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王爷能掐会算
哪怕是久经酒场历练,因痛失钱财,极度悲愤的情况下,苏彦仍是喝得醉山颓倒。
管茂差人送他回去。
眼看两个老仆将人架出去,管茂起身,朝前才走了几步,总觉得脚下虚浮。而且,由于思虑过多,导致前额穿了针线似的,阵阵发紧。
管茂想了想,抬步跟了出去。
“大人这是去哪儿?”豁牙的老仆问上一句。
“酒喝多了,本官出去走走,散散酒。”
夜晚的保州府灯火璀璨,穿城而过的粼河之上,笙歌鼎沸。
不断思考事情,导致管茂越走越偏,等回过神儿来的时候,才察觉,竟是离戟王府不远。
壮阔的王府盘桓在青虹山上,灯火迤逦直上。远远看去,便能感受到王府的富贵逼人——这可是风家数代人的积累。
想起那座瘟神,管茂竟不自觉地开始屏息。直到头顶传来夜鸦阵阵叫声,才堪堪放松神经,笑自己多虑,不可能这么不凑巧,遇到同来散步的小王爷。
“罢了,既然来了,就去看看。”
鼓足勇气,一直被一个问题困惑的管茂,决定去王府大门前走一遭儿,说不定不经意间受到什么提示,能够让他茅塞顿开。
巧的是,王府门前有人。
还不止一个。
听到人声,管茂停下脚步,躲在老槐树的阴影下面,朝那边张望。
提着灯笼的,是个老妇人,正往护卫手中塞篮子,“都是自家种的蔬菜,望王爷不要嫌弃。多亏王爷,要不然,我这小孙子……”
妇人低泣开,将躲在身后的稚儿朝前推了推。
“王爷乃大德之人,小事一桩,不值一提。”王府护卫颇为骄傲,自家小王爷被夸,比夸自己还要高兴百倍。
“那日,王爷恰巧经过,看中民妇给小孙儿买的磨喝乐,强行抢去。孙儿哭闹争夺,这才躲过奔马,保下了一条小命。”
妇人的感激不似作假,护卫的表情却变得极为难堪——在他看来,他家王爷貌似是真心要跟小孩儿抢玩具的……
老槐树后面,管茂身子一震,似乎隐隐有条线索,正缓慢地串联起来。
至于是什么……
管茂再一次陷入苦心冥想。
看着老妇人带着孙儿离开,他也魂不守舍地回了家,却始终没能悟出个所以然来。
隔天,朝廷下达诏令,大致意思是:凡贪*腐钱财之污吏,凡发现者,除革去官*职之外,另有投入诏狱、以及流放北地等等重刑。
另外还细致规定,官*员之间不得私自收受贿赂,不得大搞宴请之事。
一条条读下来,管茂渐渐觉得背心发冷。
若是正常情况,官*员到某地就任,第一件事情必是四处活动,攀附关系。中间少不了宴请,以及赠予财物等等行径。若是这些情况被有心之人掌握,前途怕是要毁于一旦。
而且,又刚好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他才刚刚被调来保州府,按照以前的习惯,他现在就是条条命中,一个不慎,轻则就要被投进诏狱。
管茂眯缝着眼睛,庆幸若不是风宇逼迫他买铺面,导致他没有钱财四处活动,要不然,此刻就要像苏彦一般,担惊受怕的。
一瞬间,管茂耳边“轰”的一声响。
就跟前几次情况一样,风宇好像都早有预料……
不知不觉,管茂被自己的想法惊到,如置数九寒冬,浑身瑟瑟,导致手上的诏令都抖个不停。
“管大人,你这是……不舒坦?”
得了诏令,苏彦第一个赶来见管茂,询问计策。
“无事,本官这是冻的。”
“冻得?”苏彦抬头看了眼窗外的大太阳,有些莫名其妙。不理这茬儿,苏彦不住口地追问:“管大人,你看看,这可如何是好?上个月,小的还刚收了都所由一匹马,那匹乌墨马来自北地,品相上乘。本官一时贪心,才会留下来。”
管茂却连头都没抬,捏着诏令不撒手,一双眼睛似要将薄薄的纸面盯出个窟窿来。
“苏大人,你可听说过,有哪位神人,有料事如神的本事?”
苏彦的思维轻易就被他带偏了,深思熟虑一番才回道:“上京的瓦舍有几个技艺人,本官亲自去过,见过能高空走绳、能吐火的,倒是没听说哪个能够料事如神。这该是个算命先生吧?”
一时走神,管茂嘀咕一句:“王爷莫不是个能掐会算的?”
“王爷?哪个王爷?”苏彦捂住胸口,警觉地四下里张望。
渐渐烦躁起来,管茂甩甩手,紧压的眉头下面,眼睛里透出深深的疑惑:倘若小王爷真有这个本事,料想到朝廷会下这么一份诏令,而他事先掏空自己的家底儿,难不成还能是出于一番好意?
这么一说……王爷他是个好人?
得出结论,管茂混乱了。
通过接触,他坚信风宇是真心在胡作非为的啊。难道……自己是被表象所欺骗?
见管茂揪了揪自己的蓄起不久的胡须,甚而还揪掉几根儿,苏彦担心地问了句:“管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压根儿没有回话的心思,管茂猛地攒起诏令,叹息道:“还是从长计议吧。先静静地观察,再下结论也不迟。”
就怕贸然下定论,会招致无妄之灾啊。
想象手拿折扇的风宇,露出神秘奸邪的笑容。“唰”地一下,忽然将扇子收拢,藏在后面的左手露出来,看指形,恰似比了个印,嘴中嘟嘟囔囔地,也不知在下什么咒语。
骤然惊醒的管茂已是汗湿衣襟,苏彦忍不住啧啧一句:“管大人,你这冻得不轻啊。”
………………
眼看风林斋的生意是越来越好,风宇本该是身心舒畅。然而,连续几日,那管茂就跟中了邪一般,时不时地冒个头儿,将人吓一跳。
比如,阳光大好,风宇拉着吴礼,在粼河边对酒赏春光。低头啜酒的功夫,就见管茂阴森森地站在粼河对岸,乌青的眼睛毫无神采,显然是近几日没能休息好。
酒兴大败,风宇扭头走人,手中摆弄新抢来的磨喝乐。抬头就看见管茂站在树影子里,跟恐怖片的特效似的,风宇险些没站稳,好好的磨喝乐都被他给摔坏了。
“王爷,管大人这是怎么了?”警觉的吴礼早就瞧出不对劲了。
原本风宇还没把他当回事儿,可长此以往,还是起了疑心——自己这是被管茂彻底盯上了?
想到他是司兴叡派来保州府的探子,而自他上任之日起,自己就没歇气儿地连做几件“好事”。一而再再而三地,管茂这是坐不住要采取进一步行动?
明明是阳春三月,风宇仍是感觉到一阵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