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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是误打误撞,但终于成功带了除自己之外的生物进入小天地,秦老板快乐吗?
答案是,不,此时此刻的秦老板感觉不到丝毫快乐。
毕竟,莫名回到了这块最初的石头上,顿时就令人回想起了最初的悲惨状况,会快乐才是有鬼了。
尤其那为了到达岸边而不得不在冰寒湖水中扑腾的一幕,秦橙至今回想起来,都觉得骨头缝里面生疼。
不,好歹今日不同往日……下意识打了个寒颤后,她伸手抚了抚颈下,感受到那银簪还安然待在原位,便如此安慰自己。
实践证明,这个小玩意儿才是随时随地进出此处的钥匙,所以现在……哪怕莫名换了个落脚点,应该也是按正常程序去做吧?
这样的话,起码不必再经历一次刺骨的冬泳,而若是万一不行……那,再伤脑筋也不迟。
到底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秦橙压制住想要立即尝试出去的冲动,转而抱起正不断扒拉自己裤腿的橘猫,研究起这小家伙是怎么被自己带进来的。
大约是陡然到了个陌生环境,很缺乏安全感,小柿子不但乖乖被抱了起来,还主动伸爪子勾住了秦老板的衣服,一副“你要保护好喵呀”的柔软架势。
殊不知,这两脚兽正用科学研究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它,冷硬的心里只有逻辑分析没有柔情。
为什么会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这一次的接触和之前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而且其中有的区别很明显。所以,推论一,莫非是自己想得太复杂,直接触碰本体就可以带进来?
秦橙复原了一下自己首次尝试时的抱猫姿势,然后否决了这推论,虽说那次做了简陋的宠物衣服,但因为小柿子个子太小,所以抱它时,其实有部分手掌是碰到了皮毛的,严格说来也算接触到了本体。
那么――秦老板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之前的动作――推论二,莫非直接触碰还不够,而是要有足够大的接触面积?或者干脆是需要特定的动作,譬如摸着头顶才能有效?
想到这里,秦橙难免就分神想象了一下自己欲带前女友进来,得先摸摸她脑袋的一幕……唔,感觉还挺温馨的。
然后她就笑着摇了摇头,阻止了自己的幻想,这又不是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至少目前缺乏证据支持。
要说证据,目前最有可能的,其实还是推论三――活物的通行权,与血液相关。
没错,刚刚抱着小橘猫仔细打量时,秦橙就已发现,不但那只抓伤自己的小爪子上沾了一点血迹,而且就连它耳朵附近的短毛上,都有好几个血点子,大约是自己甩手挤污血时无心中溅上去的。
这些血痕,加上目前站立的位置,很容易就令她回想起,在第一次进入小天地,尚未发现银簪子的妙用前,她借以进出和定位的,也是血。
最初因为用了衣物上的血,才得以离开小天地,后来,也是用了另一件血衣定位,才将出入点从湖中圆石调整到了湖畔岸边。
所以,虽说证据也不是很全,但比起前两个凭空猜测的推论,这个推论,显然要更立得住脚。
何况要更多的证据说难也不难,只要重复试上一两次,就可以完全确定了。
那么现在,更重要的问题来了,为什么带着猫进来,就会回到这个堪比新手村的出生点呢?
话说回来,如果是新手出生点的话,这位置未免也太不人性化了,难不成每个新人都先要冬泳一遍?
正当秦老板暗自腹诽时,在她怀里的小橘猫倒不安生了。
几分钟过去,最初的震惊和警惕已经消退,大约是确信没什么危险,小柿子不高兴再给两脚兽抱,闹腾着要下来。
要下来就下来吧。秦老板不带任何留恋地将其放下,反正周围都是水,它也只能在这么块圆石上溜达,去不了别的地方。
事实上,不光让小橘猫溜达,秦橙自己也忍不住绕着圆石溜达起来,随便观察了一下周遭。
相比最初的视角,如今岸边已有了大片绿意,这也令人不禁庆幸,还好只是回到出生点,而非一切格式化。
至于白色的大石头,依旧和记忆中一般光秃秃什么也没有,如果每次带生命体进来都得在这儿落脚,那也挺愁人的。
难不成还要弄艘船进来?那种充气小艇倒不难弄,但鉴于自己还要拿湖水做饮食相关的实验,秦橙并不怎么想在这片湖上泛舟。
等等……回想以前,自己也是通过血衣才重新定位落脚点的,那么,是不是把新来者的血液弄在岸边,以后也就可以随之出现在岸边了呢?
