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宁国府外突然被一大片御林军占领了,吓得贾族中人两股战战,慌忙派人去请贾赦贾琮。
戴权站在正中央,看了一眼宁国府的牌匾,寻思片刻,没敢取,从怀中掏出圣旨,唱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大意就是宁国府私藏罪人之女,私自婚配,骄奢淫逸,败坏先祖贾演威名,陛下念贾族之功,不抄家,只除贾珍世爵,宁国府产业赐给荣国伯贾赦之类云云,没人敢站出来反抗些什么,只得看着戴权离去,许久,这才反应过来,贾代儒贾代修老泪纵横,进了宗庙大哭一场。
贾琮刚来就被贾母召进荣庆堂去,见坐在贾母身旁的是惜春,心底升起些许明悟,道:“和四妹妹没有关系,原本只是除爵,未曾抄家,也是皇恩浩荡,若非陛下仁慈,抄家不算,还得牵连到荣国府和镇北府,那才是天大的祸事。”
惜春没有出声,身上人气很淡,贾琮头痛道:“先把四妹妹送到我那边去跟三妹妹她们说说话罢。”又转头对贾母说道:
“老太太,宁国居长,按理说这次之后该是把宗庙迁到荣国名下来,随后宁国玉字辈以下的名就撤了吧,换到贾族旁系里面,记得在族谱上表明此事,老宁国的牌位不能撤,可二爷爷的牌位该撤了,这是他造下的事情,不该继续接受供奉……”他口中的二爷爷,就是贾代化,荣国公和宁国公都只有一个嫡子,贾琮此时是把代善代化他们两个单独拎出来排位的。
贾母点了点头,对惜春道:“跟你三哥哥去镇北府和三丫头她们说些话罢……把你二姐姐也叫上。”不好厚此薄彼。
贾琮应了一声,随便打发了一个丫鬟去东路院找迎春,他今天来是带了秦温和马车的,又跟贾母说了二三句之后,由秦温驾车,载着迎春惜春回到镇北公府,他自己则是去了宗祠先行祭拜一二,然后取下宁国丹书铁券,向贾演的牌位告罪一声,捧着丹书铁券送入皇城,以贾琮的速度,约莫几分钟就到了。
戴权一早就在门前等着,见贾琮来了,接过丹书铁券,叹息道:
“镇北公节哀。”
“无事。”
贾琮送还丹书铁券后,回到宁国府,见贾代儒贾代修两人站在门口,面色悲伤,见他来了迎上贾琮道:“珍哥儿的遗体该怎么办?”
贾琮沉吟片刻,道:“停尸三日下葬罢,现在虽是秋日,可天气还有些热,等我一会让人送些冰来……”
“不妥。”贾赦从门儿里出来,面色“铁青”道:“这瞎了心的畜牲不能下葬祖坟,该是打入罪坟里。”
他口中的罪坟,就是贾族中人的乱葬岗,有些被族长审为罪大恶极的族人,就是扔进乱葬岗去埋的。
“到了他这辈丢了祖宗的爵位,莫要说是他,就算是代化叔在世,也不能埋进祖坟里去,代化叔埋了太久了,不好刨出来,可他还没埋。”
“那……”贾代儒还有些犹豫。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敬大哥还能进祖坟,蓉哥儿却是不行了,这也算是他造的孽业,敬大哥到底还算旁观,虽说知情但也没害人。”
“还是不能了罢,毕竟秦氏和蓉哥儿的婚事是敬大伯主持的,知情不报已是大罪,秦氏死后又没说,这该是抄家除爵的大罪,陛下仁慈没抄家,就是给贾族的脸面,我贾族断然不能不要,做那种无君无父的畜牲。”贾琮忽然开口道。
“昨日不是已经准备入殓了吗?别装扮遗容了,直接砍三块薄板,埋了算了。”贾赦补刀。
“那宗祠的对联……”
“那个不用换,原先宁国祖宗也都照旧,从二爷爷开始到蓉哥儿结束,这一脉全都撤下来,其他属宁国一脉的旁支挪到京中族人那里去。”
