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闺不知日出月落,正当明生在床头酣战之时,小小的宋卡已然被颜思齐攻下。
海盗的作风很是狂野,入夜之后,大小舰船如蜂群一般冲入港口。
宋卡是只有几千人的小城,军兵尚不过千,多年来都是靠着不停依附强者才勉强维持,原来依附于暹罗,不久之前在葡夷逼迫之下,又向马六甲称臣纳贡,而暹罗拿葡夷毫无办法。
这城主羞恼之下,索性完全投入马六甲的怀抱,没道理向两家交份子钱,那自己还玩个蛋蛋,卷着财宝跑路算逑。
也正因为如此,就谈不上有什么战斗力,当海盗冲入港口之时,面对铺天盖地的凶神恶煞,军兵稍作抵抗便开始四散奔逃,而城主更是先行一步逃入南部的深山之中不知所踪。
苗俊并未如明生所担心那般的同颜思齐争夺指挥权,这厮坏的脚底流脓,将一众海盗们高高捧起,您是老前辈,您负责在前面杀敌,小儿辈跟您学学如何攻城略地。
颜思齐自是这小王八蛋的鬼心思,奈何初来,今后还要依靠着四海过活,且需在人前显示一下自家的本事,莫要让人小觑了自己。
诸般种种之下,颜部在前冲杀,永丰部在身后兜底,顺势平息城中慌乱,迅速架构四海对城镇的有效管控。
及至明生赶至宋卡之时,小小的城镇已然恢复秩序,虽然街面上仍旧是冷冷清清,大多百姓关门闭户,唯恐遭了兵灾
。“少帅!您怎么来了?这点小场面属下足以应付,何况颜思齐那老倌甚是卖力,暂时还用不到咱们出手。”
苗俊见明生亲自前来,颇为意外。
“不可大意!”
明生在城主府中端坐,言道“宋卡这样小城邦不足虑,但北部的洛坤国还是有些实力的,想必此时吉打同葡夷已经得知了消息,你不会以为他们不知道咱们在背后支持海盗吧?
此外,马六甲海峡对面的亚齐也是一个威胁,咱们素来与之少有接触,都需有所防范。
说说,你打算在宋卡如何行事?”
苗俊沉思片刻,言道“少帅,宋卡实是易守难攻之地,只是那城主之前不懂经营而已。
这宋卡坐落于一宽三里,长十二里的半岛之地,属下此行带来了不少工匠奴隶,打算构建一座方形城池,阔三里,长三里,炮垒三月可完工,城池估计一年可成。
如此,宋卡无忧。”
明生颔首,又问道“同颜思齐相处的可还融洽?某之所以来此,也是担心你二人有所冲突,反误了大事!”
“怎么说呢!”
苗俊凝眉言道“属下以为此人有些骄狂,勇而少谋,目下只是不得以投靠我等,但似是不愿屈居于人下之辈。
属下只是保证其供给,至于如何南下厮杀,则是任由其为之,并未参与其中。
关系尚可,有劳少怪挂怀!”
如此就好,此等人可用但不可重用,明生又是何尝不知。
不过可不要以为颜思齐只有眼前的些许人手,只凭这厮的威望,怕是在闵地登高一呼,海盗景从者不知凡几。
而马六甲以西的地域何其广大!就不是四海一家能吃得下的,索性也学学英王,颁发一些海盗私掠证,由的这些人跑出南洋去闹腾。
此正是明生之所以礼遇颜思齐之因。
“樊秋,派出使者照会暹罗,洛坤,马六甲。呃,就说宋卡同吉打合谋杀害了咱们四海的商贾,谋夺其财物,故此四海才兴兵报仇。
至于怎样一个凄惨悲切的故事,你且思量一下。总之某要咱们出兵合情合理,可清楚了?”
外交官除了要有勇有谋之外,还要有什么呢?厚脸皮,要有指鹿为马的本事,颠倒是非的能力。
没有这一点才能,那也配称外交官?
……樊秋欲哭无泪,自打接触了明生之后,少帅那英明神武的形象崩塌的一塌糊涂,到现在樊秋才明白所谓的幕僚室是干啥的。
要撒谎,要欺骗,一切以四海的利益为先。
脸皮为何物?一入幕僚不要皮!
“呃,是,属下遵命!”樊秋拱手领命而去。
“只建设宋卡一城尚且不够。”
明生转头点指地图一地言道“南岸滨海之地有城镇称加央,你需抽调工匠规划出一条官道,此官道连接宋卡同加央,可通双向马车,沿路需有堡垒以为警戒。”
“少帅,属下有一事不解!为何不直接攻下马六甲?以咱们四海现有力量,若是集中起来足以将其攻占,也不用费这劳什子气力修路。”苗俊不禁疑虑问道。
“时机未到!”
