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泰和吴总管离开偏殿后,整个偏殿又再次陷入了黑暗之中。无声无息,像黑暗得深邃的虚空,无穷无尽,吞噬一切。君王一个人静静地躺在长凳上,仿佛连呼吸的停止了,整个人也像一片黑色的虚无,完全与这环境融合,分辨不得半分。
许久,当偏殿外再次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才打破了这无尽的虚空,让偏殿一切都又开始真实起来。脚步声快而碎,连同着费力的呼吸声已经将来人的身份透露的清清楚楚。果不其然在脚步声来到偏殿大门时,稳稳地停在了门口。
咚,咚!两声清脆的敲门声像是水中砸起的涟漪,瞬间传遍了偏殿内外。尽管敲门声不够响亮,但是对于绝对安静的偏殿来说,犹如两声惊雷在耳旁炸响,连敲门人自己都被这敲门声吓了一跳,完全愣在了那里。
时空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敲门人震惊于敲门的声音,他害怕里面的君王怪罪下来,所有全身都开始瑟瑟发抖。而偏殿内尽管敲门声已经将无尽的安静打破,但是好像并没吵醒背对大门,沉睡着的君王。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当敲门人已经感到双脚开始发抖站不住时,一个清晰且凝聚在一起的声音从偏殿内的黑暗之中飘了出来,一下不剩的全部钻进了门外那人的耳朵里。
门外那人只感觉那声音如同一丝清泉瞬间将麻木的四肢畅通,并在脑海中一字一词的浮现出来:把王城卫队长封奕玄叫来!
门外那人正是君王的贴身太监总管吴,此时吴一个寒颤,隔着一道木门和看不见深远的黑暗恭敬的施了一礼才缓缓退去。自从上次吴总管知情不报,暗自培养自己的势力被君王知道后,吴总管就再也不敢拂逆君王的意思了。如刚才一样,君王是天神,而他却是地上的意志蚂蚁,神要踩死一只蚂蚁,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从那次以后,吴总管再也不敢有半点私心,一心老老实实的跟在君王身侧,不求声望发达,但求平平安安。
偏殿外脚步声再次渐渐地消失了,不过这次是由近及远,到最后若有若无,直至消失得一干二净。
黑暗的偏殿内,君王此时翻身坐了起来,背靠长凳一边,双脚自然的顺着长凳落在地上。君王此时没有睁开眼睛,因为偏殿内的黑暗让常人的眼睛在此时是捕捉不到一丝光线的。君王静静地坐在那里呼吸,用自己的真心来感受黑暗带给他的冷静和镇定。就这样像一尊石雕一般,静静地坐在那里,任他海枯石烂,还是江水为竭都不为所动。呼吸一口深过一口,入老生入定般,等待着王城卫队长封奕玄。
在大约一炷香的时候后,四声并不重合的脚步打断了君王的冥想。四个脚步声中,两个是踮着脚尖摄手摄脚的极其轻缓的踩在地面,而另外两个则是一步一个脚印的踏在地面上。从声音上判断脚步声重的那人不仅是生强力壮,估计身上更是有厚重的东西,才能发出这样低沉,浑厚的声音。
在四个脚步声循着大半个偏殿后,终于在偏殿的大门处停了下来,在炖了一顿后,总管吴的尖声再次飘响在偏殿中:君上,王城卫队长封奕玄到!
带他进来,把烛点上。君王隔着一扇木门吩咐道。
门嘎吱的响了,随着门缓缓地被推开,两个黑影跨了进来。
在推门而入的瞬间奇异的香味瞬间将两人包裹,封奕玄一吸气,香味像是无所不在的虚空,立马渗透进了封奕玄的全身每一次皮肤,封奕玄感到浑身为之一振,精神变得纯净多了,心也比平常平复多了。
封奕玄随着吴总管走到偏殿两排椅子留出来的空白处,站定。而吴总管却小心翼翼的走到了椅子背后的一张案桌上,点燃了烛火。火一瞬间串了起来,像舞蹈的仙女在偏殿中微微摇曳。昏暗的烛火随着不停地燃烧,渐渐地将偏殿的黑暗慢慢吞噬,直到映红了偏殿中每一个人的脸。此时封奕玄看见君王正挺直身躯的坐在长凳上,整个脊柱都绷得垂直,两眼一直紧闭着,鼻中吹出来的气息若有若无。吴总管在点燃烛火后,试探着禀道:君王,王城卫队长封奕玄到了。
话音刚落,君王突然睁开了眼睛。封奕玄正好抬头看见了君王睁眼的那一瞬,一道犀利,仿佛要刺破苍穹的目光让封奕玄感到一阵寒颤,整个偏殿之中都静悄悄地,静待君王开口。
在封奕玄静静地立在那里,心里不停的七上八下揣摩时,君王终于缓缓地张开了他的金口:吴延,下去吧。
总管吴延在听见君王的话语后,毕恭毕敬的退着走出了偏殿。当大门再次被关上时,君王的声音再次响起:封奕玄,王城之中有多少协助守卫王城的禁军?
