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好人光环挺有用
小王爷用食盐捕羊,居然还会获得羊贩子的感激。
严弘知分明觉得自己做了好事,帮助羊群脱困,免得落入王爷手中,惨遭屠宰命运。羊贩也不必蒙受损失,一头羊可要9贯钱呢。
他们不登门感谢就算了,如今却是登门来……讨伐他?
最激动的,要数损失了羊群的羊贩子,两眼通红,舞着鞭子同严弘知理论:“昨日王爷是一番好心,猜到芳甸桥因年久,兴许是承受不住上百只羊的重量,才会在王府门前撒食盐,将羊群队伍拉长。你可倒好,今日这一哄,羊群从芳甸桥上挤着过,那桥啊,瞬间就塌了。”
说到最后,羊贩子声音里带着哭腔。
上百头羊啊,少说要九百贯钱。再有,都厢公事所还要他赔偿芳甸桥的修缮费用,可真是倒了血霉了。
气不过之下,才会带着铺兵寻来。
“严公子,芳甸桥坍塌,损失严重。追因溯果,赔偿费用都该由你来出。”
不知何时,风宇手里端了茶碗,正在院中的葡萄架上饮茶。
他不走心地劝一句:“尔等网开一面,让表兄少赔一些。江州府人,来保州府人生地不熟,盘缠总要多留一些在身上。”
所有目光聚集过来,表弟一番话,坐实了严弘知的“罪行”。
几次张口,严弘知都不知该如何反驳,憋屈的要命,就好像四面壁垒,横冲直撞都闯不出去,要被一生困死在这里。那种无望跟愤怒,渐渐将他占据。
“凭什么要我来出,本公子也是一番好意!”
获得王爷鼎力支持,羊贩子的火也压不住了,突如其来地“赫赫”两声,啐严弘知一脸。
“去你娘的好意!真是好意,能害得羊毁桥亡?既然你想抵赖,就连我的羊也一并赔了。要是胆敢逃回江州老家,我便传书一封,将你的所作所为罗列一二,让乡邻全部都看一看。到时候,看你还有什么脸面再呆下去!”
映月读书,苦读十数载。这么多年,严弘知也没少看圣人经典,自傲于满腹诗书,与人争辩绝不会落下乘。还没等他发挥呢,听到“脸面”两个字,他犹豫了。
想起此行目的,还有家中祖父的嘱托,严弘知迟迟无法开口。
将茶水喝尽,风宇又适时地插话道:“表兄已经知道错了,这是要同意赔偿的意思,你们尽管说个数儿。”
“九百……不、九百九十贯!”羊贩子倒不客气。
铺兵倒是简短地商议了一番:“芳甸桥修复,笼统需要五千贯左右。”
“那就是五千九百九十贯。”风宇还好意帮表兄算了一个数字出来。
“这么多!”
好比房梁塌了砸在头上,严弘知如梦惊醒。
“表兄没这些钱吗?本王可听说,严家在江州府可是富家大室来着,不会连这点儿钱都出不起吧。如果表兄出门儿没带这么多,以你‘江州三君子’的名号,在保州府总有些同侪吧,去找他们拆借好了。”
反正事不关己,风宇语气轻松的很。
他乐得看热闹,谁让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表哥,一见面儿就莫名其妙开始发难,插手自己的事情不说,还一副看不惯他的样子。
真以为敬你一生表哥,你就可以在戟王府作威作福了。
这下好了,尝到教训的苦果了吧?
一改之前的抵触,风宇对头顶的好人光环满意不少。
善加利用的话,对自己还是挺有用处的。
就比如现在。
骨头生锈似的,严弘知僵硬地扭转脖子,就差传来“嘎吱嘎吱”声响了。
他瞪着风宇,上下嘴唇哆嗦着,似乎现在才醒悟过来,风宇前后两席话,无疑将他的老底儿揭了个干净。
什么“江州府人”,还有“江州三君子”的赞誉在身。
想抵赖都没机会。
还硬是替自己接下这份“罪状”。
似乎是怕人畏罪而逃,铺兵之间互递眼色,将严弘知团团围住。
“严公子,你既是江州府人,来保州府可曾请厢吏报过户籍,登记信息?”
看表情就知道,严弘知八成并不了解具体事宜。
风宇也才想起,大岳对人口流动管控严格,凡是自户籍地离开,到了哪里,都少不得要请厢吏登记一下。
按理来说,这个时候,风宇该为严弘知说几句话才是。
不过,既然表哥这么不待见自己,又何必自讨没趣儿?
面对严弘知投来的眼神,不断暗送求救信号,风宇装作看不见,抬头去瞧不知何时结出的葡萄串儿,仍是绿的,果粒长得倒是扎实,饱满圆润。成熟的话,用来酿酒倒是不错。
“严公子?”铺兵催问。
“我、我不知道有这回事儿。”
本是踌躇满志的一届贡生,此刻却是了无生气,闷闷将头扎下。
见人老实下来,铺兵也没有为难的意思,“麻烦严公子虽咱几个走一趟都厢公事所,先去登记户籍信息,再来赔偿芳甸桥修缮费用。”
“还有我的呢!”羊贩子生怕将他给忘了。
“那你们慢走,本王就不送了。”
抻着懒腰,热闹也看过了,风宇真的准备要回去补一觉。
即便胸闷气短,隐隐有要爆发的迹象。可在反复衡量过后,严弘知担心将前途葬送,只得听之任之,乖乖随他们走一趟都厢公事所。
风宇一路相送,就差拿个手帕上下呼扇了,“表兄,可要记得回来吃午饭,今日厨房采买回几条河鱼,正是鲜得得时候。本王为你留一碗鱼汤,再晚也要记得回来喝啊。”
鼓噪的声音似魔音穿脑,严弘知又恨又委屈,迎风滚落两行清泪,抽抽噎噎似在**上路的鬼魂。
此时凄凄惨惨的模样,哪还有当初踏入保州府时的风发意气?
凡是行人路过,都要回头看上一眼。
今日所受屈辱,严弘知都一笔笔记下了,磨着牙发狠地咕哝:“今日你尽管笑,他日,待把柄一亮,可就未必还有这个机会了。”
入夜,王府门外。
吴礼耳垂肿着,一脸不甘不愿,他爹吴述还在旁絮叨:“都是亲戚,怎么能让严家对咱们王爷生出嫌隙来,你也有责任,为什么不从旁劝一劝?”
他说的是今日严弘知被风宇针对的事情。
吴礼不满嗫嚅:“姓严的分明在同王爷对着干,我为什么要劝?”
吴述恼火,正要再去揪吴礼耳朵,见他闭眼躲闪,心头一软,只得作罢。
“你们这是在等谁?”出其不意地,一道声音自黑暗中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