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绫再一次登门的时候,就在四月茶楼。
因为罗中掌柜自尽,加上七海没有在四月茶楼查探出任何实质性的证据,所以茶楼照开。
这会儿,孟绫带着兵部尚书公子陈露白一起到了四月茶楼里喝茶。
看着新招的店小二,孟绫手指拍了拍桌面,待小二离开,方才转向陈露白,露白,陈叔真厉害,竟然又招了新人?
陈露白看孟绫最近对茶楼的事儿,多番查探,心中难耐,他后怕自己的父亲被好友怀疑。
孟兄,难道你也怀疑家父?
陈叔是个怎样的人,我还不清楚么?孟绫笑嘻嘻地安慰陈露白,良久,拎起茶杯,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才补充说,露白,正因为陈叔这人重情重义,所以我才担心。而且不光我担心,我父亲昨晚还说呢,如果罗中掌柜,真是北昀国的人,那么他的死,一旦泄露,势必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陈露白闻言,脸色暗沉,但他还是挺理智。儒雅知礼的他,不会因为信任自己的父亲,就否决那些没有查清的真相,罗中掌柜真是北昀国的人?
是!
那位叫七海的护卫告诉你的?
是!
陈露白听着,眉头拧着,语气缓缓,眼睑如扇,将落未落,余光里,却潜藏着一丝不解,你之前不是对这个七海护卫不大信任么,而且还一直跟他对着干?
我后来想过了这个问题。孟绫世子最难得的地方,就是不会过于锋芒毕露,也不会太过刚愎自用,独断专行。他很喜欢反思。每一次他反思后,都会发觉自己的缺点,从而改正。
是以孟绫小小年纪,就成为了京都人人称道,才华横溢,有勇有孟的世子。
在江湖上,提起他这位世子,平民百姓都会称之为英雄。
经过七海帮忙救治兔子后,他发现七海挺像他,挺志同道合,挺机灵聪慧的。大概因为这个,他能明白,自己看不惯七海的理由,可能是因为他嫉妒这样的朋友。
挺风趣,有想法,还优秀。
露白,我想你一定也会喜欢他这个朋友的。孟绫手掌落在陈露白的肩膀上,就像我喜欢结交你是一样的道理。
孟兄还跟以前一样,喜欢结交优秀的朋友!陈露白看着孟绫,微微笑着。两人从小都没有母亲,所以二人之间,有一种无法道明的默契。
孟绫只这么一说,陈露白就懂了,因为懂,所以他也替孟绫高兴,你是不是答应他做什么了?
他救了小灰。我感激他,所以他就让我报恩,打着报恩的旗号,求我帮忙查一查四月茶楼的人,尤其是那位罗中掌柜。孟绫想着,偏头盯着陈露白,笑容里含着一丝惬意,跟着又有些嫉妒了,他这个人可真狡猾,明知你我关系好,还让我来调查四月茶楼的底细。
陈露白看他的笑,就知道孟绫有目的有计划了,所以孟兄想让我出面调查?
是!孟绫软下语气,面容里灿烂如朝阳,露白一定会帮忙的,对不对?而且彼此了解才能够窥探出好友的想法,你也想要知道陈叔究竟隐瞒了什么事儿,反正陈叔绝对不可能投敌叛国,既然不是投敌叛国,那就必须得彻查这件事儿的来龙去脉了?
孟世子正经起来,也有些严肃,看久了,便觉得他是国公大人孟怀恩的翻版。
有思想,还勇敢。
他说完,愁苦地盯了陈露白一眼,笑嘻嘻地安慰他,不过露白放心,最后查出来的结果,陈叔绝对不会牵连其中。毕竟他说过,他想要的,只是罗中这个人?
陈露白听后,朝他点头,你放心,这事儿,我会帮忙的。
太好了,露白!孟绫依偎在桌面上,陡然间又变成了一个孩子,还吵着让陈露白跟着自己去菜市。
陈露白被人拖拽手,迷糊地问,去哪儿?
给小灰买吃的。
买什么?
买点儿猪排骨,做份萝卜炖汤,安慰一下它生病的心情!
