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三日,诸人方才各自散去,这还仅仅是开始,众元老们也都各有参谋,都需拿回去逐条审核,或提意见,或做修改,或举荐人才。
诸般种种,都需要一月形成定案,其工作量可想而知。
明生则是趁机同春哥,王宝,冯通几人商议吕宋战略。
原四海主力舰队在公主港修整待命,有战舰将近二十余艘。两年多四海新增大小战舰三十四艘,有二十六艘可抽调去往南洋作战。
其中单桅快船八艘,扬威级四艘,荡寇级十艘,奋进级四艘。
若是西夷没有人前来增援,只凭手中的战舰便足以占据压到行的优势,更不要提南北两路同时进军!
区区几千人,男女老少加起来也不过两万余人,凭什么占据吕宋群岛那老大一块地域?不将你打出翔来某就不叫赵明生!
“爹爹,你且来看!”
明生点指地图,言道“此地乃是维甘城,为北吕宋最为重要之城镇,也是西夷在北吕宋的统治中心,但其实负责驻守的军兵着实不多,算上土著军队也不过两千余人,真正能威胁到四海的也不过六七百人模样。
此即为南下之第一战,夺取维甘城。
高雄至维甘不过千二百里海路,风向有利的情况下五日可到。
维甘南行三百里便是林加延湾,内有城镇达古潘,此城并不是什么重要据点,不过是一大型部落的聚集地而已,攻之易如反掌。
登陆达古潘之后,便是一望无垠的吕宋大平原,东西两侧有山脉护住海岸,北侧有中央山脉将吕宋岛主体一分为二。
中央山脉以北为北吕宋,地广人稀,林木茂盛,基本上还处于半原始状态,比当初的大员强不到哪里去。
中央山脉以南为南吕宋,有着吕宋大平原的滋润,人口稠密,部落众多,此也是西夷占据马尼拉的根本原因。
我军占据达古潘之后,可视情况而定。
若当地的土著少有反抗,甚至能做到两不相帮,则我军兵分两路,陆路沿大平原南下,海路亦南下袭击沿岸西夷据点。
两路人马逼近马尼拉,迫使西夷求和,或者决战!
若是进展不顺,当地的土著反抗激烈,相助西夷,则我军以中央山脉为界,攻略北吕宋,造成事实上的一岛两属。
以上种种,为北路军行止。
南路军则进军班乃岛,威逼宿务。
此路军马为疑兵,敌进则我退,敌不来则我化虚为实,强行占据班乃。”
“计划不错,不过我儿是不是太过自信了?”
春哥皱起眉头言道“你当西夷都是泥捏的,一碰就碎,一打就怂?人家毕竟在吕宋经营近百年,当地之人怕是早有不少归心之辈吧,哪里会如你想的这般简单。
俗话说未虑胜,先虑败。你说说最坏的情况会如何?”
“最坏的情况嘛……”
明生沉思道“那就是墨西哥有大股西班牙战舰前来支援马尼拉,西夷集中海上力量歼灭我军舰队,不过咱们在马尼拉,宿务,维甘都有暗桩,尚未发现西夷有大规模舰队支援的情况。
至于土著势力多少则没有意义,战舰不失,咱们陆军便可进退自如,怕得谁来?
再说战争哪里有不冒险的,咱们按照计划行事,见招拆招就是,爹爹勿忧!”
“少帅,是不是太过急切了?”
冯通手捋须髯,忧虑言道“那中州,永丰,无衣尚且空置着大片土地,更不要提檀城,傲洲尚且没有大举移民,即使攻下了吕宋也无民可用啊。”
明生笑道“冯爷爷说的有理,我四海确实摊子铺的太大,暂时无力大举移民吕宋。不过某此番攻略马尼拉却不仅仅是为了土地,也不是为了赶走西夷。
西夷财大气粗,有源源不断的白银自墨西哥而来,可不能让他们走了。
某要的是生丝,丝绸,瓷器等货物的定价权!
现如今大明南下商贾十之有八为四海掌控,或本就出自四海,或为四海之从属,过往大员,古晋,永丰等地时交了税金,为四海所庇护。
但仍有两成商贾走马尼拉一侧航线,咱们虽在大员拦截住一些,但有为数不少的商船是从濠镜,广府出发,并不经过高雄近海,难以拦截。
也就是说我们掐住了西夷的脖子,但是却不能将其掐死。他的贸易虽受到影响,但还是可以从其他途径以较为低廉的价格获得货物。
可咱们掌握了维甘之后便相当于将西夷的贸易咽喉握在手中,即可逼迫明商投靠我四海,又可迫使西夷同我方相谈货物之价格,形成事实上对马尼拉的贸易垄断。”
冯通颔首点头。
黑!心黑!太心黑!