或者可以试试看?顺着这个念头,秦老板那若有所思又不怀好意的目光,就又投到了不远处的小橘猫身上。
也不知道是察觉到了这道居心不良的目光呢,还是单纯玩得太高兴收不住脚,几乎就在同一时刻,但见小橘猫歪歪扭扭地一路往水边去,看架势竟是想往湖水里冲。
这可不行!秦橙赶紧三两步过去,还好距离不远,能赶在猫儿入水之前成功将它一把拎了起来。
“这湖水可不是给你洗爪子的地方,而且很危险知不知道?你这么点大,能活生生冻住。”
动作多少是有点粗暴的,所以等拎过来后,怕再被挠的秦老板立即温言安慰了几句。
可随后,在轻抚了小柿子脑袋时,她却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
怀里的小家伙没有挣扎,甚至没有抬头看自己一眼,就软绵绵地维持着被拎起来放进臂弯里的姿势,几乎可以说是无精打采。
怎么回事?刚刚不是还挺精神地往湖里冲吗?脑海中闪过刚刚一幕,秦橙突然又觉得,那样的歪歪扭扭,不是精神,而是趔趔趄趄。
它难道是本能地想逃离这里吗?这里有什么让它下意识觉得危险?或是,导致它不舒服吗?
秦橙赶紧仔细给小橘猫检查了一下身体,确实感觉到,它的呼吸比平时要慢得许多。
更重要是,皮毛之下那温热的小身躯胸腔处,心跳频率也在逐渐趋于平缓。
猫的体温比人类要高,心跳也比人类要快,现在这样的频率明显不正常!
秦橙心中一凛,顾不得别的,抱稳了猫腾出一只手来,就打算要直接离开。
然而,就在她伸手去摸颈下的银簪之时,余光一瞥间,却发现了什么。
猫耳朵旁的短毛上,那几个无意间溅上的血点子,变得十分的淡。
是小柿子自己给蹭掉了?不,不是,它刚刚分明没有梳理过毛发……所以,难道……
有模糊的念头闪过,秦橙迟疑了一秒,收回摸银簪的手,改为迅速伸出之前被抓伤的手指,撕下了还黏在创口上的酒精棉球。
才受伤不久,伤口处虽已止血了,但酒精棉球上吸收的血液尚未干涸,她直接将棉球在猫耳朵上用力蹭了蹭,把残余的血液蹭了些上去。
是的,看棉球的状态确实是蹭了些上去的,但……似乎没什么用,皮毛上没能留下明显的痕迹,而小柿子也依旧是蔫蔫的,看不出丝毫好转。
难道是自己想错了么?秦橙在赶紧离开和继续尝试之间犹豫了一下,然后一咬牙,对怀中小猫道:“你在坚持几秒,很快的!”
说罢,她狠狠地用拇指往外侧压了压伤口周围的皮肤,于是刚刚止血不久的创口,倏地就又被撕扯开来。
创口迸裂,殷红的血再度渗出,这次也不管干净不干净,秦橙不假思索地将鲜血抹到了小猫耳朵处。
这一次,新鲜的血液成功留下了痕迹,那皮毛上的血印重新鲜艳起来。
而很快,小橘猫也抬起了头,冲着两脚兽委屈又软软地喵呜了一声。
效果几乎是立竿见影的,在几秒之内小柿子就恢复了精神,这点从那不断转动的耳朵就可以看得出,但它似乎也真被吓到了,这次再不敢轻易离开秦老板的怀抱。
这也给了秦橙近距离观察的机会,大约五六分钟里,她眼见着那鲜艳的血印一点一点的,却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变得浅淡。
怕小柿子不舒服,不等那颜色淡到之前的程度,她赶紧又涂抹了一点血上去,然后再次看着那痕迹渐渐地消失掉。
如此重复了数次之后,伤口已自行止血,观察得也差不多了,秦橙不再试验,攥住银簪试着带猫离开。
离开的过程倒没出任何差错,微微眩晕之后,一人一猫就顺利地回到了洗手间。
看见重新回到熟悉的环境中,小柿子本就水汪汪的猫眼中恰似噙满了泪,上一秒还老老实实把秦老板当依靠的它,下一秒就跳到地上喵嗷喵嗷地大叫起来,同时扒拉着门,凄惨得仿佛命不久矣般。
在小天地里逗留了约莫十来分钟,所以现实中充其量也就过了一分钟多点,才过了一分钟,安静的洗手间突然传来凄惨的猫叫,糯糯只当是小猫不肯洗爪爪,还敲了敲门,问道:“姐姐,真的不要我帮忙吗?”
