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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六月初三,宗泽来到了南京行在的赵构面前,宗泽之所以来南京便是李纲的极力推荐。宗泽见过赵构,起身忙又对李纲行礼:“李相公力主抗金,宗泽一向敬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宗老相公古稀之年尚能弃文从武,令人敬仰!”李纲还了礼。赵构让大家都坐下,请宗泽介绍京畿贼情。据宗泽介绍,如今京东、河南、河北等地溃军为盗,叛军横行,流寇肆虐,三者相加,不下百万之众。赵构表情严峻起来,问他有何对策?宗泽强调,以目前军力,对金只能以守为主,对付叛军流寇则应以招降纳叛为上。
赵构以为招降纳叛无非是权宜之计,正在沉吟,李纲认为恢复旧都非宗泽可,遂举荐宗泽为东京留守,赵构想了想便命令宗泽,今后东京所有抗金事宜,一律归他调度。
李纲见宗泽任命已安排妥当,这才盯着赵构,缓缓道:“陛下,议正事吧。”
赵构于是说道:“议正事。今日议李公的……八议……。”
李纲拱手道:“陛下!昨日臣上疏‘十议’,如何一夜之间,‘十议’就成了‘八议’?”
赵构无奈道:“朕思前想后,决定还是留下僭逆、伪命二事不交廷议。”
后面的张邦昌立即预感不妙。黄潜善也嗅出味道,刚才还在纳闷的众人这才明白了八九分,不料李纲立即强硬地回道:“臣有言在先,若陛下答应‘十议’,臣立即就职,若不答应,臣即刻乞致仕拜辞。”
赵构解释道:“李公有所不知,朕之前已赦免张邦昌僭伪之罪……”
“陛下欲用张邦昌,臣誓死不敢就职……老夫绝不与你这僭伪同列!”李纲越说越恼,过去拖出张邦昌就打。张邦昌狼狈不堪,连声高喊:“救命!陛下救命……”
赵构吃了一惊,猛然起身。黄潜善赶忙拉开李纲道:“李相公在陛下面前大打出手,这成何体统?这不是目无皇上嘛!”
“为何单单留下僭逆、伪命不议?陛下要么答应臣‘十议’,要么干脆‘一议’也不要议!”李纲毫不让步。张浚、赵鼎这才领教李纲的凌厉性格。黄潜善连连冷笑,决定坐山观虎斗。赵构面有愠色,强忍不满,缓缓坐下道:“因为打击面过大,议论不当。”
李纲反问道:“议论不当?严惩降金大臣、诛杀伪大楚皇帝张邦昌何谓不当?”
张邦昌惊恐失色,祈求地望着赵构,朝臣都低声纷纷议论。宗泽这才看出点眉目,不由得担心起来。张浚、赵鼎更是表情复杂地相互对视。黄潜善觉得此时自己最有资格代表赵构说话,于是一开口就煽风点火:“陛下对李相公翘首以盼,虚位以待,这是多大的恩宠啊,李相公不可欺陛下青春年少就啊。”
“陛下既然说臣议论不当,难道臣就不能请教陛下为何议论不当吗?”李纲不理睬黄潜善,继续质问赵构,却被黄潜善截住话道:“这还用问吗?张邦昌玷污的,充其量只是个人品性,罪不当诛嘛!”
李纲反驳道:“张邦昌为政十年,不能以死守节,他玷污的已不是个人品德,而是整个国家形象!”
黄潜善辩道:“邦昌保存皇室陵墓,京城百姓不知被他救活了多少,又不待征讨,即主动献出玉玺奉迎陛下,张邦昌不但无过,而且有功。”
李纲怒道:“错!张邦昌虽有德于京城,有功于元帅府,但此功德皆是私德。张邦昌僭伪称逆,天下共愤,按春秋之法,就是侵犯公理。朝廷对侵犯公理之人不正其罪,还尊之崇之,这又是什么道理?陛下欲建中兴大业,而尊崇僭逆之臣,又如何鼓舞士气,振奋人心?”
张邦昌见李纲义正词严,不由得双腿一软,扑通跪下,战战兢兢,汗流浃背,乞求地东张西望。朱胜非看不下去了,硬着头皮道:“在下以为,邦昌之所以没能以死全节,倒没别的原因,只因他性格软弱,他胆儿小。”
李纲闻言立即把矛头转向朱胜非道:“朱胜非!去年金人攻城,你不做守备狼狈鼠窜,也是没有胆吗?既无忠胆,何谓忠臣?”
朱胜非大窘:“李相公,你……。”
李纲继续揭朱胜非的老底:“朱相公与张邦昌是连襟,不知避嫌,如何还敢包庇亲属?”
赵鼎、张浚及很多人并不知道朱胜非和张邦昌的关系,闻言都惊讶地低声议论。朱胜非不由得尴尬懊恼:“在下和张邦昌确是连襟,不过在下并未举荐僭伪,举荐的反是李公……。”
李纲对他一揖:“李某多谢朱相公举荐,但李纲只认公理,不讲私德,只好得罪了。”
张浚和赵鼎相互对视,都觉得李纲过于强势,不由得暗自摇头。宗泽不安地眨巴着眼睛。黄潜善更是一味冷笑。赵构见众人都不言语,开口道:“说透了也好,怎么都不说了?”
“李相公是老虎屁股摸不得,逮谁咬谁,谁还敢出头辩驳?”黄潜善话音刚落,李纲凝眉怒目正要反驳,黄潜善立即夸张地后退道:“别咬我,老夫可没多少肉。”
众人都绷着脸,想笑又不敢笑。赵构一直没说话,是不想和李纲直接冲突,这会儿见气氛极不严肃,只好开口道:“李公言之不恤,耿直可嘉。不过僭伪也分两种,一种是贪图富贵的真僭伪,一种是为保存社稷、不惜忍辱偷生的假投降。况且目前处于多事之秋,用人之际,留下邦昌和前朝老臣,不仅不至于让金军借机发难,反而有利团结力量一致抗敌。”
“投降就是叛国,无所谓真假!”李纲听不进去,猛然掏出一份名册,“朝臣受伪命者多如牛毛,这份僭逆名册,只是其中百分之一。臣把其罪分为三等,乞请陛下定罪。”
多数朝臣都骚动不安起来。赵构无奈,只好任他说下去。李纲抖着名册:“一等叛国罪臣,从诸侍从升为伪执政,有王时雍等6人;诸庶官升伪侍从者,有宇文虚中等9人;为张邦昌撰写劝进书,有颜博文等5人;另有为张邦昌登基正礼仪者,有宋齐愈等8人;因忌张邦昌名讳而改名者2人。按律应全部窜之岭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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