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的棋子，无外乎就两种，一种是观棋者，一种是挣脱不得的黑白棋子。
张乾昱的部下很快传回消息，徐二娘的确在茂州出现了，但是奇怪的是，身边的亲卫已经不见了，按她的话来说，几乎死绝，即使没有死的，也是受伤惨重，没有撑到茂州。
王建让人备好马匹，亲自去了一趟茂州。
徐二娘对于他而言不仅仅是智囊团的成员，在之后蜀地风光无限的时候，和她有非常密切的关系。
但是这一切会不会在中途的时候发生逆转还尚不可知，但他必须要搞清楚一点，为什么谍报网从她掌控之后，所得的情报越发无足轻重，甚至无关紧要的机关密文也当做了线报。
若不是传统暗桩中依旧还有王建原身的人，他真会将这一切都联想到那举世无双智勇双全的花蕊夫人身上。
风尘仆仆的赶到茂州府之后，王建还未下马，便看到徐二娘远远的站立在大雪中，衣物上已经落了不少的雪花，看来是等了不少的时间。
王建径直而去，也不管其余的亲卫如何安排，直接拉着徐二娘进屋。
面对王建突然的反应，徐二娘显得淡定多了。
徐二娘，谍报网传回来的消息为何从没有提及过龚文瀚这人？
王建这番问话很是绝对，可徐二娘依旧是面不改色。
谍报网从交到我手中开始，一直都在调查长安内部的人员和吐蕃国的动向，他不在这些名单里面。
王建竟然一时语塞，但他很快便想到。
当初为了应对黄巢之乱，将所有的重心都放在长安和吐蕃国里面，唯独忘了这些在正史中鲜少提及的小人物。
但是从现在看来，这个人和黄巢之乱有着莫大的关联。
将军，您可知昨夜大雪山遇敌之事？
王建点了点头，稍微放松了一些，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我们中有奸细，可我不能确定是谍报网中的人，还是将军的亲卫中，所以为了自身的安全，到了茂州之后，我便隐藏了起来，想要伺机打探。
这一点倒是情理之中，王建紧接着问道：可有进展？
和茂州府里面的人有关，至于那名亲卫，已经被我杀了。
王建有些目瞪口呆，都说她是知书达理的历史人物，没想到这么杀伐果断。
从他的口中，我得知此次黄巢之乱，源于吐蕃国，可这背后的人，或许并不是外敌，而是就在长安城当中。
王建先前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并不惊讶，只是淡淡的问道：可有人选？
长安城的百官都有可能，若是要彻查的话，恐怕会惊动这背后之人，到时候线索一断，除非将勾子深入长安城，但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种机会等同于没有。
这一番话算是自证清白，不过王建也知道，徐二娘过于聪慧，若是这些早就准备好的说辞，那么就等同于是被她摆了一道。
所以我应该继续相信你，将谍报网深入到长安城的高墙内，在天子眼皮底下刺探消息？
徐二娘忍不住笑了出来。
将军从未当他是天子，又有何惧怕？奴家深谙兵法，同样也知道，这高墙里面的人心，和他们的**一般无穷无尽，黄巢之乱就是唐廷的最后时光，等到了末尾，若是将军没能将蜀地归为己有，那这十六州之外的地盘，都会被这背后的人瓜分殆尽。
同样的，将军也能预想到之后的结局，若是当朝天子忍着厚脸皮要踏入你州郡之内，即使你有心阻挡，可兵马众多，这些忠心护主的人可都不是少数。
他们跟随将军征战多年，卖的可不止是将军的命。
王建倒吸一口凉气，徐二娘说的没错，这一切若是真撕破脸皮，那这十六州刚刚起势的兵马就要重新看待王建了。
治理民生和征战沙场他都想抓稳，但是现在看来，都是顾此失彼的状况。
徐二娘继续说道：将军，这茂州府里的奸细，我两日之内便能将他抓获，到时候想要知道更多的消息，或是想要验证的话，都能从他的口中得知。
王建点了点头，忽然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茂州府上下是怎么知道你来了的？
我故意放出的消息，原本是想要伺机作诱饵，可这背后的人，不敢出声，我想，是有更大的阴谋在后面。
王建不置可否，看了眼徐二娘，略微有些愧疚的说道：先前我是有怀疑过你的。
徐二娘笑了笑：奴家知道。
你就一点都不生气？
为何要生气？将军的思路是正确的，除了亲卫之外，去茂州的人是我，若是我在中途发生意外，然后借机去了陈敬宣的西川，又或者跟随吐蕃国的人走了，这一切都是合情合理的。
至于这些推断是否正确，奴家说了不算，将军说了也不算，只能是看着当下局势如何发展。
吐蕃看重的可不是茂州的肥肉，而是想跨过这道东川线，即使不穿过西川那条防线，也能和长安接壤，所以这天下大势，酝酿了这么久，始终是要变了。
王建一时语塞，即使已经知道史实中要发生的事情接踵而至，但是他当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唯一能做的，便是顺着历史潮流，成为蜀地之王。
可现在背后忽然出现了一双推手，还是在长安城中，又和吐蕃国有关系，并且尚未可知这一切和陈敬宣或是陈仲则有没有关系，那么这一切都是带着一系列的疑问。
一天没有搞懂，王建所处的位置就会越发的尴尬。
时间的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历史的进程好像在冥冥之中默然加快了。
王建还剩下多少时间？
他在估算着，但是等待他的时机已经悄然到了，一条更为窘迫的密报从长安城传了出来。
长安城或许要守不住了。
张乾昱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王建心里下意识的咯噔一声。
守不住？
不过在两天之后，新的密报传了过来。
杨守亮出兵镇守，效果甚微，但局势渐渐稳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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