明生肃然道“你小子还真有些飘飘然了,我来问你,即使占得马六甲,咱们四海可有实力护住商船去往莫卧儿,奥斯曼,甚至更远的摩加迪沙,马林迪贸易?
没有嘛!
咱们四海目前只是在南洋一地实力占优,需知泰西等海上强国只奋进级以上的战列舰便有过百艘,你拿什么去跟别人斗,天灵盖么?
既然拿之无用,何必去触霉头。
那荷兰东印度公司,亚齐,柔佛窥视马六甲已久,争斗就没有停过,更何况四海现在还需依仗荷兰东印度公司获得可观的贸易利润。
不可动,不可动!牵连太多,等咱们有了奋进级战舰过百艘,再席卷半岛不迟。
此也正是打通宋卡,加央的原因,绕过马六甲,虽说货物成本会有所提高,但总比被葡夷卡脖子要好过很多,何况咱们拿货的成本本来就低过二者数倍,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缓缓图之,等到彼等反应过来之时,呵呵,干就是了。”
“谨受教!”苗俊拱手拜谢。
少爷还是那个少爷,阴死人不偿命。
在宋卡修整一日之后,明生率队南下赶去同颜思齐汇合。
明生此行携战兵两千余人,计有军兵二十哨,却是近卫营,古晋营,永丰营混编。没办法,四海穷兵黩武,四处筹措之下才勉强抽调了这些兵力。
五日后,加央城外颜思齐部军营之中,明生同颜思齐几人团坐。
“惭愧!”
颜思齐老脸通红,言道“本意加央会一鼓而下,不想吉打已然派遣援军驻守,敌军铳炮与倭军类似,我军三次攻城不下,还损失了两百余弟兄。”
“胜败乃兵家常事,颜公不必介怀!”
明生探身问道“颜公还需将敌情讲述一番,本官也好参详参详。”
杨天生点指地图,言道“我军在宋卡修整两日后,沿林中小路南下,一路上势如破竹,几无抵抗之军。
行百三十里,在一叫做巴丹的村落同加央军遭遇,人数约有二百余,激战半日后,加央军败走。
不料在我军抵达加央近佐,尚未建立营盘之时,一部吉打军从右侧进攻我军,而城中加央军亦出城进攻,两面夹击我军。
好在有苗总督从北大年调配而来的数十辆承载辎重的马车相随,我军凭借马车固守,才勉强击退敌军。
而吉打军亦撤入城中,料来城中有军兵三千余人,又有火炮支援,我军试探两次之后,不果!”
明生仔细查看地图,吉打国都距离加央不过九十里距离,海路可朝发夕至,陆路也不过一日一夜路程,若是有马队,则半日可到。
不禁眉头微微皱起,问道“探哨可撒出去了,吉打是否有援军再次赶来?”
“撒出去了,陆路尚未发现援军,但海路咱们可就不得而知了,料来援军大多会走海路,节省时间不说,运载的辎重也多。”陈衷纪拱手言道。
明生思虑片刻,言道“诸位,攻城宜早不宜迟,某观这城池并不高大,守城火炮俱都为六磅以下小炮,我军有野战炮十二门,足以压制城头火力。
诸位今日好生修养,咱们明日攻城!”
翌日大早,号角之声响起,颜思齐所部不善夜战,明生的猥琐战法不得实施,那便只能强攻!
加央夯土城墙高约两丈,其上箭垛林立,密密麻麻的军兵挤满了城墙,这座小城长宽不足一里,却是驻扎有三千余人,再加上城主发动而来的壮丁,其密度可想而知。
而明生亦不是围城,而是单单攻击城池北门,那防守的军兵自然密集的可怕!
“颜公,我部炮击敌城,以火枪兵压制城头,尔部则需填平两道沟壑,清出一片坦途,可供军兵驰骋!待信炮响起之时方可攻城!”
“晓得!”
颜思齐郑重言道“一应行止皆以赵大人为准!”
可见海盗散乱的阵型,明生忍不住隐隐吐槽,抖脚者有之,光身者有之,窃窃私语者有之,那武器也是花样繁多,参差不齐,这特娘的到底靠不靠谱?
还是做好最坏的打算为妙。
“炮队!半个基数炮击!”
所谓基数,是物资的计算单位,其含义是在标准战斗情况下一个单位规定的补给物品的携载量,单位可以是一人,也可以是一炮。
西海军此行携带十斤铜制野战炮十二门,规定一门野战炮的一个炮弹基数为二十四枚,半个基数炮击就是十二枚炮弹不间断发射。
够粗够硬就能欺负人,此话当真是万古不变的真理,老子可以打你,但你却够不到老子,就是这般的任性。
轰隆~跑声响起,加央攻防战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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