听着主子之间对话的跟班,内心是崩溃的。
活得不如兔子系列。
他们这些仆人便是最好的例子!
但战兔么,能怎么样呢?
——
下午,陈露白刚刚回到尚书府,就被管家元福带进了卧室。
兵部尚书陈明杰感染风寒,卧床不起了。
今晨不是还好好的么?
是啊。怕是老爷昨晚在院子里给罗中掌柜烧纸时,吹了夜风。元福管家躬身,瞧着床榻上的陈明杰,心思沉沉。
陈露白急切地问,找人看过么,怎么一直在咳嗽?
大夫刚刚来过了,但是管家招了陈露白到得一边,小声嘟囔,公子,老爷不仅是寒风入体,还得了心病。
心病?陈露白听得颇为好奇,他压低了声音,内心难耐,什么意思?
昨个夜里,老爷做了噩梦!陈明杰也是因为罗中的死吓的,他醒来后,反复思量着这件事儿。
后怕自己同北昀国人有关系的事儿,被当今陛下知道。太过在意,忧心恐惧,也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如今他希望罗中一事儿能够尽快遮掩过去,殊不知好友——国公大人孟怀恩一下朝就过来说起了朝堂上,陛下问起四月茶楼一事,怒称他好生糊涂。
本就心情紧张,再被义兄孟怀恩训斥,一多思多想,就昏迷不醒了。
陈露白听了管家元福的禀报,纳闷问了,孟伯父来见过父亲?
见过!元福无助,单手重重地拍在掌心,不过老爷和国公大人是在书房商量的,具体说了什么事儿,老奴也不清楚啊?
这样么陈露白素来聪慧,看父亲卧床不醒,必定和那位罗中脱不了关系。
再则,孟伯父见过父亲,两人一定讨论了什么严重的问题,才会令父亲忧思难受。
缓缓地捏着袖角,陈露白转眸,眸光含愁,听着卧室里,床榻上那气息浑浊的父亲,心中着急,为了解开疑虑,他打算去国公府问问。
到了府里,听了兵部尚书卧床不起的事儿,孟怀恩脸都黑了,明杰真病了?
是啊,孟伯父,您到底和家父聊了什么?陈露白抬起下巴,专注地打探道,难道还是那位罗中掌柜的事儿么?
哎提到这事儿,我我就为你父亲着急。孟怀恩身形较胖,穿着一件墨色刺绣朱红花边锦衣,一拂宽大的袖子,就叹气坐下,朝堂素来有人于咱们国公府,尚书府不和。不知道在哪里听了流言蜚语,将罗中掌柜的真实身份公之于众了。今日朝堂上,几位大臣连番刁难,认为明杰和敌国之人同流合污。此事儿伯父虽据理力争,但连番被人刁难,恐怕会引起陛下反感啊。
伴君如伴虎,一个大臣如果被弹劾的次数较多,必然会引起陛下的注意。
到时候,陛下派禁军介入调查,罗中的真实身份大白天下。那兵部尚书陈明杰也就会因为勾结北昀国人被陛下治罪!
很严重么?陈露白咬着嘴唇,手心冒汗。
轻则削官削爵,重则株连九族。孟怀恩脸色本就黑,但因为他内心沉重,因此那张脸看上去,便愈发黑,愈发可怕。
陈露白听了无奈,摊摊手,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现在只有一种办法,那就是堵住朝臣之口,定然不能让他们知道,你父亲和罗中掌柜的真实关系。孟怀恩重拳落在桌面上,茶杯底受力,哐当摇晃,茶水四溅。
世子孟绫喂完兔子回来,听见二人谈话,背手得意地进了门,父亲,露白,也许咱们可以去找一个人?
什么人?
安阳王府的病秧子风清扬!孟绫想想,又冲两人笑了,不过,咱们可能需要见的,是他那位贴身护卫七海。
这事儿找他何用?
不知道。不过我想找他,一定有用!有些人,你说不上哪里厉害,但就是知道他有用,而且有办法。
这就是七海身上最大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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