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踏青,只不过是想个由头,让自己和公子出来,以便交谈。这真假月贵妃的案子,听起来似乎有些耸人听闻。
何况那个自称自己是月贵妃的女人,断了八指,毁了面容。唯独一双眸子,还明丽有朝华。多多看两眼,也许会有些熟悉。
她的皮肤很白,虽然这些日子吃了些苦,被辗转押送,身上灰渍斑斓,实属可怜。可细细一看,却也会觉得,那个女人有些异常。
二皇子自然是见过月贵妃的,所以像他这种稍微熟悉的人,应该更有把握确定,那个女人是真是假。
属下长迢坐在马车外面,一路驾着马车,赶往皇宫。未过多久,他才挑开车帘,同坐在车里的主子说上一句。
殿下,到了。
二皇子从马车里出去,因为知晓兹事体大,不能张扬。索性自己先行去了月贵妃的昭云宫看看。
他到得昭云宫里头的时候,月贵妃正在下棋。一个人的棋,下得实在不大尽兴。可宫里的下人们,像是畏惧她,都不同她说话。
她在昭云宫里,虽然谨慎小心。可近日以来,特别是她将真的月贵妃从这个皇城里,请出去的时候,神色难安,几日都休息不好。
听得宫外的靴子声,她一抬头,就见身旁宫女急急忙忙地行进来,微躬身体禀报月贵妃,说是二皇子到了。
二皇子?
这月贵妃是太子殿下的姨娘。理当同太子殿下亲近,这会儿却来了一个二皇子?
如今的形势下,二皇子这个对敌来找自己,能有什么事儿?
以防被二皇子发现什么破绽,她连忙同身旁宫女说了一句,自己头痛病犯了,需要休息,让宫女回绝了二皇子。
这一番操作,已在二皇子的预料之中。但是月贵妃不见自己尚能说得上理由,可为何偏偏要称病,甚至连自己见上一面,都不能够。
莫非真是北昀国细作,因为担心漏出破绽,才这么害怕得么?
既被拒绝,他在昭云宫门口站着,也无意思。只能从昭云宫离开。
属下长迢看着失落的二皇子,略略心惊,不由地发怵,殿下,贵妃娘娘不愿见您,即便传出去,也没有妨碍。不如去看看淑妃娘娘。
云淑妃是二皇子的母亲,因为平时里不多走动,所以二皇子同她关系并不亲近。少时也未曾在对方身旁教养,母子关系更是冷淡如雪。
虽说二皇子顾及,但现如今,也只有云淑妃能够帮得上忙,他也就铁着脸去见了。
云淑妃在所有人的眼中,惯喜欢弹琴。人未到,曲音已经缓慢地传进了二皇子的耳朵。
细听去,那音交错相谈,先时清明澄澈,不慌不忙,谁知略略一会,却如登高眺远,山风烈烈急吹,激烈动荡犹如叠石。又仿若置身在静谧大海里,虽不见惊涛骇浪,却也有汨汨急流。
门口的宫人平日里,哪能如此近距离地看到皇子,这会儿二皇子主动近前,令她嘘声。她一时看得呆了,因着那俊容,面含绯色。
母妃这一曲当真是天籁之音,儿臣能够一饱耳福,真是今日来此的运气啊!他客套话说得很顺,像平常里说得过多,已经习以为常。此刻一说,那云淑妃已然察觉到了几分虚假和圆滑。
但是自己的儿子,她不能拆穿,唯独收回放在琴架上的手指,慢抬目光,看过去,是皇儿来了?
她很愿意去亲近自己的儿子,也许是很多年以前,就失去了作为母亲的探望机会,所以现在人长大了,她也希望能为儿子做些什么。
她站起来,几乎是扑过去的,两手抓着儿子的胳膊,视线描绘着衣袍上的纹路,内心激动。眼眸含光带泪,看得人心揪。
二皇子也许贪图这种感觉。可时间久了,看上两眼,心里就感到万分难过。这种难过也许会令他想起曾几何时的孤独。
虽然教养他的人,并没有对他不好。可人就是这样,总要是生身母亲,才会觉得那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无人能够如此冷漠对待。
他真地不大喜欢。可是因为那件事儿,他想要达成的目标。他还是面不改色地跪在了地面上,同云淑妃请安。表达了一下这么多年来的想念之情。
后来母子俩处得不错,二皇子还在此处用了膳食。
午膳过程中,二皇子提到了月贵妃一事儿。当然,这事儿还没有足够的证据,因此他说起来,犹豫不决。
母妃,被押出皇宫的那个女人,已经透露了她的身份,但她面容俱毁,已经分辨不出此人的真实身份。
云淑妃听得后怕,她握着筷子,心慌意乱,皇儿,此人现在囚禁在何处?