然后洗手间的门就被打开了,一道橘色小旋风蓦然撞进了糯糯的怀抱,呜呜咽咽的喵泣声不断从她怀里传来,如告状一般。
秦老板紧随其后走出来,一边拿了块新的酒精棉球往伤口上摁,一边淡定道:“没事,它不熟悉洗手间环境,吓到了。”
“呀,流血了?”糯糯瞪大眼看看那伤,再看看怀里橘猫,伸手弹了弹那小脑门:“坏猫,道歉,不准伤姐姐。”
秦老板有些心虚地摆摆手,表示自己不介意,而糯糯怀里,呜咽的喵泣声似乎变得更大了。
结果就是,当天余下的时间里,小柿子都赖在小伙伴怀里不肯走了。
对此,糯糯原本有些手足无措,好在秦老板大度,表示是自己不小心吓到橘猫在先,不但特许了糯糯一直抱着它,还特意拿出了几个挺昂贵的猫罐作为弥补,让糯糯慢慢喂它吃。
糯糯倒觉得秦姐姐看起来有点无精打采的,一定是好心帮忙反被小猫抓伤受了委屈,于是抱着小柿子絮絮叨叨了许久,教育它不准对自家人出手。
不过教育归教育,猫罐还是给打开的,作为一只橘猫,天大地大没罐罐大,小柿子埋头吃得欢快,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
其实某种意义上糯糯并没有看错,虽然原因大相径庭,但这一下午,秦老板确实有点无精打采。
任凭谁,在突如其来的大大惊喜之后,又经历了突如其来的大大失望,难免都会被打击得有一点精神不济。
这次试验虽意外频发,但最终还是得出来了一个结论,那便是――就算弄懂了怎么带别的生物进去也没用,因为,时效性太短。
是的,至少目前看来,血液不仅是进入小天地的媒介,还是逗留的许可证,而这许可证的有效期还特别短……如果想延长,则需要一直续费,还得是最新鲜的那种。
得出这么个结论,对秦老板而言简直就是打击了,想想吧,这样的话还怎么可能带某人进去?就算带进去了也白搭!
先不说如何从湖中到岸边,就算顺利到了岸边,难不成自己还得寸步不离地跟着,每隔几分钟拿根小针扎扎手指,然后往对方身上挤几滴血?
那样荒诞的一幕,就算自己愿意去做,人家也绝对不会接受的啊……
耗费了许多心思,结果就得出这么个论断,秦老板感觉很是忧伤,然而,却也没有到绝望放弃的程度。
毕竟嘛,在求真求实的这条路上,坎坷崎岖在所难免,遭受挫折没关系,大方向是对的就成,所以等缓过来之后,她还是想再试试看。
可这样的尝试,短时间内似乎无法再进行了,因为这一次大冒险,似乎令小橘猫过于印象深刻。
直到下班,它都寸步不离地扒着小伙伴,甚至不肯再如往常那样跟秦老板回家。
“要不然我就把它一起接回去得了。”来接女儿的房东大妈爽快道:“以前觉得距离太远,那么长的交通时间它未必会老实,现在看来小东西还挺通人性的,问题不大。”
看着不怕麻烦的大妈,看着眼睛微亮的糯糯,再看着警惕盯着自己的小橘猫,秦老板也只能摸了摸自己的良心,同意了。
也罢,暂时等小橘猫情绪稳定下来,遗忘了这次的大冒险再说吧。
但愿它和某些鱼一样,只有七秒的记忆……
可惜,小柿子的记忆力显然比秦老板期待的好得多。
整整两周时间过去了,哪怕天天见面顿顿投喂,它还是非常警惕眼前这只特殊的两脚兽。
除此之外,秦老板的生活是一切顺遂的。她每天出门送一次下午茶,也每天按时吃饭,基本就是家里店里一条线,最多没事儿进进小天地,沿湖畔骑个自行车做做运动啦,按计划有条不紊地给作物依次浇水啦,自我感觉将作息打理的很不错。
至于工作方面,虽说可能是天气渐渐转凉的缘故,来自盛唐的饮料订单这些天减少了,但仍有如郭编剧这般的铁杆甜食爱好者每天早晚来打卡购物,所以秦老板并不发愁生意。
而最重要的,和某个人之间的关系,终于也找到了一个平衡点,达成了某种默契。
如此一种默契与平衡,不能促使两人之间变得亲密,却也不会导致渐行渐远。
暂时这样也就足够了,毕竟,远了不甘,近了不安,想来双方皆如此。
或许……有时闲暇下来,看着店外悠悠白云,秦橙也忍不住会这么想,或许,日子一晃眼就过去了,半年时间,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遥远。
半年之后的自己会是怎样一种表现呢?不安之余,隐隐地,她发现自己内心里,竟是……有些期待了。
可谁知道,不安与期待,实际上根本不必等到半年后。
十一月底,某个普通的晚上,糯糯已经下班了,而秦老板正在店里做着最后的清洁整理工作。
就在这个时候,毫无征兆地,有人突然急匆匆找上了门。
“你那些东西……真的,那么神奇吗?对受伤的人有没有效果?”
眼前的女子开门见山道,隐隐透着忐忑,脸色略带苍白。
秦橙已很久很久没见过这样状态的楚芹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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