两人没再多说什么,点点头去忙活了,贾赦也乐得省事,回东路院呆着去了。
贾琮又去应付了几下各府派来询问的人,心知武勋现在这时间不好和贾族亲近,就没过多说些什么,只言无事,不会牵连,没有讯号之类的话。
镇北堂上。
墨子歌到底是将门出身,和湘云有些共同话题,虽说没有那么亲厚,可也没太大的拘束,只是都互相守礼罢了,见迎春带着惜春来了,探春忙把墨子歌介绍给两人。
惜春兴致不高,脸上还有泪痕,一时间躲着别人的眼,落下泪来,虽说和东府没什么情感,可到底是她的嫡亲哥哥和亲生父亲还有侄儿都没了,她也成了没着落的人,自然心底十分难受,探春看出了这点,却有些疑惑是为什么,她们都是不知道宁国府的事的。
韩寻秋从外面走进来,探春忙把他拉到一旁,低声问道:“宁国府怎地了?我看着好像出事了。”
韩寻秋看了看四周,总算聪明了一次,也一样压低了声音道:“宁国除爵了,是因为贾蓉之妻秦氏是先义忠亲王的女儿,太犯忌讳,昨天贾敬、贾珍、贾蓉又都死了,这才……”
探春大惊失色,却不敢显露出来,见韩寻秋面色如常,知道和别人没什么相干,点点头回座,韩寻秋见这里似乎并不需要他,就出去了。
北静王府。
水溶正思考着事情,宁国除爵了,他是不是也能从宁国府的产业里分一杯羹?出去探口风的人还没回来,是出了什么事?还是说有别的什么事。
他不过是靠着祖宗余泽有的这个爵位,甚至老北静王水淼都只是靠着投机倒把得封王爵,坊间传闻当初水淼是和太祖高皇帝贴烧饼贴出来的感情,于是太祖高皇帝愣是把出征蒙古的第二路大军从贾源手里拿来塞给水淼,又给了他最精锐的部队,这才让他立下功劳,又立了几次寸功之后,水淼又用银子从一个小卒手里买了沙俄驻扎北海的总督的首级,得封王爵,在上层圈子的传闻就很简单:水淼是做副将做出来的王爵。
虽说不太真实,真正情况也没人知道了,可水淼确实没什么太大的功劳,连带着后面几代北静王都没功劳,这水溶年不及弱冠,心底半分盘算都没有,素日在别人面前装的礼贤下士性情温和,结果末了还是个贪婪粗俗之辈,自然做的出痛打落水狗之事,值得一提的是,他这一脉,对于贴烧饼有莫名其妙的爱好……
与此同时,贾琮看向北静王的随身小厮,淡淡道:“不劳北静王费心了,倘若北静王认为本公死了,那可以来染指贾族事务。”
那小厮平日里是和北静王贴烧饼上位了,自忖连王爷都上过,哪里会对贾琮有敬畏之心?阴阳怪气道:“镇北公可想好了,我们……”
话没说完,整个人就被抽飞出去,贾琮心底感慨北静王一脉也是没落的过分了,肯定要远离些,省的到时候牵连贾家,毕竟忠顺王一脉没了,当今再想开刀,除了宗室,就是北静王和银子王爷南安郡王了,可南安郡王不过废物一个罢了,杀了掉价,加上水溶愈发愈不把皇家的面子放在眼里,而是拿着祖宗爵位败家,心底大致知道他要倒霉,于是面上“怒火沸腾”道:
“这话你让水溶自己来说,区区家奴安敢欺我贾家?我贾家四世四公,论功,哪怕是老北静王水淼复生,都不敢说能超越我贾家四位国公,他水溶若是能耐,也可以捉一个沙皇看看。”
那小厮还要开口,贾琮又欺身上前,他忙连滚带爬的跑了。
当今接到皇城司探子的奏报,笑了笑,对身旁的韩潇说道:“水溶当真荒唐。”
“陛下英明。”韩潇心底感慨,水溶也要完蛋了,老北静王那贴烧饼的,也难以瞑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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