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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骗子郭孝文

明生传 庸石君 5738 2024-01-26 19:50

  明生一路沿官道优哉游哉打驴在前,身后一众汉子们迤逦而行,好不惬意。

  原本想着在嘉兴乘船沿运河直上苏州,奈何在嘉兴做了绑匪,为安全计,只得绕过嘉兴,加之三十几头毛驴也无船可以安放,索性直奔松江府而去,后世的上海滩,如今的松江府,也不知是个什么模样。

  此时正值盛夏,天气炎热,人尚且一身短打,露着赤膊,何况带毛的畜生,每行三十里不到,一群犟驴便会罢工,哼哼着再不肯前行。

  好在江南多水,沟壑纵横无数,时不时的打水冲洗一番,这驴偶有高兴便能多走几里,所谓顺毛驴果真不假,干活不如牛马,但是脾气却是大得很,动则就罢工撂挑子。

  百二十里官路,竟然走了两天才到松江府城。

  眼见城门在望,明生气哼哼道“蹭吃喝的那厮,将驴还某,你可以滚了,从此江湖再不见!”

  明生一路上烦透了郭孝文这厮,之前在度岛,牛头岛之上,听这厮言语虽然迂腐,还算是一有气节的书生。不想自打登陆海盐之后,便如换了个人一般,要钱要驴,耍起了泼皮。

  从海盐到松江一路不离明生左右,也不说话,饭点点菜却是一点也不客气,专挑贵的点,胡吃海塞,吃完拍拍屁股走人。

  明生偶有疑问,这厮便是一问三不知,你说腻歪不腻味,吃你的,喝你的,但就是不给你干活,也不缺爹啊,怎的就碰到这么个骚包。

  万幸总算到了松江府城,赶快将这厮打发了事,要不然怕自己被气的短寿。

  郭孝文嘴撇如瓢,摇头晃脑说道“某家又不在松江府城,而在青浦县淀山湖朱家角,离此尚有四十余里,乃是去苏州必经之地,咱们刚好一路。”

  “呃,那驴某送你,咱们各走各的,成不?”在驴与心情之间,明生果断选择后者。

  “不必,驴已认主,某从不占人便宜。”郭孝文傲然道。

  明生顿时怒了“你一路吃某的,喝某的,还特么的有脸说不占人便宜,再叽叽歪歪,某便抽死你。”

  “吃你的,喝你的,是帮你消灾解难,你尚且要谢某,何来占便宜?”郭孝文恬不知耻的说道。

  不理这厮的疯言疯语,爱跟着就跟着吧,也不差他一口吃的,明生打驴入松江府城。

  松江府城虽比不得苏杭,但也是人口几十万的大城,以棉纺盛名,所产棉布行销全国,更在李朝,日本大受欢迎,各地前来收购棉布的绅商巨贾不可计数,其内设有布市,专责棉布交易。

  此番明生也算涨了见识,方知什么才叫做大明棉纺织业中心,家家有种棉,户户有织机绝不是夸大其词。

  自进入松江地界之后,官道两侧棉田遍布,每过村镇,必见独轮车往来穿梭,或载棉纱,或载布匹。

  进得府城,街面上人潮拥挤,两侧商铺鳞次栉比,各种叫卖之声充塞其耳,只是运载布匹出城的驴马车,便排队一里有余,这特么是赛车了?明生来大明之后还是头一次见识,只凭这一点,其繁荣程度可见一斑。

  郭孝文紧随而入,笑问道“赵公子可知松江以何为业?”

  明生翻白眼道“你瞎不成?满街的棉布,某如何不知?”

  “布市便在城东,可有兴趣一逛?”郭孝文笑道。

  撇了一眼这厮,总感觉今天哪里不对,往日一张冷脸不言不语,今日却是情绪高涨,话语不停。

  左右都是闲逛,明生自是无所谓,而且他也知贩运棉布乃是暴利,不提国内,若是有门路从松江直接发布去日本,李朝,甚至是南洋,获利不下十倍。

  既然来了松江,自然要踩点一番。

  在城中穿梭半个时辰,方才看见前方一高大牌楼,其上题“布市”二字。

  此时,郭孝文不由感叹道“布市长二里,阔一里半,三年前有商户一千三百余家,每月交易棉布百万匹,银几十万两也是寻常,而今三年已过,也不知是个什么样子。”

  明生看这厮越发的古怪,似乎入城之后,凭白增加了几分自信,一改之前的无赖作风,不由笑道“怎的,在这里做过长工不成?安心带路,本少爷要了解一下这棉布的价钱,伺候好本少,说不得再赏你三瓜两枣,回去也好对婆娘交代。

  郭孝文笑而不语,入布市过三巷,来到一商铺之前,其楼高两层,阔四丈,门脸大开,货架上布匹罗列,十几人在铺中挑选布匹,三个小厮不停穿梭其中,唇舌鼓动。

  匾额上书“郭氏布行”。

  郭孝文扔掉驴鞭,整理衣衫缓步而入。

  明生看看匾额,又瞧瞧郭孝文,这厮隐藏的够深呐,也是个有故事的人,不禁好奇心大涨,紧随其后而入。

  柜台后一老者愣神片刻,便急忙赶出,悲喜交加的说道“东家,您总算回来了,这三年您去了哪里?家里都乱成了一锅粥。”

  几个小厮闻言,见果真是失踪三年的东家,顾不得招揽生意,围将上前纷纷问候,一小厮更是飞奔向后院,边跑边喊“东家回来了,东家回来了……”

  郭孝文看着眼前熟悉的场景,忍不住落泪道“一言难尽,董老这些年费心了,家中可还安好?”

