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吃亏,实则明生万分庆幸。
毛文龙来的却是及时,将包袱甩出,抽身的船只便可加入移民船队,同时广鹿岛也可瘦身,只留背嵬营一营人马足矣。
虎骑营从中抽身而出,将近千五百骑兵,明生准备拉去南洋搞风搞雨。
时移世易,想当初广鹿岛连接南北,北地的皮革,药材,林木贩卖至京畿,山东;大明的丝绸,棉布,日用品经由广鹿岛贩卖至北地,李朝。
可随着牛头城的兴起,供应李朝的货物俱都从牛头城发出,品质好,获利高,从江南直接采买,省却了不知几道环节,这也是必然。
可如此下来,广鹿岛便只剩下北地一处买卖,如今成了死敌,自然再做不得生意,一时间,广鹿岛何去何从也令明生颇为烦恼。
只靠产粮是发不了家的,了不起卖给山东,对了,现在有了官身,却是可以光明正大的发卖给各路边军,可这能赚几个钱,动则再来几家讹诈,打白条的,不赔钱都是好的。
总不能一直是财政赤字吧,作为一个后世的灵魂,把城市玩成这样,也是失败。
也不是没有赚钱的买卖,军火是永远是最赚钱的,可好的自己不够用,关键是价格,那些抠搜的边军也给不起。
盐业,赚钱比较稳定,尚在供应李朝,山东。
渔业,获利有限,主要是自用,偶尔贩卖至内陆。
造船,赚钱丰厚,可惜都是自产自销,赚得都是四海商社的钱。
木材,获利丰厚,除自用外,更发卖至山东诸地,可如今么,长白山脉为建奴占据,供货渠道断了,今后便只能自组伐木队,去偷偷砍伐,这风险可就大了。
铁匠坊,赚钱丰厚,可惜同造船一个德行,都是自产自销。原来有刘招孙时不时的订购一点,现在老刘都特么的是自己人了。
不过又来了个毛文龙,这厮也是个有野心的,可以琢磨琢磨,只要出得起价,铁质的火炮,火绳枪,刀枪甲胄还是可以卖些的。
俄尔,明生摇头苦笑,自己想的太简单了,朝廷自有供应,什么匠作监,工部之流,这其中的油水何其丰厚,怎能轮到自己,私下里采买又能赚几两银子。
本来还有一个皮革业,皮靴,皮帽,皮衣,城中有不少妇人皆赖以为生,目前还能勉强维持,原因是四海抢了一个冬季,多少豪强的财产为之一空,可今后怎的办?皮毛断了货源,总不能一直靠抢吧。
算逑,自己搞养殖,得益于喻氏兄弟辛苦教授,广鹿岛养殖的牛,羊,鹿也有不少,如今却是需要再次扩大。
广鹿岛周边有三座小岛,瓜皮岛,洪东岛,葫芦岛,虽说面积不大,但好在没有人家,内中草木茂盛,正适合开辟牧场。
想到就做,本少有官身,怕甚!
吩咐有司丈量土地,规划牧场,开始招标,如此折腾之下,当可勉强保住皮革业,同时还能催生一批肉食,奶酪的加工作坊,城里也是有些许蒙古人的,已经半汉化,制作奶酪却是不成问题。
半月之后,一封书信打断了正在忙碌的明生,却是晓月来信。
打开书信观瞧,明生却是一蹦三尺高,这女人够狠,竟是将宋应星一家给绑到了牛头城!
原来晓月得了明生交代,寻访宋应星,可遍寻宋应星不得,最后想得办法重金贿赂南京礼部仪制司官员,求得江西一地举子名录,方才探查到此人乃是江西奉新县宋埠镇人士。
旋即派人前去探查,得知此人同其兄长宋应升同去京城参加会试。
探查之人无法,只能在奉新等待,后得知兄弟二人双双落榜,如今正在家中研读经史,准备几年之后再考。
晓月知明生对此人尤为看重,亲自前去奉新延请,可到得奉新之后,便绝了延请的念头。
宋氏乃是奉新大族,官宦世家,书香门第,高门大院,有良田数百顷,不然也不会一门双举人,可人家还不知足,要一门双进士。
可惜事与愿违,万历四十七年会试不中,名落孙山,可举人也是老爷,也是有资格做官的,免税给粮,朝廷优抚不要太好,亦不耽误娶妻生子,不缺钱不缺势,见县太爷也是拱拱手,称兄道弟。
有大好的前程,人家凭啥跟你一个海盗厮混,难道要老娘色~诱不成?
在奉新流连多日,也未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晓月银牙半咬,浮腰摆胯,想起明生招揽人才的办法,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如今老娘也要学这小贼。
还是只有绑票一途,可宋氏的履历着实有点吓人,其曾祖宋景增做过督察院左都御史,兵部尚书,其祖父,父亲虽未为官,只是秀才,但一众堂兄弟之中为官者不少,族中秀才遍地走,举人也有三五人,更有两名堂叔中得进士,在地方上为官。
这婆娘发起疯来比男人还狠,管你有多大的官身,老娘的姘头可是海盗头子,他儿子更是坏到流脓,要怪就怪你名字起错了,非要叫什么劳什子宋应星。
将明生配给她的卫队三十人集结在一起,与队员们分说。
那队长也是四海的老人,闻之嘿嘿怪笑,胸脯拍的啪啪响,跟少帅学就没错,书呆子而已,手无缚鸡之力,有何难哉!
