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桂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弟弟,他还穿着昨天的青色直裰,连腰带都还是那条金纹扣腰。
手里更是拿着一柄不知道哪来的折扇,外面还飘着冷飕飕的雪沫子,他竟然还不时的扇动两下扇子。
被他拉着尬聊的管家梁善,简直就要以为二爷被脏东西附身了!
“咦?这是二叔?”梁瑞母亲昨天到城外庄子查看春耕情况了,所以没看见梁宽的这身装扮。
“咳咳!”梁宽忽然发现自己好像有点骚包了,他不自然的干咳两声。
“我去一趟城外,看看绸布收的怎么了!”说完一溜烟的就跑出去了!
永宁公主府,今次的梁瑞终于可以大摇大摆的进来了,公主府的太监宫女从上到下,对他都是一副既敬且怕的神情。
不单是因为他搞定了管家婆李典膳,也是因为他在万历皇帝和李太后面前地位的提升。
这些长期带在皇宫中的太监、宫女,都是见风使舵、察言观色的高手。
“公主要不还是不要了吧?奴婢好怕!”
青兰穿着一身公主才能穿的常服坐在一张小凳子上,她满眼都是乞求的神色,泪珠只在眼眶中打转!
“什么不要!只要这里的人都能守口如瓶,就没什么好怕的!
我都是出嫁的公主了,母后和皇兄没事也不会来召见我,万一有宫中的内使前来,你们就说本公主睡着了,让他们留下口谕就是!”
相对于青竹的害怕,永宁公主则是兴奋全身都有点发抖了。
今天本来是梁瑞奉令来公主府与她团聚的日子,但是两人缠绵半日后,她听说梁瑞母亲和姐姐们都要去城外汤山庄的消息,两人一合计,干脆让她也悄悄的溜出去!
其实害怕的有点发抖的不止青兰,李典膳也觉得自己仿佛掉进了火坑。
她现在算是被梁瑞牵着鼻子走了,这会竟然要帮着他将公主悄悄放出府去,这要是让太后知道了,去一趟浣衣局都算是轻的!
“青兰你不要怕,公主就跟我出去一天,又有李典膳为你打掩护,不会露馅的!”
梁瑞也开口安慰道,他话音刚落,青梅就从外面走了进来,“青竹姐姐到了!”
说话间,穿着红色比甲的青竹走了进来。
虽然有李典膳帮着打掩护,但梁瑞还是要避一下外面的耳目。
他一个人来就只能一个人出去,贸然多了一个人,肯定有人要起疑心的。
所以就只能将青竹叫过了过来,他原本就是公主府的人,来公主府也不会显得突兀。
等她一来就好办了,永宁公主换上了青竹的衣服,在林姑姑与李典膳的掩护下,顺利的跟着梁瑞出了公主府!
明代的北京城分为宫城、皇城、内城和外城。
长到十五岁还从来没有出过皇城的永宁公主,激动的浑身颤抖。
如果抛开她尊贵的身份不提的话,这时代的公主还真是可怜,一辈子被圈养在皇城与宫城之中,连外面的世界都没见过!
外城东便门外,一片的人喊马嘶,由于汤山庄在北边,所以梁瑞他们就自东便门出。
一共三辆马车,全部是带轿厢的,这些都是给女眷们准备的。
男人们则骑着马,为首的男子看着跟梁瑞有点像,确切的说是比较像梁瑞的二叔,因为这就是他二叔唯一的儿子梁邦清!
不过虽说是梁瑞二叔的儿子,但他的年纪却比梁瑞大的多,平日里跟着梁瑞的父亲在五城兵马司当值。
与梁家人个个能言善辩不同,梁邦清是个标准的沉默寡言的人,这点到与他身边的六指有点像。
“这邦瑞怎么神神秘秘的,不是说等他从公主府回来之后再去汤山庄的嘛?
这会又急吼吼的让我们今天去,这我们都到半天了,他自己还不来!”梁婉茹噘着嘴正在不满的四处张望。
“别急!那不是来了吗?”二姐梁婉贞指着一辆带着梁家记号的马车喊道。
马车刚刚停稳,帘子就被掀开了,梁婉茹带着寒气的手准确的揪住了梁瑞的耳朵。
“你小子真行啊!叫我们快点快点,你自己到慢悠悠的,把我们扔到这门外受冻!”
“咦?这是?哎呀....你是..你是!”狠狠揪了一下梁瑞耳朵后,梁婉茹才抬起头。
这一看她就发现轿厢里还有一个人,一个穿着明显大一号衣服的小美女。
大大的眼睛、细细的眉毛、瓜子脸,正捂着嘴,看着龇牙咧嘴的梁瑞偷笑!
梁婉茹扫了几眼之后,发现这小女孩他好像见过,只不过那时她穿着大红霞披,头戴九翟冠。
“哎呀什么哎呀!你就知道欺负瑞儿!”
生怕女儿又欺负儿子的梁母,也撩开帘子把头伸了进来,不过等他看清小女孩的时候,也不由得愣住了。
永了半天,她也没永出一个完整句子来。
自己儿子这胆子也太大了,这大明朝,除了那位放飞自我、率性真性情的武宗外,得有快一百年,没有皇帝公主悄悄跑出过京城了吧!
不过到底是女强人,梁母立马就反应过来了,他不动声色的将头缩了回去,转身喊起了正在路边和六指闲聊的梁邦清。
“邦清你现在去小岔河边的肖家庄,跟老肖说,把他那些身手好的弟子都叫来,特别是他那几个女弟子,统统带来!
梁邦清看了看这个平素在家里说一不二的大娘,什么话都没说,也没问个缘由,只是点点头,翻身上马就往东北边跑去!
天空中飘着细雪,虽然已经是农历四月中旬了,华北平原还在飘着雪花,外面的路上也还垫着一层厚厚的积雪。
这都是小冰河气候造成的,而这些年就更是这种极端天气中最冷的十来年,冷到岭南的广州城竟然发生了雪灾!
永宁公主兴致勃勃的透过布帘往外看去,哪怕是经过一条小河,过一个小坎,都能让他兴奋半天,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声,也让她听的津津有味!
安排好护卫的梁母,这时才又来到了永宁公主所在的马车,在她不善的目光的下,梁瑞嬉皮笑脸的做讨好状,永宁公主则气定神闲的摆了摆手。
“您别跟我见礼,您是驸马的母亲,按理来说也是我的母亲,应该我拜您才对。
您也不要怪邦瑞,是我缠着他,硬要他带我出来的。
我虽是公主,过的却不过是笼中鸟般的生活,如果不出来看看,怎能知世界之大!”
说完她跪坐起来,对着梁母正式的拜了拜!
这一下可把梁母吓得不轻,也感动的不轻,满腔的不满顿时化为乌有。
“老妇怎么能受公主大礼,老妇只是担心公主的安危,如若有个闪失,老妇真是万死莫赎!”
一看母亲态度软下来了,梁瑞不由得冲永宁公主竖起了大拇指,她这一拜,确实有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