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来了，总不能将人赶出去，好歹是也是个王爷，享着这大岳朝独一份儿的尊荣。

　　管茂只能硬着头皮，恭请风宇落座。

　　“不知道王爷忽然造访都厢公事所，所为何事？”

　　好像从来不知道客气这回事儿，风宇坐在主位上，四下打量，“管大人，昨日若不是本王的话，今日的你说不定都已经被装殓入棺了。”

　　虽自视文人，管茂也少不了落俗的那一面，听不得与“死”搭边儿的话。风宇刚一开口就犯了忌讳，使他极为不悦。

　　“这话要怎么说？”

　　“你想想看啊管大人。昨天穿马街起火的时候，你人被困在哪里？又是被谁困在那里的？”

　　没等管茂回答，风宇救一副心照不宣的样子，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对喽，就是因为本王。若不是因为本王的话，那火都未必能给管大人留个全尸，今日又怎么会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毫不在意管茂的脸色，风宇百无禁忌，就是要惹人不快，将“不做好人”的祖训贯彻到平日里的一言一行当中。

　　“管大人为何不说话了，怎么还在发抖啊，这是觉得……冷吗？”

　　忍着不快，管茂尽量平静道：“谢王爷关心，下官没事。”

　　“没事就好。是这样的，本王也不绕弯子了，今天来都厢公事所，是有事找大人。”

　　风宇单刀直入，好像管茂一准儿会答应自己，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还请王爷直言，下官定当竭尽所能。”

　　管茂很快就会后悔，竟然一脱口打了个官腔，于别人还会推拒一番。可小王爷是什么人――顺杆子爬，没杆子还会自行架梯子那种，根本不懂客气为何物。

　　“有你这话本王就放心了，是这样，本王是来要家店面。王府要开门做生意。”

　　话一落地，所有人都好像吃饭被呛着了。

　　就算是自己人，连吴礼都觉得不可思议――王爷究竟是哪根弦搭错了，竟然会跑到管茂面前讨要商铺。昨日两人还剑拔弩张来着，今日管大人的态度好不容易有所缓和，风宇却又跑来触人眉头。

　　良久，管茂尴尬地，包括苏彦在内，所有人都在回避他的视线，不准备接茬儿。他只得硬着头皮道：“王爷，下官哪里有什么商铺。王爷高看了。”

　　“没有办法？”敛了笑容，风宇的问句明显已经带着情绪，他就是要吓死姓管的。

　　管茂果断摇了摇头，表情已经有些不耐烦。

　　风宇叹口气，“救命之恩也不过如此，还抵不了一家店面。”

　　这是暗着挤兑管茂，说他不知感恩。

　　读书人最重声誉，管茂也是如此。他红了面皮，心说早在昨日就撕了脸皮，何必再畏手畏脚，干脆也厚颜无耻一回，“若是没有别的事儿，小王爷还是请回吧。这里是都厢公事所，下官同几位大人还要办公，商议火情的后续问题。这里可不是任人胡闹的地方。”

　　风宇的脸皮早就厚成了千层鞋底，不为所动，笑呵呵地说：“既然是这样的话，管大人不如好好想一想。有合适的再告知本王。你们要忙就忙，本王就在这里候着。”

　　不理那些刀子似的眼神，风宇悠悠哉哉地起身乱晃，走到博古架前，对那青釉的花瓶来了兴趣，搜肠刮肚地品评：“这瓶子好，釉色均匀，好东西……还有这砚台，看起来很值钱的样子……”

　　管茂越听越心惊――怎么小王爷一副要把都厢公事所搬空的架势。

　　今日他一早听闻，风宇将李老铺庄洗劫一空，李掌柜无处申冤。百姓不齿李老铺庄做关扑交易，骗人银钱。竟然还对风宇的行为拍手叫好，导致都厢公事所无法插手处理，只能搁置，任由他占下东西。

　　看样子，小王爷似乎也要对都厢公事所下手了？

　　一会儿的功夫，管茂出了一身冷汗。好在苏彦很快给他出了主意，附在耳边一顿计议。

　　不等风宇俯身去瞧桌椅，管茂赶紧上前，挤出干巴巴的笑容，“王爷，下官突然想起，确实有这么一家店铺正闲置，不如王爷自行去看看？”

　　风宇甩手，表情很不耐烦，“不用那么麻烦。既然有合适的，管大人带本王去看看即可。”

　　管茂：“……”

　　他险些没接住风宇的话头儿，好在为官多年，也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很快又恢复如常，“也好。”

　　于是，管茂跟苏彦二人，便带着风宇来到城南的春塘街上。

　　这条街位处保州府边缘，发展起来才不过半载有余。虽然商铺渐渐多起来，可还是显得有些冷清。

　　而管茂带风宇看的店铺，就在街尾，更是无人问津，店前台阶都生了厚厚一层灰尘。

　　这样一个地段开店，想红火的话，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风宇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唯一满意的就是店面开阔，可以摆不少东西卖。不过，既然是免费的，再挑三拣四的话，那可就说不过去了。

　　而且，作为一个有生意头脑的聪明人来说，店开在哪里都无所谓，要看怎么经营了。

　　吴礼却不如自家主子想得开。他还以为风宇要将店面盘下来，生怕他在王府出现财政危机的时候，还花冤枉钱。因此，趁着管茂跟苏彦不注意的时候，一个劲儿地朝风宇使眼色，动用全部五官告诉他――这店面盘不得，可是要亏本儿的。

　　“可以，劳烦管大人了。”

　　幸好小王爷没有挑三拣四，管茂立刻命人将店铺主人唤来。哪成想，一问价格，对方开口就要20贯，可不算便宜。

　　“王爷你看，20贯，买还是不买？”

　　迄今为止，管茂都还以为自己只起一个中间人的作用，就是牵线的，别的一概不管。

　　他所不知道的是，风宇来的时候，就打定了让管大人掏钱的准备。

　　“管大人的意思是，让本王出这20贯？”

　　管茂觉得这话说得稀奇，反驳一句：“不是王爷出，难道还指望下官给王爷掏钱？”

　　风宇很认可地点点头，“本王就是这么打算的。”

　　“你……”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管茂一时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