赵大少这是要将整个南洋纳入四海贸易体系,自家船只贸易尤不知足,还要将其他的海商纳入掌控,抽成收税。
这海上同陆地也没什么分别,收税都是强者的权利。
其实如此行事对明商亦有利少害。
明商船多,而大明又是货物生产国,本应控制着货物的定价权,奈何特娘的没有靠山,拳头不够硬,本该是自家的定价权却是落在葡夷,西夷,荷夷手中。
四海只不过是强行将之拧在一起,逐步拿回本就应该属于明商的权利而已。
“为何不将濠镜的葡人驱逐,断了泰西在大明的最后一点根基?”王宝攥着老拳问道。
这厮早就想收拾濠镜的葡夷,听闻无衣之战后更是怒不可遏,极力怂恿明生扫平濠镜。
“宝叔莫急!”
明生笑道“这濠镜暂时还动不得。
其一那是大明默许出租之地,咱们去攻打,广府的官员肯定会弹劾我四海,就没必要招惹一身骚气。
其二给葡夷留个念想,他不是在马六甲强行征税么,日后葡夷的船只只要从濠镜进入南洋,四海便强行征税,看他能挺得几时。
其三,目下也没有几个明商从濠镜出海,等咱们占据维甘,明商还会剩下几个?不值得攻打,自然而然也就衰落了。”
“你既打定了主意,老子也不能拦你,诸事小心!”春哥看自家狗儿主意已定,而且似乎说的有理。
算逑,左右自己只是个牌位,你爱怎么折腾几怎么折腾。
几人又商议一番细节,方才各自散去。
左右无事,春哥如浪荡公子哥一般在济州四处闲逛,美其名曰了解民生。
还真让他发现了一个有趣的麻烦,便是粮食贸易大行其道!
得益于四海多年普及高产作物,四海的粮食年年有盈余,不仅四海的官仓爆满,百姓手中也有为数不少的余粮。
于是乎大明成了四海的倾销对象。
而求购米粮的不仅仅是内地的商贾,更可笑的还有很多卫所,边军也向四海购粮。
这本没有问题,官民两利,各有赚头,顺便还能平抑山东,京畿的粮价,少饿死几个人。
但明生却是嗅到了淡淡的阴谋味道,这粮食究竟卖给了谁?
不否认绝大多数都会被销往内陆,为内陆百姓所用,但亦不能排除有商贾或者边军走私米粮,暗地里发卖给建奴。
这买卖一直就未断绝过,只是辽东半岛被四海锁死,断了走私船只的通路,但明生亦是知晓李朝同建奴的走私线路仍旧存在,至于大明的九边就更多,处处漏风。
尤其是张家口,那就是晋商走私的老巢。湖广的米粮都能被他们贩卖至关外,就不要提从山东,京畿之地贩运。
可四海暂时却是无能为力,人家的货物确实是贩卖到山东,淮南等地的,至于到达内陆之后又去了哪里,鬼才知道。
这商人还真是无孔不入,又是一件明生暂时无力解决之事,总不能为了杜绝走私,断了米粮买卖吧,那农户们如何有额外的收入?便是四海自家的粮仓也承受不住压力。
水至清则无鱼,明生只能默认其存在,但却不妨在其中掺和几粒沙石。
本少有车队,有商行啊,也是有两条商路直通山陕的。
于是乎明生一封书信去往暗访司头头邓暄,咱们也要卖粮!
以四海商栈的名义在沿途主要城市设立粮行,一方面可以为移民提供补给,一方面可以稍稍平抑当地物价,虽说是杯水车薪,但有总比没有要好。
同时亦要求其暗中调查同蒙古,后金交通之商贾。暂时收拾不了这些龟孙,不代表将来不秋后算账。
而事实上邓暄这几年也着实做的不错,有着魏氏的名头,四海在山陕的商业网络已然铺至各府各州。
除了移民大增这一功劳之外,在贸易上也渐渐转入盈利,毕竟四海是第一手货源,即使这些探子们再特娘不会做生意,也比竞争对手的成本要低过很多。
不可避免的,当然也得罪了很多人,蛋糕就这般大,无端端又冒出一个什么四海,切走了好大一块,叫别人如何不心疼?
不想着法子搞死你才怪。
据老爹所言,什么勾通鞑子,贩卖人口,私藏兵器等等的罪名,一股脑儿的往四海头上扣,很有一批朝中的官员在弹劾四海,要求严惩。
这就是大明!
你在救人,可人家要将你往死里搞!
好在四海送的银子够多,本子到了魏忠贤那里便留中不发,更恼怒这些戳鸟要断了自家侄子的财路,竟直接派出了东厂番子给四海车马行撑腰。
就问哪个还敢炸毛?
官面上摆平,暗地里更是无人可动,四海有枪有钱,明面上的镖师便有七百余人,不搞死别人都是好生良善。
可惜,魏忠贤这厮没几年好活了,明生不禁暗暗叫苦。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