瞧见卖天灯的,突然想起什么来,拽拽卿砚的手问“这集市上怎的没有花船?”
“花船是花朝节才卖,今儿大家都放天灯。”卿砚伏在她耳边道,“天灯也一样,放之前写点东西上去。”
说着掏出荷包,买了一只灯,又借了笔墨来,递给冯锦。
冯锦接过笔,想了好久,最终落笔只是山河锦绣,天下太平。
“姑娘这愿望真是不同凡响啊。”卖天灯的老板娘一边打趣儿,一边替她点燃火烛,小心地把灯递过来。
她笑着接过,走进人群中轻轻放手,仰头凝望那一盏盏写着人们美好祈愿的灯,目之所及皆是过往。
不由得又是一阵伤感,更觉心中有些憋闷,指着对面的酒馆道“我今儿不想回宫去了,咱们在外头跟百姓们一样守岁,姐姐也陪我喝一杯吧。”
。
<script>
ntent');
var('imagecontent');
;
if(len > 0){
vhild = itent[0];
;
ldnodes,child);
for(var i=0;i<index;i++){
;
}
</scrip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