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对本王有非分之想
回府喝了几大杯水,咕咚咚地就没停过。终于感受到饱胀感,严弘知这才喀一声放下杯子,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儿。
看到他这副没出息的样子,青禾忍不住歪鼻子:好歹跟小王爷沾亲带故,怎么连小王爷一半都不如,在画舫上还险些尿了裤子。
察觉到青禾的鄙夷,被一个不修边幅,擅长溜须拍马的小老头儿鄙视,严弘知也很羞愧。
如今二人在和风斋坐着,堂前吹来长风,拂到面上,人一下子清醒许多。
去大厨房讨来两碗牛肉面,青禾挑了一碗肉多的,将另一碗推到严弘知面前。
“吃吧,看你都吓昏了,哭得惊天动地,现在应该是饿了。”
面对热气腾腾的牛肉面,严弘知很是惭愧,他这些年目不窥园,只知闷头苦读,一切事情,严家、祖父都给他安排的妥妥当当。今日发生的事儿,让他清醒的认识到――外面不比江州府,不比严家。他在家里被人捧着端着,在外面,没人拿他当回事,歹意一起,说不定还要绑了他去投河。
“哎……”
叹气声拉得老长。青禾却好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忍着烫嘴吸溜面条儿,“今日若不是王爷,咱们的小命可就没了,现在说不定沉在河底做了鱼食呢。”
回想表弟所为,在最绝望无助的时候,忽然出现。说是乌云遮天之际,打下来的一柱光都不为过。
他不计前嫌,救下自己一命。
严弘知陷入沉思:表弟他……是个好人?
接下来,他在好人猜想与根植入骨的鄙视之间备受折磨,犹如两面山壁慢慢靠拢,而他卡在中间,进退维谷。
宫槐院。
原本是惠风和畅,柳绿花香,却忽然传出一声低低的咒骂。
风宇看着镜子中的好人光环,怎么会无缘无故还在闪光?
回想了一下,画舫没上成,他也没做什么坏事啊?
唯一靠谱儿的猜测,就是将唐默绑在柱子上吧。
“不会吧,好人光环,这就没必要了。连唐默对本王的印象都要扭转?那可是他咎由自取,并非本王刻意发难啊。”
就在他纳闷儿之际,严弘知的声音忽然传进来,“表弟,大厨房做了牛肉面当小食,我为你端来一碗。”
人进来,将牛肉面搁下。看到风宇正跟镜子里的自己较劲儿,全然不把他放眼里。
要是搁以前,过惯众星捧月生活的小少爷,一准儿是要发火。今日经历了这桩事,严弘知倒是想透不少。
“将面放下就走吧,本王还有事儿。”顾不上去想严弘知为何亲自端面过来,风宇捏着下巴苦思:或许不是唐默……不过,不是他又能是谁呢?
将涣散的目光收拢回来,正巧对上严弘知的眼睛。
“表弟,其实你人不坏。”
“啊?”
严弘知背拢双手,在屋中缓缓踱步,“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主忠信,无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表弟,你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风宇没兴趣知道,天天“君子,君子”的挂嘴边,听多了,就怕有朝一日,耳朵真要长出茧子。
不等他回答,严弘知一字一句道:“大致的意思是,君子要庄重,学习可以使人不闭塞;要以忠信为主,不要同与自己不同道的人交朋友;有了过错,就不要怕改正。”
风宇觉得好笑:“今日在画舫上,表哥够庄重吗?”
听出他话中的讽刺,严弘知用拳头抵住嘴唇,干咳一声:“今日我要说的是学习跟知错就改的问题。”
这是要教训自己。
风宇很不耐烦,筷子挑了口面又放下,干脆在桌子底下抖腿,将桌腿碰得哐哐直响,全身上下,从五官到小动作都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偏偏,严弘知还不识趣,继续训诫:“表弟,从今日行为来看,你虽然为人狂傲无礼,却并非是无可救药。表兄我深思熟虑一番,决定从今日起教导你,该如何好好做人。”
真想用一句“妈卖批”问候他老人家。
好人光环无故闪光,并非是在矫正唐默对风宇的印象,怕是跟眼前这位表兄有关。
被风宇所救,免于投河噩运,严弘知对他的看法有所改观。
改观就改观呗,在心底默默感激就行了。他非不,竟然摆出一副家长的架子,要教导自己怎么做人?
“表哥,你裤带松了。”
“啊?”严弘知正背着手,在屋中转悠的起劲儿,嘴上更是滔滔不绝。被风宇一句话打断,忙红着脸低头查看。
“没啊,裤带好好系着呢。”
再抬头,哪里还能看到风宇的身影,只余桌上孤零零一碗牛肉面。牛肉全部被挑走,剩下零星几根儿面条。
第一次铩羽而归,虽然受挫,严弘知却没有放弃的意思。
风宇睡觉,他来到窗前,大声诵读名家经典。
风宇如厕,他在外踱步,反复强调大岳礼教。
风宇沐浴,他递上澡豆,陶醉咏赞佛门经卷
几日下来,风宇饭也吃不香,花都浇不好了,面对枯黄卷曲的葫芦叶子,愤愤摔下花浇,动静儿不小,惊得严弘知缩了下肩膀。
“表弟,你这是怎么了?”严弘知表情很无辜,看风宇的样子,好像……很气愤?自己可是一片好心啊,就是为了让他不要再荒唐下去,将他往正途上引。
真要是敢发作,可就有些不识好歹了。
风宇嘴角抽了抽,熟练牵动面部肌肉,好不容易排布出略显阴森的笑容,“严公子,你日日这样缠着本王,不会对本王有什么非分之想吧?”
血一下涌上面皮,严弘知嘴角抽筋似的抽动好几下,“表、表弟,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简直是……不知羞耻!”
嗬,浴池子里递澡豆的时候,也没见表兄提羞耻这茬儿,这会儿倒是终于想起来了。
风宇觉得好笑:“我说表兄,这些天你也说够了吧。过去十七年,我风宇没吃过严家一粒米,原本就是没什么瓜葛的两家人,轮也轮不到你来教训本王。”
严弘知一张面皮涨得更红了,仿佛能渗出血来,“我、我……”
没等他吐一句完整的话来,风宇迅速打断:“反倒是表兄这阵儿,可没少吃我风家的米。本王诱捕来的肥羊,你嘴上说着礼仪道德,吃的时候也没见多含蓄啊?每天话这么多,精力如此充沛,干脆替我风家俭省些粮食,少吃几顿吧。”
见严弘知张口结舌,有话说不出的模样,吴礼想笑,这些日子,他也没少跟着王爷受苦。晚上闭上眼睛,都是严弘知在眼前打转儿,开口就是“君子”两个字,犹如穿脑魔音,喋喋不休。
“吴礼,传本王命令到厨房,表兄每日三顿饭,改成一顿。”
想申辩却没机会,下过命令,风宇大步离去。
独留严弘知在菜园,同各种菜苗一起,承受突然而至的倾盆暴雨。
不仅仅是身体,他的心也凉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