阙无英的将军府上。而且二皇子面庞冷清,他打听了两句,母妃可曾见过月贵妃?
昔日皇后的生日宴时,她舞蹈一场,母妃还被陛下选出,为她伴奏!当时,我们说过两句话。云淑妃嘟囔着,徐徐地看着二皇子,她深思地问,皇儿,要不然母妃去见见这两个月贵妃。瞧瞧她们谁真谁假?
二皇子抓住云淑妃的手,犹豫了下,若是月贵妃不想见母妃呢?他没有遮拦,也告诉了云淑妃,自己未进昭云宫殿门一事儿。
云淑妃赫然一笑,没有想太多,仅仅失落地颓笑了一下,此事儿母妃心中自有定数,皇儿不必担心。
二皇子信任地点了点头。
后来从云淑妃宫里出了门以后,长迢忍不住在身侧提醒,殿下,也许咱们已经被太子的眼线盯上了。
本殿要不是担心他不知道,也不这么大张旗鼓了。二皇子悠哉悠哉地往楼下走,那得意忘形的笑容里,已经表明了他真正的用意。
这趟浑水,不能只让自己来趟,也得让太子殿下一起。届时此事儿闹大,对太子的打击,无可厚非。
这是他最为看重此事儿的理由。
果不其然,二皇子和长迢刚刚出宫,太子的眼线,一名公公立马奔到东宫门口,将此事儿告诉给了太子身旁的剑升。
剑升犹豫,奔进宫内。
太子妃在御花园去了,东宫只有太子一人。
太子殿下正在画画,满屋子的仕女图,皆是太子妃云若的花容月貌。看见急忙进屋的剑升,忍不住瞟眼看过去,温吞地笑了,何事儿??
殿下。剑升上前,恭敬地回,二皇子去了昭云宫,被贵妃娘娘拒绝后,又去了芳华殿。
众所周知,这云淑妃是二皇子的生母,他们的关系并不亲近。这会儿,突然间,去见云淑妃,究竟是因为什么。
太子放下狼毫,看了剑升一眼,不由得问,你说他去那儿做什么?
殿下,云淑妃到底是二皇子的生母,有没有可能只是偶然路过,前去探望得。剑升随口说了一句话,面庞就忧伤起来,浓云眸里,透着一丝诡异。
他若无事儿,绝对不会去芳华殿。相处久了,对二皇子的认知,也只是胸有城府,诡计多端。
那殿下
哼,咱们先静观其变,看看云淑妃接下来要做什么?太子以为,云淑妃接下来得动作,绝对同二皇子要做的事儿,脱不了干系。
事实如此,在晚上的时候。云淑妃就以看望月贵妃为由,携了古琴,前往昭云宫看望。
月贵妃在二皇子跟前抱病,如果再在云淑妃跟前抱病,势必会引起怀疑。扫了一眼宫人,就急急忙忙地下去,将云淑妃领进了屋子。
云淑妃较贵妃地位低,自称一声妹妹。
这会儿入了屋子,月贵妃还保持着曾经的端庄。她笑着一礼,妹妹请坐。
云淑妃坐定,偏头看着月贵妃一眼,突然道,姐姐,近日妹妹突然想起一件事儿,昔日皇后姐姐宴会上,姐姐舞蹈,妹妹弹唱。今日春意阑珊,莫不静好。不若咱们今日
她一出此言,月贵妃的心里头就有些紧张,淑妃妹妹,姐姐近日身体不适,要不然过几日再陪妹妹如何。
姐姐,你说咱们上次谱的曲是不是不够应景?云淑妃淡淡地看了月贵妃一眼,谨慎小心地问了一句。
那月贵妃犹豫不决,随口敷衍道,小桥流水这样富有诗意的曲子
云淑妃一听,当即愣了。
当年宴会上,月贵妃笑,这曲子恢宏大气,倒与那温婉诗意的曲子不大一样。可也亏得淑妃妹妹弹唱得不错。
当年的话同此刻的话大相径庭,云淑妃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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