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周瑜火烧倭兵,冒炮火夺路而逃。
“风紧,扯呼!”孟超几刀砍断缆绳,转身向着众人喊道。
几十人四散,操帆的操帆,打缆的打缆,都是计划好的,分工明确,船只慢慢离了栈桥,一个九十度的转身,离了码头,向出海口驶去。远处夜枭号也从斜刺里杀出,二船并行。
船行不到五十丈,码头岸边便是人喊马嘶,火把通明,叽里呱啦的呼喝声不止,弓箭,火铳一股脑的向两船砸去,可惜射程不足,箭矢,弹丸只能落在船后的水线中吃屁。
有一队骑士沿着岸边小路奔袭,手中三角小旗晃动不止,也不知是令明生停船,还是在沿岸示警,明生等人自是不理,恨不得肋生双翅,飞离长崎。
“公子,水军的快船动了!”王宝单手撑着船尾回廊扶手,一手指着远处的几个黑点喊道。
“宝叔,你这是受伤了?”闻声赶来的明生没在意远处的水军,却是看到王宝侧肋一道长约两寸的血口子,内置的鲨鱼皮铠甲已被砍透,血水滴滴答答的顺着裤脚流下,甲板上鲜红的血迹一滩。
王宝见明生关切的眼神,方才用手摸摸右侧肋骨,满手沾满血水,龇牙咧嘴的说道“你不说,某都不知自己受伤了。”
明生急忙扶着王宝平躺在回廊上,解开鲨鱼皮甲,见只是刀划的一道血口,骨头却是未曾受损,方才放下心来,从腰囊之中掏出一个油布包,打开布包,里边放着四只小瓷瓶,两卷三寸宽的白棉布。这便是明生来到大明朝仅有的几个发明之一,医药包。打开一个瓷瓶,将金疮药涂抹到伤口处,用棉布包了。
“受伤了,自己都不知道!宝叔你这是不想活了?”这心得有多大?明生也是佩服这些叔叔们,又喊过一人,将医药包扔过去,命其查看船上受伤之人,能包扎的都先包扎了,这特~娘的海风呼啸,别没被砍死,反倒被破伤风弄死了。
那王宝躺在回廊上却是个急的,眼见得倭国水军快船越来越近,向着明生喊道“少爷,先顾不得这些,后边的船快追上来了!被缠住咱们就逃不掉!”
“宝叔勿慌,小子心中有数!”
此时船只距离出海口尚有六里之遥,话说这长崎港也是险峻,码头至出海口约有七里,水道阔两百五十丈左右,最窄处不足两百丈,两岸山丘起伏,风力不起。完全凭借帆力的船只速度无法快速提升,反而凭借人力的小舢板能快速往来其中。
明生叫过一名叔叔,点燃火把,于侧舷处对着夜枭号使劲摇晃。福伯得了信号,命船员将之前备好的两艘小舢板落于海中,那舢板上浸满了火油,堆放着破旧木板等杂物,正中还各自安放火药一桶,又乱扔了许多零散的木板,枯枝。
明生这边则叫过十几名赵家军,收拾火铳,火药,这夹板船上火器不要太多,弗朗机炮就有十二门,只是都位于侧舷,放炮也没用,打空气么?
十几人手握火铳,盯着两艘小舢板,那倭国的快船比舢板也大不了多少,七八名水手拼命划桨,船头几名士兵呼喝,很快便临近舢板,距离夜枭号的屁股不及二十丈。
明生小手一挥,十几支火铳齐放,夜枭号也紧随其后,十几支火箭飞出。两艘小舢板中箭,火势便起,旁边快船上的武士被吓了一跳,但看着两艘破舢板,却是哈哈大笑,这特~娘的不是开玩笑么,两百丈阔的海面,仅仅两艘火船能有甚的作用,是能烧的到某,还是能截断海面?
笑声未停,便是轰轰两声巨响,这年头火药虽然威力有限,但上百斤的一桶火药爆炸,也不是开玩笑的,何况是两桶!
