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不算什么矫昭,”姬森竟然为他的四弟辩护起来,“父王此前曾下金口,已经同意出兵,只是时间没定而已。”
“咯噔”一下,晋王顿时记起了大朝会之上这一茬事儿来,脸色相当难看,只是当时答应无非是缓兵之议,没想到是老四竟然弄假成真。
这时,有一个宦官手拿一封信,看里里面紧张气氛,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晋王喝道,“什么事情?”
那宦官双手呈上那封书信,“代郡刚才有信件快马发来,说是军机要事,要直接呈给大王,上面是代成君的笔迹无疑。”
晋王一把拿过书信来,快速拆了开来,姬舜的字迹显示了出来,“父王明鉴,儿臣舜叩拜。是以匈奴乃是华夏之大患,久悬而不破,必将积微成著,到时怕是会成大大害。”
“如今四国形势,西秦出关之心强烈,大晋将首当其冲。与其腹背为敌,不若主动出击。儿臣在代郡练兵八载,鹰骑战力已不逊于游牧,军中士气可用,儿臣自筹得两月粮草,此去草原定固然九生一死,但若是能令匈奴不敢南顾,儿臣便是死了又有何妨。”
“儿臣去后,须防三国奸细探听军情,再请父王派一员大将坐阵代郡,虎贲军副将白志威曾在代郡任职可堪此任。”
“河洛之地,大晋本驻有大军,倒也不惧秦人三川出兵。但河东乃我晋之粮仓,须防秦兵出关攻略,范氏在河东颇有声望,可遣范氏嫡系子弟协助镇守,必定会出全力。”
“儿臣自知此次胆大妄为,但儿臣对大晋的赤子不心不变,儿臣只希望用我所能换来大晋之安定。”
“若是儿臣在草原有所不测,请父王莫要悲伤,马革裹尸本就是戍边兵将的归宿,到时,还请父王好好安慰母妃,保重自己身体。不孝儿姬舜拜别留笔。”
晋王一开始看信的时候心中还是恼怒,越看越发现眼睛竟然有些模糊。
终究是父子之间存在血肉亲情,纵然姬舜矫昭,但看着这封情真意切的诀别书,他还是动容了。
只是身为一国之君,喜怒都关系着国运。
“梁进!”晋王已经稳定住了情绪,“传我昭令!”
“诺!”梁进洗耳恭听。
“昭令白志威复为鹰骑副将,加封太子少保,念在新年,三日后赶付代郡,节制城中鹰骑。”晋王一道命令发出。
“再传谕四边,严查其他国过境人等,防止各国细作。”
这是两道很有偏向性的昭令,只听得房中所有人心头都是一紧。
晋王的命令还没有完,接着又道,“闻司寇范谏之的长子范鸿渐在国学院表现上佳,家学渊源,允文允武,”
晋王继续说道,“征辟范鸿渐为河东郡兵曹从事,三日内赶赴河东上任。”
三道昭令之后,晋王回过神来,问道,“李妃怎么不在这里?”
闵妃脑子还沉浸在刚才那个加封太子少保的昭令上,听到晋王询问后,平复了心气回答道,“千秋宫有口信传来,说是简王后请了太后和李妃。”
千秋宫是简王后的宫殿,宫中人都知道那三位不喜热闹。
“那就不必等他们了,令膳房开席吧,除夕守岁,还是要一家团圆才好啊。”晋王感叹一声。晋王与简王后是少年夫妻,虽然王后修佛,但还念着旧情,又想到姬舜的留笔,心中不免担忧。
只是这王室吃饭大家都很守规矩,福源君的兴致都很不高,一来挨了教训,二来有人听到了晋王立储的偏向后变得有些灰心。
至于平陵君姬森这胖子,因为担心晋王提彩云楼的事情,更是放不开手脚。
晋王看着在座的儿子,说道,“虽说明日是新年,但栾相等要臣还是要来商量国事的,你们几个不能整天胡为,明日都去朝堂听政。”
福源君听到后如沐春风,下意识的点头说是。
只是姬森一脸便秘的样子早入了晋王的眼,后者喝问道,“老二明天不想来就不要来。”
这语气完全是带着怒气的,姬胖子早就生警惕,此刻求生欲便展现出来。
“不是,不是。”姬森摆弄着胖手道,“儿臣肯定要去听的。”心里头却念着怎么跟上官芸儿解释呢?
千秋宫内,简王后请了刘太后和李妃一起守岁。
刘太后年纪大了,偏好清静,晋王岁宴过于热闹,简王后自从信佛之后,也是不太理事。
晋王与她少年夫妻,加之简氏是刘太后亲自挑选的,两人的关系情如父母。
至于李妃,性情平和,宫中人缘极好。
只是在这碗盏之间,却有一桩好事。
“今年过年听说舜儿呆在绛都,妹妹这下不必有异地思念之苦。”简王后说道。
“舜儿却是老大不少,王族之内像他这样的年纪,孩儿都有好几个了。”刘太后不失时机的埋怨道。
“哎,这个孩子只念着行军打仗。”李妃也是一头苦水。
“却不考虑终身大事,只要有合适女子,娶了,我也就放心了。”
“代成君人称当世英杰之首,寻常女子怎么能与之相配呢。”简王后笑道,再是不理后宫之事,却也要顾忌娘家人的想法。
“我娘家有个侄女,年方十六,倒是长得不错,对代成君很是崇爱。”这个时代的偶像估计也就那么几个。
“妹妹,你觉得如何?”
“儿大不由娘啊。”李妃叹道,“范氏是舜儿的心中坎,若是过不去,怕要辜负了佳人。”
这时,梁进走了进来,给三位娘娘行礼道,“大王收到代郡军情,代成君已经出兵草原,特来告知李妃娘娘。”
“什么?!”李妃一听之后当即站起来,接着又叹了一口气,“以他的性格,我早就该想到的,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快。”
刘太后问道,“老刘家那个小家伙有没有去?”
“武原君留了窦姑娘在绛都养伤,和代成君一起出塞。”梁进如是回答。
“倒也是一个重情义的。”刘太后点点头,“没给丰邑刘家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