封奕玄一听君王问起禁军,一下子便明白了君王的意思。回君上现在协助守卫王城的禁军大约有五百人。
五百?是谭仁带领的吗?君王不咸不淡的问道。
是的,君上。这五百的禁军一直是谭仁在带领,除了他随蒋统领出征这段时间是交给别人以外,从他这次回到了合州城就重新掌握了这五百禁军。封奕玄小心翼翼的说出自己所了解的一切。
禁军每天是怎么在安排执勤,每一班有多少人在王城?君王的问题越来越深入,也越来越细致。
封奕玄心中一颤,像是抓到什么,他隐隐约约觉得这五百禁军很可能从王城守卫军的体系中消失。君上,这五百禁军分成了五个班次,五个班次轮流执勤,一天之内能排上三个班次。
你的意思是,每个班次有一百人的禁军在王城。君王挑了挑眉毛,问道。
是的,君上。这一百人分成十个组,其中七个组在王城中巡逻,四个组在一切驻扎在我们王城卫队的旁边。
在封奕玄介绍完王城禁军的情况后,君王沉默了,接着整个偏殿又再次陷入了绝对的安静。
封奕玄仿佛听见了自己的呼吸和心跳,整个空气中充满了不安定的分子。一时间封奕玄好像掉入了无尽的虚空,并不停的下坠。封奕玄试图伸手抓住什么,阻止身体不停的下坠。但是封奕玄发现一切都是徒劳,不管他怎么试图狂抓,在耗费完自己所有的力气后,手中除了虚无,什么都不剩下。
就在封奕玄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提到嗓子眼时,君王终于开口了,那声音好像挽救封奕玄的大手,一把就将封奕玄从无尽的虚空中提回来现实中:封奕玄,本王要你去做一件事情。
封奕玄作为王城卫队的队长一直就是君王的亲信,虽然两人之间的交流并不多,但是从上一任王城卫队队长推荐封奕玄接任后,封奕玄就和君王牢牢的绑在了一起。
此时君王和封奕玄都变得凝重了起来,封奕玄老成了许多,低低的说道:君上,封奕玄是君上的臣,君上让封奕玄干什么,封奕玄都不会推迟一下的。
恩。君王点了点头,继续道:从现在开始,去缴了王城禁军的械。然后告诉他们现在五营围城,合州城危在旦夕,需要他们的加入。放这么多人在王城,完全是暴殄天物,合州城更需要他们。
封奕玄愣了愣,虽然心中已经有了一丝察觉,但是当君上的旨意实实在在的被君王说出来后,封奕玄还是感觉到了震惊。在被愣住了几秒后,封奕玄回过神来,赶紧说道:是,君上。请君上放心,封奕玄保证绝对完成任务。只是封奕玄向问一下君王,如果禁军反抗怎么办?
反抗,君王听到这两个词陷入了思索中,他既不能完全得罪蒋超,但是又要完成目的,将蒋超的手从王城上拿开。封奕玄,我给你全权处理这件事的权力。如果那些禁军反抗,你看着办,记住原则就两点,第一事情不能闹得太大,不能让王城动荡。第二不能完全得罪蒋超,比如让他的五百人全部消失。至于其他的,比如个人决斗这些,你自己把握好分寸就行了,反正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将禁军赶出王城。
封奕玄听着君王的要求,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是,君上。我明白了。
恩,去吧。我在这里等你的消息,记得完事后赶紧来通知我。君王挥了挥手,示意封奕玄可以去办了。
封奕玄向君王行了一个大礼后,半弯着腰退了偏殿。在退出过程中,封奕玄的铁甲衣因为相碰发出了嗡鸣声,像是奏响了战斗的前奏。等封奕玄的脚步声完全消失后,太监吴延的声音再次在偏殿外,响起:君上,今天戌时中段。后宫有场夜宴,是王后发起的,需要君上前去参加。
君王揉了揉两个太阳穴,像是突然头痛起来,无可奈何的说道: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我都差点忘了。吴延你先准备准备,等封奕玄的消息回来后,我们就起身去后宫参加夜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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