舢板顷刻间粉碎,铁钉,木屑,鸡蛋大小的石头四处飞溅。那大笑的武士更是被一颗石子打入太阳穴,咕咚一声跌入海中。
七八艘快船也不知死了多少,伤了多少,惨叫声不绝,船只打横,那火油也随着爆炸声四射,三四艘快船眼见的火起,趁着混乱,二船又是一轮排枪,又打死了几个。
此时船已离港五里有余,眼见得出海口在望,却是发现出海口两侧的山头火把通明,山头上石质堡垒中黑影晃动。
“不好!怎的惊动了这些杀才!”船员们心中慌乱,有人颤声喊道。
原来这长崎水军几年前同葡夷大战获胜,得了几门八磅的铁质火炮,日本称其为国崩,其实就是口径较大的弗朗机炮。于是在出海口两侧山顶修筑炮垒,各自安放两门。
“慌甚!冲过去便是,乌漆嘛黑的,他们打不准!”明生是知道此时火炮威力的,射程远的,也就三里有余,但准头却是没有,偏差个七米八米都算是命中,全靠数量堆。要不然那西班牙的战舰怎会船舷两侧各有几十门火炮,几十颗砸过去,总有那么几个幸运的。
三里的距离,不超过一刻钟,船只便穿行而过,两侧山头总共才四门炮,虽说弗朗机发炮快些,但需移动炮位,校准角度,勉强发了三轮炮,那船又是移动的,夜晚也不好测距,却是一炮也未打中。
两船出了海口,看着炮弹在船屁股后无力掉落,众人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终于脱得樊笼,蛟龙入海,在船上欢呼吼叫,宛如狼嚎。
待众人稍歇,明明方才汇聚众人,清点一番,却是三个兄弟战死,两个兄弟重伤,轻伤者十余人。
将两个重伤的兄弟安排在尾楼三层杨三炮的船室榻上,轻伤的兄弟们包扎伤口,三名战死的兄弟则暂时抬入船艏楼的仓储间,现在不是处理后世之时。
虽然战前精心策划,诸多防备,但赵家军还是第一次有了伤亡,都是刀伤内腑,血流不止而亡,死了的人无知无觉,活着的人却是伤感不已,有那相熟的更是嚎啕大哭。
明生不是石头做的,也有七情六欲,前一刻还在船上欢声笑语,这一刻便是天人永隔,一路上跟随,说不伤心那是假的。
趴在甲板,对着死去的三位叔叔磕了三个响头,转身高呼道“诸位叔叔们,还不是祭拜的时候,咱们现在刚出虎口,但追兵尚在,那杨三炮不会放过我等!我命,满帆,顺风而行!”
好在此时正是谷雨时节,海面东风鼓荡,真正是“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
却说那黄五爷,自从明生走后,手气转背,连输了三十几两银子,正心情烦闷之时,李府门前一阵喧闹。众汉子们一时好奇,还有人敢在李府闹事么,莫不是哪个喝多了自讨苦吃?都挤在府门口向外张望。
哪里有人敢闹事,却是被明生杀散的贼寇跑来报信,入不得李府大门,在门口嚎哭哀求。杨三炮带来的二十几个汉子认出来人,不是自己的手下,还能是谁?
黄五急忙忙拉过来人,询问发生了何事。来人一边嚎哭,一边将事情的经过讲述一番。那黄五听的全身冷汗直流,满身的酒气顿时挥发殆尽,厉声喝道“那船呢?可是还在码头?”
说来也巧,明生袭船时,此人正在船头小解,听到喊杀声,转头看到一群黑纱罩面之人挥刀砍杀,甲板上到处都是死尸,吓得三魂出窍,提起裤子从船头跳下,只顾着奔逃,哪里还敢回头看船怎么样了。
但鹰钩鼻问起,只得硬着头皮答道“小的着急禀报船主,未曾留意,不过船上兄弟众多,想必此时还在打斗。”
黄五一脚踹翻这个怂货,顾不得礼仪,急忙忙赶往内院,一众杨三炮的手下也都跟着。
内院仅有十余桌,都是海上巨贾,倭国藩臣,有名望,有地位的人,自是不同于外院,中院的杀才们,白面歌姬在院中翩翩起舞,李旦的儿子李国助正流连于宴席之间,殷勤劝酒,他老子李旦正在陪倭国的两位大名以及家老相谈。
正惬意之时,黄五领着二十几人闯入,诸位大人物们都是一惊,这特~娘的都是些什么人,都想死么?李国助更是须发皆张,恨声喝道“何人!”
黄五赶紧跪倒,也没看清自家老大在哪里,只是大声喊道“三爷!咱的船被人袭击了。”
杨三炮同一群老寇坐在一席,酒虽然喝了一些,但并未上头,闻声立刻走到黄五面前,抓着黄五的前襟,急声说道“到底怎的了?说清楚。”
黄五也是觉得自家太过莽撞,冲撞了这些贵人,心绪稍平,将事情的经过叙述一番。杨三炮听黄五讲述完,自是心急如焚,正待辞了李旦,前去平叛,岂料那李旦李老爷子就站在身旁,将事情听了个大概。
李老汉面色阴沉,暗骂是哪个孙子在寻杨三炮的晦气,却是搅扰了自家的寿宴,真是叫人不痛快。
“如此,你速去!国助,你也带着人去看看,是谁敢找你三叔的麻烦。”
二人领命,带着数百人急匆匆赶赴码头,一番折腾,早已过了个把时辰,待到得码头,哪里还有那夹板船的踪影?只见到码头上人喊马嘶,灯火攒动,更远处,则是炮声隆隆,响彻整个长崎湾。
那杨三炮大叫一声,翻身栽倒,却是被眼前的景象气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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