  董掌柜面色愁苦,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正此时,几个妇人从后院如飞而至,为首妇人年约三十,素面青衣,头包纱巾,面色憔悴,看着眼前之人,眼泪如连线的珍珠般滚滚而落,抽泣道“夫君!”

  郭孝文一时百感交集,眼眶湿润,上前拉住妻子双手说道“娘子受苦了,一时说不清楚,咱们屋中说话。”

  后院正厅之中,郭氏夫妻二人,懂掌柜落座,明生也厚着脸皮跟进,随意找了个座位,便大呲呲坐下看戏。

  见老妻同董掌柜满脑袋问号,郭孝文撇了明生一眼,介绍道“这是为夫在外结交的好友,赵公子。”

  几人见礼之后,郭孝文不待老妻相问,便说道“三年前,为夫去宁波府催债,不想途中遭遇倭寇,被掳掠去了海外,给人家做账房,这一呆便是三年,若不是遇到赵公子,怕是还要在孤岛上苟活。”

  郭氏闻言,先万福谢过明生,之后看向郭孝文,哭诉道“自你去宁波府之后,苦等不回,便打发下人去宁波寻找,可是却无一人见过夫君,族中之人多有猜测,妾身也不知真假,只能勉力维持着家业。

  只是你三年不归,族中已是闹开了锅,你那几个堂兄弟时常到家里吵闹,若是再晚几月,怕是家业不保,妾身,妾身这几年被他们欺负苦了……”

  郭孝文凝眉瞪目,狠拍一下桌案,恨恨说道“他们敢!都特么的是白眼狼,万幸老天开眼,某郭孝文没死,还好好的回来了,此番定要他们好看!”

  明生听所言都是家事,既然弄清了事情大概,也不便久留,趁着夫妻二人谈话间隙,起身说道“郭兄,嫂夫人,明生先行告退,来日再来拜访。”

  “不必,住在我家便是,还客气个甚!某处理完家事再去寻你。”

  郭孝文看向董掌柜,继续道“董老安排人送我这兄弟去咱们东门外的老宅歇息,不可怠慢。”

  明生自是点头应了,跟随董掌柜而去。

  路上同董掌柜闲聊之后,方才将事情猜个大概。

  郭孝文名字是真,但在度岛所言的身世却是假的,这厮被倭寇掳掠之后,恐杨氏兄弟勒索其家财,故此弄个假身世哄骗,及至度岛,凭着一身本事为三杨做事,本想着获得其信任之后,再行潜逃,不料中途又被明生掳掠成了战俘,不心生绝望才怪。

  合该他走运,被明生重新带回故乡,得见亲人。

  算起来,明生还是这厮的救命恩人,正因为如此,明生很是不客气,三十几人在郭氏老宅里住的安稳,每日里除了吃喝,更将周边盛景逛了一遍,过足了纨绔少爷的瘾。

  两日之后的一个傍晚,院中一老槐树下,明生正百无聊赖的靠着摇椅上乘凉,一手紫砂茶壶,一手象牙折扇,一个小丫鬟侧坐,不情不愿的给这厮捶腿。

  懒散的问小丫鬟道“你家老爷呢,怎的两日还不曾过来?”

  小丫鬟气鼓鼓道“不知,老爷同夫人这几日都在店中忙碌,不曾回来。”

  “白天忙,晚上也忙?哎,都老夫老妻的,可不要累坏了。”明生贱兮兮笑道。

  本是调笑之言,哪里想到小丫鬟鼻子一酸,竟是哭了,气恼道“你这人就是没个正经,我家老夫人病重,老爷同夫人轮流伺候着,哪有时间搭理你这登徒子!”

  难怪郭孝文将自己扔在这里便不曾再见,原来是老娘生病了,如此,倒是不好装作不知,需要去看望才好。

  顺手抓住丫鬟的小手,问道“你家老夫人在哪里?某这便去看望。”

  小丫鬟面色通红,甩开狗爪子,气恼道“你,你欺负人。”

  呃,在家里习惯抓小手,一时顺手没忍住,操蛋啊,这是别人家的丫鬟,某的手怎的就这么贱呢。

  明生起身,故作深沉道“休要多言,某只问老夫人在何处,快说!”

  小丫鬟鼻子哼哼几声,委屈道“就在店中后院将养,方便照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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