详细调查之下,宋应星这一支有亲兄弟四人,宋应星排行第二,已经分家单过,有自己的独门独户小院,家中有妻妾二,子女三,仆人六,共一十二口。
这就很简单,宋氏居住的小镇仅靠鄱阳湖,晓月在九江府购置了一艘观景用的楼船。
一众汉子们夜半三更翻入院中,将宋应星一家一十二口尽皆绑了,家中的贵重物品,书籍器物也一并打包,塞入楼船之中。
楼船一路北上,出壶口,入长江,过安庆,走应天,摇摇晃晃两月余才赶至花果山。
晓月将一家人交给周飞,言明这是少爷点名索要之人,具体是何原因也是不知,周飞更为纳闷,也就普普通通一个举人而已,一个酸腐读书人,值得花这般大的气力?
管他呢,将人送去牛头岛。
可怜宋应星一家,尚来不及观看海岛景色,便被塞入海船之中,到得牛头城。
宋氏一家可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之人,哪里受过这等罪,洗不得澡,见不得光,浑身邋遢腌臜,馊臭味熏天。
初被贼人绑住,宋应星还以为是谋财害命,可却是没死,全家人一个不少,整日里在船中飘荡。
惶恐之后,宋应星满脑袋问号,这是作甚啊,听闻有绑小孩子的,可没听说有绑大人的,问谁也不说话,吵闹便直接绑了,破抹布塞嘴,折腾了几日之后,全家人也老实了,不敢再闹。
吃喝不缺,只是不得自由,那美貌少妇对一家人还算客气,换衣服梳头洗脸都有人安排。
可特娘的自送上了海船之后,待遇就变了,船中满是凶神恶煞的贼寇,一家人被关在舱中不见天日,饭食更是令人难以下咽,若不是妻儿俱在,宋应星死的心都有。
好不容易到了牛头城,终于重见天日,放眼望去也是茫茫大海,这特娘的是哪里?宋应星心中暗骂。
稍稍适应光线,发现面前却是一座城池,风格迥异于大明,人来人往,颇为繁盛,面前除了士兵之外,尚有几个花白胡须的老者,几十双眼睛古怪的看着自己一家。
冯通老头子也是风中凌乱,只晓得是明生交代晓月所寻之人,具体干啥的不知。
这是得罪自家少帅了?不然怎的被折磨成这样?
蔡忠实就咧嘴,钱云则是苦笑,这是又一个被绑上贼船的,当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上梁不正下梁歪,如今四海商社请人就只会这一种手段。
宋应星稍稍平定心神,苦着脸拱手问道“诸位,能知道为何么?”
……俺们也想知道啊,可少爷也没个交代,鬼知道是为何?
“咳咳~这个,宋举人?”冯通无奈道“且先梳洗一番,吃些东西再说话吧。”
味道太重,隔着一丈都能闻到馊味,周飞这混蛋也不好好照顾一下,这书生看着文质彬彬,摆明是个有本事的,只是不知道是哪方面被少爷看中,还是不要怠慢为好。
“你也不要害怕,小王~八~蛋看上你了。”
钱云怒哼哼言道“且先歇息一下,放心,我等都是好人家,老汉代那小王~八~蛋给你请罪。”
宋应星是彻底懵逼,也不知道这是个国家,还是个啥玩意,有城,有人,有兵。
哎!爱咋咋地吧,死也做个饱死鬼,一家人被带至一屋所,洗漱食罢,换了一身新衣,总算又活了过来。
钱云,冯通两个老汉作陪,在偏厅中叙话,双方也是尴尬,两个老汉就有种逼良为娼的感觉,前番是一堆红毛夷,之后是两户炼铁的,现在这个是干啥的呢?
“宋举人一路艰辛,殊为不易,老汉也不知少主为何请你过来,敢问宋举人有何专长?”沉默半晌,钱云有些不耐烦,当先问道。
将某绑过来,却不知为啥,现在反过来还要问某有何长处,某的毛特长,要你管!心中腹诽,面上却不敢漏出,一家子性命都在人家手里呢。
“熟读四书五经算不算?”
两个老汉摇头。
“善作诗词八股算不算?”
两个老汉再次摇头。
“精通音律书画算不算?”
两个老汉狠狠摇头。
“……敢问老丈,那何种本事才算是专长?”不待这么玩的,某特娘的不猜了。
“呃,器械制造,机巧之学,牲畜养殖,粮种改良,也就是杂学,宋举人可有精通?”钱云思虑片刻,问道。
卧~槽,原来根子在这里。
宋应星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没事研究这些东西作甚!原来是因为精通杂学被人给盯上了。
老天爷,这就是某不务正业的惩罚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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